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进了房中,伺候着沈沛白穿衣洗漱,又传了早膳进来,见沈沛白今日的胃口极好,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您今日心情不错?”
沈沛白微微一怔,却未回答,将碗筷放置桌上后问:“这几日可曾收到堂兄的回信?”
怀安回道:“未曾,属下派人打探,听说血煞门联合魔门三宫,与武当少林逍遥等正道同盟会在淮州一带对峙许久,想必沈盟主事务繁多,颇为劳心罢。”
沈沛白点头,不再开口,起身出府去了。
沈沛白前脚刚走,怀剑就凑了上来,拍了拍怀安的肩膀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大人好像神色越来越好了,难道最近陛下又要给大人升职了?”
怀安白了他一眼:“你何曾见过大人因为升职而开心,之前连升三级,大人仍然宠辱不惊,这份定力岂是能以你我的心思来衡量的。”
怀剑疑惑不解:“那为何大人最近如此开心,我昨日还见到他与那个宴海楼的东家相谈甚欢,就差没把人家给拐进府当幕僚了。”
怀安有些惊奇:“我上回见那宴海楼的东家是个深谙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怎地能让大人高看一眼?”
“我也不知,大人还看在他的面子上,请了方太医为贫户的女童治病,之后他没有让我跟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大人回府眸中含笑,似乎极为开心。”怀剑甚至忍不住想去请教请教这个秦东家,他究竟有什么本事让大人心情变好的。
二人正猜测之际,突然有一娇弱的声音传了过来:“相爷今日可曾用早膳?”
怀安转头一看:“阮姑娘。”
来人一身桃花云雾烟罗衫,耳垂上海棠珠花步摇,眉间勾勒花钿,绾着反绾髻,柳叶眉,眸若烟波春水,身姿弱柳扶风,真叫寻常男子一望不自觉就温柔三分。
“用了,相爷今日心情不错,用了一整碗米粥,还有两块糯米糕。”怀安回答道。
阮姑娘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笑容:“如此云娘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哼,红云姐姐每日都过来询问,难道以为相爷会深受感动,从而宠幸与你么?”
来人穿着暗红色云雁装,装扮简单利落,眉宇间透着一丝英气,她腰间挂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短剑,能在丞相府中配宝剑,显然是极为受沈沛白的信任。
阮红云神色不动,眸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望着来人:“鸢儿妹妹又去练剑了?听说妹妹前几日还去缠着相爷练剑,相爷近日事务繁重,每夜挑灯勤政,咱们做侍妾的,就算不体贴相爷,也不能去打扰与他。”
蒋鸢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悬挂在腰侧的宝剑随之一动,高声道:“你说谁是侍妾!”
阮红云后退一步,故作讶然:“妹妹如若不是侍妾,为何会在丞相府中长住多年?虽然你是相府大小姐的同门师姐,但终究出身小户,难不成还肖想正妻之位不成?”
蒋鸢更是心中恼怒,也不知道是被阮红云说中了心思,还是恼被她泼了污水,当即抽出宝剑,朝着阮红云的方向挥去。
“锵——”的一声,宝剑应声落地。
“蒋姑娘自重。”怀剑脸色淡淡,收回手中之剑。
“怀剑大哥,连你也欺负我!”蒋鸢又气又恼,直接掉头就走,连掉在地上的宝剑都不要了。
怀剑苦笑,捡起地上的宝剑。
阮红云欠了欠身,微微昂起头,朝着自己的院落行去。
怀安苦着脸:“这蒋姑娘年纪比咱们小姐还大上几岁,怎么瞧着比小姐还不懂事。”
“你说谁不懂事?”冷不防一个声音出现。
“啊……大小姐,属下说怀剑呢,他昨晚又是打呼噜又是说梦话,吵得我一晚上没睡好。”怀安连忙转移话题。
怀剑:“……”
沈铃音惊诧道:“你们俩不是一人一个院子吗,这么大了还睡一个房间?”
怀安又是一阵抱怨:“昨夜不是打雷吗,怀剑天不怕地不怕,最惧怕却是雷鸣之声,属下既是哥哥,自然得容忍一二。”
怀剑冷着脸,掉头就走。
沈铃音没什么形象,打了一个哈欠:“怀安,我哥昨天是不是去宴会楼了?”
“小姐如何得知?”
“我在宴海楼中看到了啊。”沈铃音一脸八卦之色,“怀安,哥哥有没有让你去调查秦修的身份?”
“这个……秦修他就是一个商人,没啥特别的身份啊。”怀安含糊其辞道。
沈铃音斜睨了他一眼,一脸蒙谁的表情。
怀安不为所动。
沈铃音无奈道:“好怀安,我知道你最好了,你要是告诉我,我可以去跟我师姐说一声,让她早日回峨眉。”
“属下调查出,这个秦修是江东人士,是过江龙的弟子。”怀安想了想又道,“比相爷还要大上两岁,曾经考过功名,是个举人出身。”
沈铃音眸色微闪,一脸沉思道:“真的?”
“真的,小姐,你别想有的没的了,以你的门第身份,跟那个秦东家完全不可能。”怀安哪里看不出沈铃音几次三番的举动,究竟是何深意。
沈铃音脸色微红,恼道:“你说什么呢,本小姐怎么会看上一个比我哥还要老的人!”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怀安在原地嘀咕:“大人正值年青之际,怎么会老呢。”
相比于沈沛白的好眠,苏映雪却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醒之后,她一脸冷汗,头昏脑涨,方才梦境让她如同深陷沼泽之地一般窒息而绝望,然而她却想不起她究竟梦到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几个场景。
第一场景是她站在湖边,不受控制,抬手将一个身穿儒衫的少年推入了湖中。
然后她栽进湖中,四面八方都是冰冷刺骨的水,灌满了她的耳朵、嘴巴、鼻子,下面有一双手拼命拉扯着她,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整个人慢慢沉入湖底。
最后是自己跪在一个昏暗幽深之地,四周一片虚无,整个世界都好像弃自己而去,孤零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小姐,小姐!”弦月在外面敲门,“怎么了小姐,奴婢方才听到您叫了一声。”
苏映雪回过神道:“没事,进来吧。”
……
“小姐,明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诞了,你想好送什么了吗?”弦月一边替她梳妆一边问道。
“嗯,已经备好了。”苏映雪道。
弦月有些好奇道:“小姐准备了什么贺礼?”
苏映雪淡笑着吐出两个字:“秘密。”
“小姐,二小姐派了丫鬟过来,说要带你认一认苏家的一众姐妹们,热络热络感情。”望月走进来,福了福身。
“哦?”苏映雪有些讶然,这个二妹竟这般好心?
苏映雪进府已经有数日,但是因为身份尴尬,除了一开始苏碧云被她强拉过来之外,其他个姐妹还未曾来过听雪阁,既然苏秋露要开个姐妹聚谈会,联络联络同辈姐妹之间的感情,苏映雪自然也要去凑凑热闹。
一走进烟波池附近,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少女清脆悦耳的笑声,苏映雪走了过去,却见几个或天真洒脱或端稳温柔的少女,正围着苏秋露说笑取闹中。
“哎呀,二姐姐,论京中才女,那一个及得上你啊,你可是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又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声誉,那个柳墨微如何能及得上你?”苏碧云高声道。
苏秋露神色淡然,眉目间却是忻忻然,显然是对苏碧云之言极为受用。
“诸位妹妹好兴致呀。”苏映雪缓步上前。含笑道。
一众少女极为惊讶的抬头看着苏映雪,显然是极为吃惊苏映雪如今的容貌和打扮。
烟波庭**坐了四位少女,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身淡紫色海棠花苏绣月华锦的苏秋露,鬓发上斜插着一只同色的用玉石精雕细琢而成的海棠花发簪,极为精巧夺目,却丝毫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更显得苏秋露绝色之姿,面容精致。
坐在她边上的苏碧云,穿着一身碧青色的衣衫,一缕头发编成辫子,垂在额前,上面坠了一朵镶嵌着碧石的圆形棱花,显然是极为精心的装扮过了,虽远远不及苏秋露,但是却也在四位少女中极为亮眼。
她身边的两位少女打扮的倒是十分,一位穿着月白色百合裙,面带病容,另一位年纪尚小,只有**岁,穿着藕粉色的半臂襦裙,畏缩在那位穿着百合裙女子的身边,悄悄的看了苏映雪一眼,又缩了回去。
根据苏映雪之前打探的消息,她知道这两位都是三姨太的孩子,看着十三四的那个叫苏清荷,小一点的那个叫苏青雨,三姨太容貌极美,行事低调,但是因为性子太过温吞,不善巧言,所以被苏正阳渐渐的遗忘,她生的两个女儿,也跟她一般的性子,平日很少出门,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深闺千金。
“大姐姐,你来了。”苏秋露道,“我们方才还说起大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