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山一愣,呆在当地,怔怔的看着纤漾,不知纤漾有何用意。
纤漾却一眼也不扫他,目光轻飘飘的扫向厅堂外边,似乎在欣赏堂前盛开的一株红艳艳的桃花,隔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
“楚公子这病,得了约两年了吧?”
楚云山见纤漾的眼光瞧也不瞧自己,对自己这般轻忽,正自咬牙暗恨,忽听得纤漾一口道破自己病况,不由得一愣。
“是,神医仙子果然高明之极,小人这病,正是两年之前得的。”他的一张瘦脸上又惊又喜。
“楚公子得病之后,并未求医问诊,而是自己翻找医书,胡乱配了一些药物,服食了下去,不知小女子说得可对?”
楚云山登时一脸骇然,呆呆的瞪视着纤漾,良久方才缓缓吐出两字:“不错。
“那小女子敢问楚公子,却是为何?”纤漾追问了一句。
楚云山却瞪着两眼,咬紧嘴唇,一字不答。
“好吧,楚公子既不愿吐露其中原由,我也不便多问,咱们只说后来的情形吧,楚公子从医书上寻得治疗之方,而后依方服药,这病倒也好了,却不知是也不是?”纤漾明眸转动,终于将视线投向楚云山,一双秋水般的眼波清澈如水。
“是。”楚云山却在纤漾澄澈的目光灼灼下垂下头去,低声答道。
旁观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呀”的一声,声音中满是赞叹之意,有人忍不住出声赞道:
“这仙子一不诊脉,二不问切,居然能将这人的病情说得一丝不错,当真是仙人哪!”
“不愧是仙子啊,果然料事如神!”
纤漾微微一笑,向那出言赞美之人点头致谢,然后转头看着楚云山,淡淡续道:
“楚公子服药之病,这病倒也好了,于是楚公子便大了胆子,继续胡作非为,不过数月功夫,便旧病复发。楚公子这次不再慌张,还是服食上次的旧方,这病于是又好了。如此这般,好了发,发了好,到得今天,楚公子已经是第四次发病了,不知我说得可对否?”
楚云山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看着纤漾的眼神惊恐万分,嘴唇打颤,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众人只看他那般神色,便知纤漾说得果然不错,人人心中对纤漾都是又惊又佩,看着纤漾的眼神当真是如看天上的神仙一般。
“楚公子不答小女子的话,想必是小女子又说对了,楚公子,你这病,倒是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可要小女子说出来否?”纤漾侧目斜睨于他,唇角挂着浅浅笑意。
“不!不要说!不要说……一个字儿也别说!”楚云山突然脸色大变,捂住耳朵,尖声叫道。
“你不要我说,我却偏偏要说!”纤漾猛的敛了眉间笑意,伸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楚云山的鼻子,厉声喝道:“你这病,名叫花柳之病,又称作梅中恶毒,乃是你眠花宿柳,宿妓****染上的恶疾!”
这楚云山得的居然是梅中恶毒!众人齐声“啊”的一声惊呼,站在楚云山身侧的人立马退后,直退到三尺开外,看向楚云山的目光中充满了嫌弃和憎恶。
在场的诸人,几乎人人都知道,这花柳之病乃是不治之症,而且极易传染,这楚云山身染恶疾,居然还混在众人之中,其用心之险恶,当真是可诛可杀!
楚云山惨白着脸,浑身发抖,心中只是想逃得远远的,偏偏两条腿像生了根般,一步也移不动。
纤漾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第一次病发之后,不敢前去寻医问诊,于是你胡乱用药,生生将这毒性压了下去,你以为已经痊愈,殊不知这毒并未清除,只是暂时被压制,直到你第二次病发,你又用药压了下去,这毒性在你体内越积越多,直至今日,那药性终于压不住毒性,这毒便以十倍百倍的在你体内迸发出来,楚公子,你可敢挽起衣袖,让大家看看你的手臂?”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楚云山的手臂,却见楚云山双臂打颤,却死死的抓住衣袖,将胳膊护得紧紧的,不露半点皮肤。
“诸位不必看了,楚公子定然是不敢让大家看的,因为就连楚公子自己,恐怕也是万万不敢瞧的吧,那一个个如梅子般大小的毒疮,想来已经遍布楚公子的全身上下了,又岂会只是手臂一处?”
众人又是齐声惊呼,连退数步,离得楚云山越发远远的,生恐被他身上的毒疮染上。
楚云山孤零零的立在好大一片空地上,身子抖得像筛糠般,忽然扑地跪倒,痛哭流涕道:“求仙子救命!千万救我一命!”边哭边磕下头去,只磕得青砖地上血迹斑斑,也不停止。
“行了,你站起来。”纤漾秀眉一蹙,不悦道。
“是,请仙子大发慈悲,救我一救!”楚云山想起纤漾说下跪者不救一说,马上爬起身来,伸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衣袖拂动之际,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到,他左手的手腕处,果然有一块梅子般大小的毒疮,疮口颜色漆黑,极是骇人。
“这几年来,你沉溺于烟花柳巷之地,故而染上了这等恶疾,可是你丝毫不知悔改,一犯再犯,还将家中的田产一再变卖,将大把大把的银子丢在那朝三暮四的女子身上,至始今日,你恶疾难除,家中仅余两亩薄田度日,你夜夜迷醉于那欢场女子的怀中作乐,可曾想到半分家中那个为你缝衣煮饭,陪你含辛茹苦度日的贤良妻子?”
纤漾厉声喝问,义正辞言,毫不留情,她最是痛恨这等负心薄幸的男人,明明家有贤妻,偏偏只爱野花香!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为纤漾的这番话叫起好来。
“仙子说得好!这等薄幸之人,能救也不救!”
“就是就是,仙子,这样的恶人,由得他自生自灭!”
楚云山被纤漾这一番话教训得又羞又愧,低垂着脑袋抬不起头来,心中只是怀疑,这蒙面的少女怎么对自己家的事了若指掌?莫不是家中的黄脸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