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今年的冻灾闹的挺厉害,墨凰让第五酉拨了好些银子过去,再将朝中的注意力转到了与大楚的护市上,才将“妖女祸国”一说压了下来。
今日是春猎出行的日子,帝后的大队才算是安安稳稳的出行了。
马车上,上官爱出门不久便侧卧在墨凰的膝盖上睡着了。她这几天很安静,安静到一言不发。
那一晚,慕容冲闯进千尘殿带走了朵蓉,上官爱发了好大的脾气,之后……她便像这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洽。
他总是看见她站在廊下,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飞鸟……一看就是许久。
他拉着她下棋,她就陪他下,也不说话。他留宿在千尘殿,她就安静的睡在床的里侧,也不管他。只是每每深夜,她都会醒,然后站在窗前对着沉沉的夜色,一站又是大半夜。
每次,他把她抱回床上,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马车轻轻的摇晃着,男子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柔软的不似她平时的样子。即便是睡着,眉心也是轻蹙着钤。
墨凰发现,她的沉默犹如另一个世界,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她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墨凰发现,有那么一瞬,他想进去……陪陪她。
皇帝车架的后面,紧随着的便是皇后的车架,此刻里面阴气沉沉的。
今天一早出发的时候,姬善纵然是已经习惯了跟墨凰分开用车,却还是在看见紫衣君王牵着那绯衣女子上了自己车架的时候,心,狠狠的一痛。
那一瞬间,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灼热的恨不得将她烧透。
“娘娘,您也别生气了,奴婢听说这几日贵妃娘娘跟失了魂一样,整日里不言不语的。”对面坐着的浅碧见这马车都出城好一会了,可是姬善却还是沉着脸,不由得劝道,“陛下也就是可怜她,她如今那样子,恐怕被人卖了也不会有反应的。”
姬善闻言,一瞬间想起了今早看见上官爱的样子,那么美的而一个人儿,却像是人偶一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虽然睁着,却像是死的,毫无神采。
“可是……陛下这么做把我这个皇后放在哪里了。”姬善说着抬手揉了揉额头,“这个素素有些手段,你也瞧见了,那天晚上朵蓉那样惨不忍睹的模样,陛下到现在都没有责备一句,反而是天天陪着她。”
浅碧想了想,蹙眉道:“可是贵妃娘娘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呢,就因为王爷没有给她面子?”
姬善摇了摇头,对于此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原先她听说上官爱魂不附体似的时候,还以为是她装可怜的手段,可是今早亲眼看见了她那副模样,要真是手段的话,她的戏也太好了吧。
“本宫总觉得她跟麟安王之间不简单,还有那个朵蓉……”姬皇后说着,目光微微一敛,“再想想她对朵蓉的那个样子,简直是有深仇大恨,她一个商女怎么会跟朵蓉有这样大的仇呢。他们之间从前一定有什么联系。”
“大公子那边还没有消息,娘娘稍安勿躁。”
姬善闻言,想起姬蟠,眉心不由得蹙了蹙:“最近大哥也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事都不得力的样子。我瞧着郦沐君魂不附体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之前大祭司不是说大公子的红鸾星动了么,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姬皇后抬眸有些吃惊的看着浅碧,不满道,“我这儿受灾受难呢,他倒是有心思风花雪月了。”
浅碧见状,连忙道:“奴婢也是随口说说,娘娘不必当真。”
“无论如何,本宫心里还是不踏实,且是越来越不踏实。”姬善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抬眸看着窗外春日阳光暖暖,柳眉轻蹙,“曾经我跟陛下说过,希望他有一日爱上一个人,却求而不得。现在想想,光是他会爱上别人,就已经让我难以承受了,哪里还管得了他爱的那个人心在谁身上。”
“娘娘……”
姬皇后看着窗外的眸子微微一敛:“无论如何,她既然来了,就不要让她再回去了。”
春风暖暖,轻轻的拂过女子的侧颜,宽大的马车里,一时寂静无比。
夕阳西下的时候,春猎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的停在了酉狐山的行宫外。
傅衍背着夕阳,上前掀了车帘的时候,一眼便看见绯衣女子盖着雪白的毛毯枕在紫衣君王的膝上,而墨凰一手撑着一旁的圆枕,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不知道是睡是醒。
一瞬间,傅衍愣在那里,不知进退。墨凰从小他就伺候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宁静的模样。
从来没有……
马车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眸看来,然后抬手将上官爱身上的披风盖好,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
“陛下……”傅衍不禁出声,却又不敢大声,他有预感,要是把贵妃给吵醒了,墨凰一定会生气。
果真,年轻的帝王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子下了车架。
一时间,众人无不惊讶的看了过来,偌大的广场上,一时间寂静无比。
墨凰抱着上官爱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千辰宫走去,女子安静的睡在他的怀中,仿佛她原本就应该在那个位置。
都说贵妃得宠,大家也都是听说而已,毕竟墨凰的心性从来冷漠,能多宠一个女子,大家想象的空间实在有限。可是今日再三见证,这传言果真不假。
远处,姬善下了马车,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夕阳西下,这样的春日光景她却无心欣赏。
一阵幽香传来,女子侧眸看见墨冲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的是依旧有些憔悴的朵蓉,不过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想来这暗渡的毒,有了解药便也能迎刃而解了。
“看来朵蓉姑娘是好多了。”
墨冲看着墨凰的背影,没有理睬她。一旁的朵蓉柔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属下好多了。”
姬善看着她浅浅一笑,目光从墨冲身上扫过,道:“王爷也瞧见了,那晚之后贵妃妹妹便是如此,听说至今一语未发,陛下忧心她,整日的捧在手中,当真是福泽深厚。”
小满一袭粉衣靠在车边,闻言白了一眼姬善,不大看得惯的样子。但是转而看向墨凰离开的方向,又觉得连她也忧心忡忡了起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清风乍起,听见男子幽幽道:“皇后娘娘如此说,是在吃醋么。”
姬皇后闻言一怔,抬手拢了拢耳畔的发,冷冷一笑:“本宫不过是好奇,贵妃妹妹究竟为何一直折磨朵蓉姑娘,又为何因为王爷那日举动便如此深受打击。”说着抬眸抿了抿唇,“最不想看到贵妃是因为吃王爷和朵蓉姑娘的醋,不然依照陛下的性子,今日越是宠爱,他日便越是折磨了。”
墨冲闻言,一双星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离开道:“皇后娘娘多虑了。”
朵蓉见状,匆匆行了一礼,连忙的跟了上去。
夕阳下,姬善扫了一眼众人,喃喃道:“今年的春猎,恐怕有的热闹了。”
夜色刚刚降临,酉狐山的行宫里,华灯初上。
五行院的八卦阵上,第五星辰一袭浅灰色的长袍,站在那里,看着月初的夜空,久久不语。
“父亲。”第五淼和第五酉站在一旁良久,“究竟有什么不妥?”
第五星辰沉吟片刻道:“果真,陛下和贵妃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如今陛下紫龙耀目,悬于南方,贵妃更加是凤火旺盛,盘踞北天。”
“父亲的意思是,这位素素姑娘一定会取代姬善,登上后位?”第五酉不禁问道。
第五星辰摇了摇头,蹙眉道:“淼淼可还记得那日在君王峰,双雷落地。”
蓝衣女子衣袂翩翩,听到第五星辰之前的话,心中已然一沉,此刻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记得,父亲说,那是双凤之像,这个素素会是女儿的克星。”
“为父也曾怀疑那是双龙之像,如今看来……”第五星辰说着,回眸看着女儿,鬓角的丝丝白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这个女子的命奇特的很,天生凤格,是靠近她的男子才有帝王之相,如今她跟墨凰走的越近,反而越是助长了他。”
女子手心蓦然一紧,蹙眉道:“如此说来,发当初父亲就应该极力阻止她入宫,父亲既然已经查知了她的真实身份,总有办法的,不是么。”
第五星辰一瞬间看着女儿,不知所想。听见一旁的第五酉问道:“那么淼淼呢,她的凤格……”
“依然十分微弱。”第五星辰轻轻一叹,转而道,“不过好在,麟安王的帝王之相并没有受到影响,我们还有希望。”
“可是终究是斗不过陛下的吧。”第五淼忽然说道,“既然如此,父亲何必如此费尽心机,让女儿入宫为妃,堂堂正正的与那个上官爱斗一斗,又何妨呢。”
一阵夜风乍起,第五星辰看着女儿,沉声道:“淼儿,为父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宫的。”异常的坚决。
“为什么?”第五淼再难压抑,“就因为我的凤格是因为墨冲而起?可是他前日里夜闯千尘殿救朵蓉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父亲可有想过,女儿的凤相微弱不是因为那个上官爱,而是因为朵蓉呢!”
“淼淼。”第五星辰骤然说道,“你与墨凰相克,若是你们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还执意如此么!”
什……么……---题外话---
丁丁:啧啧啧……第五淼悲催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