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不在的这段期间, 卢鹊一直在肖书记家帮忙, 现在陈南方带着孩子回来, 她仍旧回到家里照顾孩子。
童童和聪聪离开妈妈以后,比任何时候都依赖爸爸,晚上都是陈南方带着他们睡觉。童童很长时间都是恹恹的, 比起聪聪很快适应, 他一直思念着妈妈, 他小小的心灵里有些不解,为什么亲人们都不能一直生活在一起。
陈南方带着卢鹊和两孩子生活, 时间长了,就有流言传出来,毕竟家里的女主人长期不在, 年龄相当的男主人和保姆生活在一起, 闲话肯定是免不了的。
方晓琴的纺织厂就在他们家对面, 也是最早听到流言的, 她心里十分着怒,但也不得不重视,找女婿商量, 是不是让卢鹊带着孩子们和她一块住。
陈南方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卢鹊的时候,机械厂的领导也找他谈话了, 让他处理好家事,不要犯原则性错误, 回来后, 他把两孩子一起送县幼儿园了。
至于卢鹊, 因为肖书记的爱人李阿姨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她先回去照顾她,陈南方出差或工作忙碌的时候,把两孩子一起打包,直接送肖书记家,仍旧由卢鹊看顾着,后来童童和聪聪在肖书记家的时间,倒比在家里的时候更多了,陈南方贪图方便,也直接给粮票,过去吃现成的。
肖书记的妻子李阿姨,之前之所以生病,是因为两夫妻生活,日子太过空闲单调,她不时会缅怀一下早逝的儿子,记挂支边的女儿,才忧思成疾的,现下家里来了两个精力旺盛的顽童以后,她哪还有伤春悲秋的时间,每天都要和卢鹊商量着怎么给孩子们弄点好吃的,不时的追在聪聪的屁股后面跑,她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
肖书记现在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以前每天饭后一杯茶,拿着报纸打发时间,现在他刚拿着报纸,就会被聪聪夺下,童童在一边朝他招手,“爷爷,带我们去玩。”
他马上乐颠乐颠的起身,陪玩去了,好几次下属有紧急事找他汇报时,都会看到平时严肃沉着的肖书记,正乐呵呵的趴着当大马,背上驮着一个黑小子。
童童和聪聪刚去幼儿园的时候,陈南方怕他们受欺负,经常黑着脸装着凶恶的样子去幼儿园探班,没几次以后,他就气虚,还得不时跟着老师和小同学们的家长陪笑道歉,生怕儿子被退货。
聪聪虚岁四岁,但实际只有两周岁多,他这个年纪只能上托儿所,还是被陈南方硬塞进幼儿园的,为此陈南方偷偷给幼儿园小班的带班老师塞了不少好东西,因为儿子吃喝拉撒还不能自理,要老师辛苦帮忙了。
小班最小的孩子是五岁,聪聪虽然比他们小一岁,但是个头上并不比他们矮,陈南方特地安排两兄弟一起进幼儿园,就是想着彼此有个照顾,不会被欺负,结果儿子不仅没被欺负,竟然还欺负上别的孩子了。
最早的时候,是和小班的同学打架,把人孩子打得哇哇大哭,在自己班里称王称霸一段时间后,竟然和童童所在的大班孩子打上了,当陈南方再一次被老师叫去的时候,他看着红着眼睛的童童和一脸淡定的黑小子,他疑惑的问:“不是聪聪打架吗?怎么童童也被叫过来了?”
大班和小班的老师都在,她们无奈地道:“陈聪聪这次是和童童班级的小朋友打架,把孩子打得牙齿都掉了,满口的血,现在对方家长正抱着孩子往医院赶,想检查一下孩子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陈南方听了以后,把两个孩子带到身前,蹲下来仔细给他们检查,儿子看着没什么事,倒是童童,衣服纽扣掉了一颗,手心有擦伤,涂着红药水,他的眉头顿时皱紧,“童童的手怎么受伤的?”
“叔叔。”童童紧张又担心的看着陈南方,“他们推我,我摔倒在地上,手就受伤了,聪聪是为了帮我。他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他们先欺负我。”
“我们也不知道孩子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但是小朋友确实受了一些伤,现在都送医院了,对方的家长也说会追究这事,你看一下,是不是先到医院看一下孩子,安抚一下家长的情绪。”老师建议。
陈南方黑着脸,“没听到我儿子说,是他们先欺负人的么?如果我儿子不还手,现在受伤的就是他了。对方孩子牙齿掉了,我儿子手也擦伤了,我现在需要带他先去检查一下。”
说完,他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就走了。
老师们面面相觑,也不好防止,她本来以为陈南方会和以往一样陪着笑脸,配合着把事情了了,没想到他今天强硬了起来。
陈南方抱着孩子出来,还在心疼童童手上受伤的事,以前几次被叫去,都是聪聪惹事,对方小朋友站在一边形迹狼狈的哇哇大哭,他的儿子在一脸淡定的抿嘴不语,只听小朋友哭诉聪聪抢玩具打人的事,儿子一句话也不辩驳,他当然只能陪着笑脸一直道歉。
今天这事是儿子护着哥哥,和大几岁的孩子打架,他怎么能再责备孩子,在老师面前,当然要为孩子们撑腰。
他问童童今天事情经过的时候,童童清晰的陈述。
原来是班里两个平时比较霸道调皮的孩子,揪着他的卷发,说是要把它拉直,他们用力拉扯,把童童给弄疼了,他伸手护着自己小卷毛,不让两人靠近。
两孩子不依不饶的要去揪他头发,嘴里还道:“我妈妈说了,你长得就像小杂种,和我们不一样。”
一向温和的童童也生气了,他大声反驳道:“我才不是,你们说坏话,都不是好孩子。”
两人听了,齐齐上前推搡,童童被推倒在地,手上皮也蹭破了,他起身后生气的朝两孩子冲去,但是终究双拳不敌四手,正要挨揍的时候,只见一个小炮弹冲了过来,一个孩子先倒地,另一个紧接着被按倒在地上,矮他半头的聪聪骑在他身上,朝他挥着小拳头。
倒地的孩子门牙摔断了,另一个被聪聪揍得鼻血直流,两个人都流血了,他们的家长赶到以后,气恼的要找打人的孩子算帐,老师们早就把他们藏起来,怕童童的家长没到,孩子会吃亏。
后来流血的两孩子就被家长带走了。
陈南方听了童童说了事情的经过,对两孩子道:“今天的事,你们做得没错,有人欺负你,两兄弟就要团结在一起,一起把坏人打跑。但是聪聪,以后我们劲能不能控制一下,那些都是小朋友,我们把人打伤了也不好,是吧,儿子。”
聪聪举着小拳头道:“欺负哥哥,打。”
“是是是,不能让人欺负哥哥,但我们也要收一下手劲,以后打人的时候,咱不能太用力,好不好?”陈南方和儿子商量道。
儿子传承了他的一把子力气,现在还小,不会控制力量,从以前担心他被人欺负,现在开始担心他别把人家欺负得太惨了。
陈南方把孩子送到肖书记家,叮嘱卢鹊不要让童童的手碰水,他还要再赶回厂子里。
不用他说,卢鹊看到童童小手已经心疼得不行了,重新给他清理了一下,再上了一次红药水,注意不让他小手碰东西。李阿姨回来以后,看见她的宝贝孩子手受伤,像是她自己的肉被割了一刀似的,抱着童童直安慰,给他手上缠上几圈纱布,让回家的肖书记看到吓一跳,她又和老伴念叨一回,两孩子太和善,出去容易被人欺负。
肖书记看着坐在老伴怀里的单纯的小卷毛,确实有这个可能。转头看着另一端,正举着他爸给他削制的小木剑虎虎生威的挥舞的黑小子,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方圆在千里之外,当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她现在已经离开龙山公社,到另一个县城的生产大队驻扎,这里信差一个月来一次,她已经久没收到家里的来信了,她这边也忙的没有时间写信。
她在这里要培训卫生员,还要下去巡医,没有孩子们在身边,她现在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想让忙碌的工作冲淡对家人的思念。
她下去巡医期间,发现下面一个生产队有一户人家里,有两个麻疯病人,当她诊断出是麻疯病的时候,当地群众闻之丧胆,大家或许没有见过麻疯病人的情状,但是都知道这个恐怖的病症,这家人立刻被生产队驱逐出村子,家里的房子和用具也被焚之一空。
方圆这边为驱逐的病人担心的时候,生产队又有社员出现了麻疯病的症状,因为这个症状的传染性和严重性,她只得及时上报,县里及市里对此引起了重视,安排了医生下来,给这个生产队的社员进行了统一的检查,因为这个病症的潜伏期是2-5年,短的几个月,长的有十年,潜伏期和初期的症状不好诊断,为了防止病症传染开来,对部份人员进行了隔离。
这个生产队一时之间无人敢靠近,他们向外联系几乎被断绝,上面也派了人下来治疗,方圆抽出身以后,继续给周边生产队的社员检查。
农村这边群众的卫生习惯不是很好,很多人患有皮肤病,此时麻疯病的消息传播开来以后,附近社员有脂溢性皮炎的、鱼鳞病、甚至已经几十年的酒槽鼻都被怀疑是麻疯病,群众陷入恐慌之中,方圆这些下来的医生不仅要做好检查工作,还要做好麻疯病知识和预防传染的宣传工作,几个月一直在脚不停转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