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旧是那么黑红,咆哮了一夜的风刮得帐篷吃了摇头丸似的摇晃,尺明吃力地做起身来猫着腰收拾行李。
自己178cm的身体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愁苦的瞄着包里的几个鳕鱼罐头。早饭不能吃罐头,不然赶路时经不起颠簸,要是洒出来,那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
尺明咬着牙坚决的拉上了拉链,总觉得不保险,又摸出来一条快要断掉的尼龙绳紧紧地捆在背包上。这才爬起来,背上一个大的,怀里抱着这个小的,挪开压着帐篷的砖头,握紧双拳,走了出去。
抬头看看黑红的就像自己的双手一样的老天,喃喃道:“以前的这个时候,大概是八点了吧?果然还是没有太阳。”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隔着浓郁的红雾,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那里。
尺明正犹豫中着要不要过去看看,这个声音却越来越近了,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红雾,拳头捏的越来越紧。很快,那个轮廓已经依稀看得见了,尺明弓起身子,准备攻击时,那个身影却停住了,似乎是看到了尺明,但又像是不确定的样子。
尺明紧绷的神经使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手心沁处出的汗让拳头滑腻腻的握不紧。忽然,对方问了句:“谁?!”呼,尺明大松一口气,好家伙,原来是人啊!
尺明放松下来的胸膛剧烈的呼吸:“我!尺明!”“草他组组的,尺明,你活得不耐烦了?等着啊,老子弄死你!”尺明听了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对方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种事遇到过不止一次了,待会儿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整个队伍里除了几个老弱病残之外,自己的地位算是最低的。所以不管对方是谁,自己都惹不起。他不是没想过离开,但是一旦离开了,就会死的不明不白,与其这样,还是忍气吞声吧,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尺明走回到帐篷边上,放下身上的“宝贝疙瘩”,老老实实的解开系在四根钢筋上的绳子。每天都有可能迁徙,虽然带着帐篷很麻烦,但也比露宿强得多。这个所谓的帐篷就是个破油毡,不大,但正好足够一个人在里面休息。四周都有绳子,系在深深埋进土里的钢筋上。
解完了就剩下四根钢筋了,漫漫的红雾就像是渗入了万物之中了一样,腥红的钢筋与同样腥红的土地融为一体。尺明最烦的就是等着挨揍,这种感觉比送死还折磨人,这次等的时间不长,眼瞅着这找茬的就来了。
“呦呵,好啊,胆子不小啊,知道爷爷我来揍你,就吓得不敢动弹了吧?尺明,给老子滚过来!”瓮声翁气的嗓音听起来就不是个好鸟,等对方离近了,尺明才看清楚他的模样:胖乎乎矮矮的,似乎刚到尺明的胸膛,但是很壮。
圆圆的脸,一对儿鱼泡眼儿恶狠狠地瞪着尺明,再次叫道:“你小子听不见还是装浑?听不见老子叫你过来?”尺明听了弱弱的点着头哈着腰跑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是他?
尺明满脸堆笑着问道:“虎,虎哥,您,您有啥事啊?”他的腰凭空消失了一节,竟然比这个倭瓜还矬。
“你小子活腻歪了吧,嗯?虎哥也是你能叫的?”眼前的虎哥很是拽,巨大的嗓音把附近的人招来一大片,都像看热闹一样对着尺明指指点点,嘲笑不屑的目光在他身上集聚着。
尺明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再次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用颤抖的声音回道:“虎爷,我不知道是您啊,我真不知道您在那儿啊!”
“不知道?你搅了老子的好事,那娘们跑了,我上谁?上你?!”虎哥气得发紫的脸狰狞可怖,一把掐在尺明的脖子上,巨大的力道使得尺明本来就黑紫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气儿,暴起的血管就像是老树根一样盘踞在他的脸上。
尺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挣扎几下无济于事,随后伴随着猛烈地眩晕感,双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他要是再被掐下去,就死定了,可不知道老天是有意救他还是作弄他,有人给他求情了。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身的淡粉色及膝大衣,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红。她和尺明一样,都是毫无来头的贱民,可能是小孩子家家心肠好,看不下去尺明被虎哥这样欺侮,别人看的下去还拍手叫好,但是单纯的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救这个快死的懦夫。
没有奇迹,没有转变,一切都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着。没有人同情这两个可怜的人,也没有人敢于挑衅虎哥的怒火。
虎哥将尺明丢在地上,狠狠地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子上,剧烈的疼痛让尺明瞬间清醒,狠命的呼吸着腥甜的空气,心脏受到猛烈地撞击使他痛苦地满地打滚。
小女孩被掐着脖子拎到尺明眼前,当着他的面贯在一根钢筋上,刚刚回过神来的他双眼欲裂地看着钢筋“噗!”地从女孩心脏处钻出来,女孩还在挣扎蹬哒着双腿。
猛然红着眼瞪向正和围观的人们说笑的虎哥,刹那间扭身屈腿“啪!”地弹身而起,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姿势,腿就已经跨了出去。
双腿的力量踏在土地上,将松软的尘土高高的挠起,待到虎哥和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之时,尺明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嘭!”地一声,虎哥被尺明撞了一个趔趄,站起来后满脸的惊讶和愤怒。
可惜,双方的力量太悬殊,尺明的体重不足虎哥的1/2,虎哥满身的疙瘩肉,看起来就像是坦克。尺明没有什么搏斗经验,不懂技巧只会使蛮劲。
一记上勾拳打在虎哥的下巴上,“咔嚓!”崩断了虎哥的一颗牙,同时自己的一根手指似乎也骨折了。这时,虎哥已经缓过劲来,从嘴里吐出一团包裹着黑黄断牙的血沫子。尺明见自己的攻击没有取得成效,又是一个直拳轰向虎哥的面门。
虎哥已经进入状态了,多年的打斗经验已经让他能在这种情况下应对自如,稳稳地架开尺明的拳头,并反手抓住,然后在尺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往身侧一带,他就不受控制的栽了过来,猛然抬起右腿,膝盖顺势撞在了尺明的肚子上,尺明一口血喷了出来。
虎哥趁着他痛苦的蜷缩着身体,一个肘击磕在尺明的后脑上,又是后退半步转身一脚旋踢,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尺明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虎哥做完这一切后像是并不打算斩尽杀绝,弯腰捡起那个装着罐头的包,捏了捏,咧着嘴“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这里。边走边告诉围观的人们,头领下令,今天的迁徙取消。
等到众人散去,那个痛苦的身影看着死去的女孩睁的大大的眼睛,又看看腥红的天空,满身的绝望,陷入了几年前的回忆中。
(回忆比较漫长,希望各位看官耐心地看,32章过后,就是正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