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满脸纠结,最后还是接过了银子,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去了,院里的孩子知道等会有肉吃,一个个兴高采烈,眉开眼笑。
苏映雪瞄了一眼丞相,心中诧异,这个丞相大人不是应该事务繁忙吗,为何还在这里不走?
她只好走到围墙那边:“丞相大人,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沈沛白面无表情,看着她:“不知道秦东家如何报答与我?以身相许?”
“……”苏映雪怔住了,心中几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个丞相大人,真得是个断袖?!!
然而丞相大人极快地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本官并未那个爱好,所以以身相许不行。”
“哈哈哈,丞相大人,您真诙谐幽默。”苏映雪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这个丞相大人给玩坏了,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宣传一下,传说中狠戾冷血的相爷,竟是个冷笑话爱好者!
沈沛白道:“本官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映雪赶紧竖起了耳朵,做出一副愿为相爷上刀山下油锅的神态。
“下个月月底是本官寿诞,本官希望宴席上能出现一些不同于寻常的菜品,秦东家可愿为本官解惑。”
苏映雪微微瞪大了眼睛,感觉要被从头而降的大馅饼给砸晕了,丞相大人的意思是邀请宴海楼去做丞相寿诞宴会上的主厨吗?如果宴海楼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还愁没有名声吗!
“多谢丞相大人的厚爱,但是宴海楼不过是做火锅与糕点,远不及那些百年老店,怕是上不了什么台面。”苏映雪快速的冷静下来,方才她差点就一口答应了,还好她素来谨慎行事,每次做决定都告诫自己决不能在头脑发热时进行。
沈沛白砸过来的馅饼太大,苏映雪只要往细里一琢磨就知道宴海楼无法吃下这馅饼。
其一,宴海楼如今在京城还未站稳脚跟,因为客源广进,已经遭到了很多的人眼红,如果贸然崭露头角,一时风头无两,定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也是苏映雪为何要找加盟的原因,她希望稳妥前行,而非站在高处,被人枪打出头鸟。
其二,世家官吏府中都有私厨,举办寿诞酒席也一般都是府中大厨负责的,除非在外面有自家的酒楼菜馆,不然少有人会请外人来做菜,以防出现被人下毒,或者在宴席上突发状况,在朝堂混迹多年的官员,没有几个对立的仇敌,都对不起他官海生涯,更何况这位被人在背地里骂奸臣的沈大人。
其三,苏映雪并不认为自己能得丞相大人的青睐,而这位丞相大人今日的各种举动,都让她心生惶恐和一丝戒备,她如今毫无身份背景,说一句不好听的,自己连被利用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她真得是秦修,没有第二重身份,那她或许还会考虑一番。
“秦东家拒绝如此迅速,就不怕本官发怒吗?”沈沛白抬眸,脸色一沉,“你可知道这个机会有多千载难得,有多少酒楼翘首引领,争夺此等良机吗?”
苏映雪苦笑道:“丞相大人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如何敢拒绝大人的好意,只是宴海楼开业还未到半年,菜品比较单一,怕是无法撑下整个宴席,如果大人需要宴海楼火锅秘方,小人待会回去就把秘方送到大人府上。“
沈沛白突然勾唇一笑:“秦东家,你果真是个谨慎可信的大将之才,本官府中正缺你这种幕僚,若是秦东家考虑转业,本官必命人扫榻相迎。”
苏映雪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跟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沟通有些心累,只好在一边嘿嘿傻笑。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将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打散,苏映雪转过头一看,也不知是那个熊孩子把门栓插上了,孩童都在嬉闹游戏,无人去开门。
她只好走过去开门,本以为是买菜回来的冯二,熟料,门扉一开,她瞳孔一缩,门轴吱吱呀呀的声响如同车轮从她的耳膜处始,碾过她的全身,身体僵硬,只剩按在门板上的手指微微用力蜷缩。
竟然是他,一个她万没料到能在此地遇到的人。
“请问沈相沈大人可在里面?”一个家仆打扮的小厮脸色有些惊讶,似乎惊讶为何丞相大人会在此处。
他身后站着一名男子,身穿一身墨色修竹长袍,以一只墨簪束发,周身俊逸,笑容舒朗地看着苏映雪,见他穿着精致,却是个商人打扮,周身气度却不似商人,他吃不准是何人,便十分礼遇拱手道:“这位公子,在下方子尉,是一名太医,不知公子……”
所有的情绪触发只在刹那间,苏映雪平静行礼:“原来是方太医,请进,丞相大人正等着你呢。”
方子尉跟着苏映雪进屋,心中却是有些吃惊,此人是谁,莫非是沈相府中幕僚?
“沈大人,下官来迟了。”方子尉躬身道。
沈沛白道:“辛苦方太医跑一趟,患者就在里面,烦请方太医诊治一番。”
方子尉不过从四品,自然是巴不得巴结巴结这位几乎超一品的丞相大人,心中虽好奇为何沈沛白会请自己来替一个贫民小丫头来看诊,莫非这个丫头身份不一般?
他心中所想,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把珍问脉完毕,他脸色有几分忧色和为难:“大人,这位女童虽有些肺痨之症,但好在发现尚早,病疫还未入肺,不过年岁尚幼,体虚不受药性,怕是不好治。”
刚刚买菜归来的冯二冲了进来,跪在地上扯着方子尉的衣摆,一脸焦急和悲痛道:“求太医大人救救我妹妹,小人愿以身做牛马,来报答太医大人的恩情。”
方子尉扶起冯二,满脸和善又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你放心,本官身为医者,岂会放弃任何一个病患,须得耐心照顾,你大口不必担忧诊费,济世堂几十年底蕴,时常救治如你这般贫苦的百姓。”
站在门外的苏映雪眸中闪过一丝讥讽,此人永远一副胸怀世人,道貌傲然的模样,不知多少人被他蒙骗,眼前的冯二是一个,几年前的自己也是一个。
“方太医既有药方,就别耽误时辰了。”沈沛白冷不丁来一句,“本相还未用膳。”
方子尉神情僵住,抹了一把冷汗点头:“是,下官马上开药。”
方子尉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只待了一刻钟就离开了,他开了药方,让冯二凭借字距去自己名下的医馆拿药,且道不必付钱,冯二自然看出这位方太医是在讨好丞相大人,太医一走他就带着一群孩子跪在沈沛白面前千恩万谢。
苏映雪目光落在方子尉的背影上,神情突然有了几分恍惚,胸中浮起不知道是怨愤还是憎恨的情绪。
当年她无法否认当年第一眼见到方子尉就心生好感,但是那时她已经入了宫,听父亲说方子尉是自己人,所以她求他配一副能使自己恶露不止月信不定的药方来,平素她又做出一副对宫女太监狠戾,非打即骂的刁蛮之态,让皇帝对自己生厌,从而避开了临幸。
那时候方子尉经常给自己诊治,看自己无聊还会带一些书籍给自己看,不知不觉的苏映雪就打开了心扉,把方子尉当成是一个可以依靠之人,但是她却深知不能将这种情愫表现出来,一直隐忍,期待自己能离开皇宫恢复自由之身,到那时再探明方子尉对她的感情也不迟,但是她没有等来那一天,却等来他的背叛,那颗他精心研制的假死药,不过是一颗安眠药。
丽妃得意的神情凑在自己的耳边,低声道:“你以为你这张狂粗鄙的人会得到方太医的青睐?告诉你,我丽妃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方子尉是丽妃的人,他一心爱慕的人是丽妃,为了她,他甘愿做任何事情,所有的儒雅清朗不过他精心勾勒的一副表象,只为了引苏映雪上钩。
“秦东家,本官先行一步。”沈沛白突然抬步朝外面走去,勾回了苏映雪的思路。
苏映雪本想跟上,想到还有一些话要跟冯二说,又止步走回里屋道:“冯二,若你还愿当大厨,可去城东宴海楼,跟那里的管事报在下的名字,但能否留下,就要你的本事了。”
冯二先是一怔,心中正为二丫的药钱担忧,继而想起眼前之人姓秦,而京城新崛起的酒楼东家似乎也姓秦?他眸中狂喜,正欲抬头开口道谢,这位秦官人已经紧随丞相大人而去。
“丞相大人留步。”苏映雪紧赶慢赶,总算就赶上了。
沈沛白脚步微顿,转过身,眸色之中却带了一丝冷淡:“何事。”
苏映雪堆起笑容道:“丞相大人还未用膳,不知小人是否有荣幸……”
“不必。”沈沛白打断了她的话,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直接掉头就走。
什么脾气!苏映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丞相大人生气了,只好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
却不料没走几步,隐约听到一个孩子哭泣声音,她本不欲理会,但是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