沈青锋皱眉,转头瞪了那妇人一眼:“无霜!”
白无霜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旁若无人地抱住了沈青锋的手臂,一脸歉意道:“啊,嘴滑了一下,弟妹别生气呀,对了,我送一个礼物给你赔罪吧。”
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小蛇,约莫小指粗细,脸上还有些不舍:“这小欢欢可是我最喜欢的宝贝之一,就当做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沈青锋又再次瞪眼:“白无霜!”
白无霜轻蹙秀眉,轻咬朱唇,有些委屈道:“怎么了,我把我最喜欢的宝贝蛇赠与弟妹不行吗?”
苏映雪没有说话,她看到沈青锋眉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想看沈青锋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然而沈青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软了下来:“你喜欢蛇可以,但是你要想一想,别人是不是也喜欢蛇。”
白无霜看向苏映雪:“弟妹,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苏映雪试探着抚摸了一下她手中的银环小蛇,问道:“它咬人吗?”
“当然会咬人,不过你可以训练它,只咬你讨厌的人。”白无霜有些惊诧,她平素最不耐烦那些官家娇小姐,所以看到苏映雪就忍不住戏弄一番,没想到苏映雪的反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苏映雪没有注意沈沛白的眼神微微眯起,她欢快地接过那条能绕在手腕上当镯子的小蛇。
她院外看了看,问道:“铃音可是随着堂兄一道归来?”
谁料沈青锋反问:“堂妹离京了?”
众人齐齐惊诧,互相一对词,沈铃音竟根本就没有去淮北,而沈沛白派去跟着的影卫也没有传消息回来,苏映雪皱眉道:“铃音会去何处?”
她思忖片刻,与沈沛白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西川。”
“此事切莫告知父亲和母亲。”
沈沛白招来怀剑,想让他安排人手,想了想又道,还是等过了年再说罢,此去西川,路途遥远,沈铃音功夫足以自保,又有四个影卫跟着,绝不可能吃亏,至于为何影卫不传信回来,想必是被什么耽搁了吧。
沈青锋和白无霜一走,沈沛白马上招来怀剑,让他把白无霜送的小蛇处理了,苏映雪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屹之,你怕它?”
沈沛白撇过头,避重就轻道:“白无霜可是江湖之中有名的魔教中人,做事喜怒无常,你离她远一些。”
“他俩怎么回事,堂兄何时多出了这么大一个女儿?”苏映雪八卦之魂顿时在燃烧,一个武林盟主,一个魔教妖女,这不是妥妥的正邪对立,相爱相杀吗!
沈沛白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心道别人的故事有什么可听的,他不太理解苏映雪为何这般喜欢看话本。
苏映雪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臂,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沈沛白只好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小腹,好吧,就当是给宝宝讲故事吧。
沈青锋年轻之时,为剿灭魔教大业潜入魔教,遇到了当时还是魔教护法的白无霜,就跟武侠小说里写的那般,白无霜喜欢上了这个沉默寡言,武功高强的新属下,沈青锋心中也对白无霜有好感,觉得她并非江湖中所言那般残忍恶毒,但是他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一直拒绝白无霜的示好,后来武林盟正道围剿魔教,魔教势力一夕之间崩塌,教主身亡,白无霜率领着一部分教众逃离,二人结下深仇,白无霜一直恨他入骨,几番暗杀沈青锋。
沈青锋的功夫却比白无霜高了一倍,但是白无霜却是个施毒高手,虽然打不过沈青锋,但是却是手段层出不穷,沈青锋对付的十分疲惫,将白无霜抓住之后,又对白无霜心怀愧疚,让人放了她。
后来沈青锋当上了武林盟主,身边有了无数高手保护,而白无霜却突然消失无踪,一直消失了四年多的时间,直到上个月的武林大会,血煞门排出细作混入其中,想要暗中偷袭武林盟主沈青锋,沈青锋不慎被暗箭所伤,千钧一发之际,他身边那个侍女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
原来这个侍女是白无霜易容所扮,原来白无霜一直潜伏在沈青锋的身边,原本想伺机报仇,却不知慰藉没有下手。
更让沈青锋没有料到的是,白无霜给他生了的一个女儿。
沈青锋这些年一直思念着白无霜,直至此刻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一番剖心泣血互诉情肠之后,两个人终于解开了心结,而沈青锋也为了白无霜毅然辞去了武林盟主之职。
苏映雪咋舌道:“堂嫂容颜比花还要娇艳三分,没想到堂兄竟有这般好运。”
沈沛白有些无力地看着苏映雪,他发现自家夫人不怎么爱看美男,倒是爱欣赏美人。
到了夜里,整个京城灯火通明,彻夜不眠,街上人声鼎沸,比肩接踵的行人,提着花灯穿着心意,又有罗列东西南北四个街市,小贩齐出,甜糕塔,糖葫芦,糖画,远近街头搭起了无数个戏台,有锣鼓齐响,花旦小生你唱罢来我登场,台下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也有杂耍卖艺的,耍大刀,扛大旗,叠罗汉,头顶碗盆,胸刺枪头,没有你看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出的,因是年末,人们手中有了闲钱,打赏的铜版如同漫天钱雨一般,还夹杂碎银子,那些行商卖艺之人想破脑袋要在借着这几日,赚个盆满钵。
沈沛白先是陪着苏映雪一起去看烟火和花灯,这里说的烟火在古代叫花炮,并不同于现代那种可以放很高的烟花,这里最高不过三四米,所以将花炮捆绑悬挂在竹竿之上或者摆放的位置尽量要高一些。
南城门的墙头摆满了花炮,这些都是皇宫内库所处,展示着皇帝与天同庆的意思,花炮是贵族大臣才能玩的花样,因为关系到火药,数量自有严格规定,换言而知小官小吏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不过比起往年,因为内库空乏,所以少了将近一半的花炮。
南城门下挤满了人头,比起那些戏台和杂耍,这里的人群是按照地段分的,好的地段都被那些富商和官吏所占,普通老百姓只有被人潮挤在最后面,还有一些在城外的大树上或不远处的山坡智商,携家带口的。
饶是只看见几丝火光,听见几声炸裂的崩出之声,仍然一惊一乍的,时不时有惊叹声从人群之中传来。
苏映雪坐在一个离南城门很近酒楼之中,临窗而望,恰好能看到那城墙之上的火树银花,此处正是沈沛白名下酒楼,因为靠近城门,平日的时候一直生意爆满,客如流水,但是此刻二楼除了相府中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楼下守着护卫,人潮本应该涌入酒楼之中,也不知是谁抬头惊呼一声那不是丞相大人吗。
顿时周遭一片“奸佞之辈连看个火炮都要占这么大一个位置”“这狗官好大的排场,端看你能神气到什么时候”之言,于是众人连烟火都不看了,齐刷刷如同被一双大手抬了下巴往后折了脖子似的抬头,却见那窗边除了面容刚毅,俊朗不凡的男子,还坐着一位美艳的女子。
那女子低头一看,突然娇笑了一声,往下面洒了一把什么粉丝,西北风一吹,顿时此起彼伏的一片哀嚎。
“哎呀,我的眼睛好痛,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佞臣竟如此歹毒,看了一眼就毒瞎我们的眼睛。”
“那女子莫非就是相爷夫人不成?”
沈青锋转头瞪了白无霜一眼:“你做了什么?他们只是些无辜百姓。”
白无霜无辜耸肩:“辣椒粉,那是沈夫人给我的。”
沈青锋一脸不可置信。
白无霜道:“我身上只带着两种东西,毒蛇和毒药。”
沈青锋:“……”
而此刻,苏映雪已经和沈沛白钻进了人群之中,他们穿着极为低调普通的衣物,如同一对普通商户人家的夫妻一般在拥挤的街道人潮之中逛了起来,看似寻常,实际上除去怀安怀剑还有闲雨和弦月之外,周围还隐藏着十来个影卫,皆是伪装成普通的老百姓。
苏映雪被环绕其中,前后左右都有人,沈沛白更是精神紧绷,将她护在身旁,她已有四个月多的身孕,倒是并不怎么显怀,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出小腹微凸出。
苏映雪自己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她平日时常在庭院做一些运动,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内力虽末,身手仍在,就算是她一人,也能来去自如。
不过他们带的人并不多,又是提着昏黄色灯笼,人来人往之间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并没有引起众人的瞩目,更有人群之中还有不少贵妇千金,侍卫开道,丫头环侍,好不风光。
二人挤进了一个灯谜的书画摊子,那摆摊的是个书生,看身上的儒衫还是个儒松院的学子。
那上头挂着两列灯笼,一共差不多有二十来盏灯笼,下面摆着几个桌案,案上有成堆的画卷纸扇堆着。
有人在一旁啐道:“你这书生还当真狂妄,一盏灯谜要十文钱,猜不中也就罢了,猜中了你自己的字画扇子也不值十文啊。”
那书生顿时涨红了脸颊,有些结巴道:“如若诸君不要字画,也可将灯笼提走。”
那人又嫌弃道:“你这灯笼做工如此粗糙简陋,这颜料一瞧就是低档货色,白送本公子都不要”
苏映雪闻言冷笑道:“观君三两薄皮面,言如屎臭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