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回到松鹤堂后,因为额头的伤,立刻在松鹤堂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一个姑娘家,若是毁了容貌,那么一辈子可就完了。
更何况,沈落雁还有那样一副沉鱼落雁之姿。
这若是在额头上留下疤痕,还不要了老夫人和韩瑚的命?
好在沈落雁刚进门,顾贤也到了。
老夫人猛然见到沈落雁额头的伤,魂都快吓没了,见到顾贤,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顾先生,你快给落雁丫头看看,不会留下疤痕?”老夫人声音打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贤仔细查看了沈落雁的伤势,然后说道:“老夫人放心,表姑娘只是皮外伤,好生调养,不会留下疤痕的。”
“好!好!”老夫人颤声说着,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这些孙子辈中,老夫人除了韩啸,最疼的就是这个外孙女了,这要是沈落雁额头真的留下疤痕,老夫人估计离再次中风也不远了。
韩瑚也被丫头扶着,歪歪斜斜的从暖阁中走了出来,听了顾贤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
老夫人不知道沈落雁是进了宫,韩瑚却是知道的。
所以,她放心了女儿的伤势,又担心起了女儿进宫的情形。
因为送沈落雁回来的丫头婆子遵循了韩啸的话,回禀的是雪花驾车的马受了惊,这才导致雪花和沈落雁都受了伤,所以,老夫人和韩瑚都信以为真了。
顾贤给沈落雁重新上了药,又留下了一瓶药膏,这才离去。
顾贤一走,韩瑚立刻急声问道:“落雁,你此番……”
韩瑚说到这儿,猛然记起,屋子里还有伺候的丫头婆子呢,这事儿可不能让人听到,连忙住口。
沈落雁听了韩瑚的话,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成串的落了下来。
韩瑚一见沈落雁哭泣,脸色蓦然变得惨白,身子一歪,差点没晕过去。
老夫人一见,心中一惊,立刻明白这里面有其他的事情。
“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老夫人沉声吩咐道。
霎时,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走了个干干净净。
“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老夫人看向韩瑚,厉声问道。
韩瑚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向沈落雁,定了定神,小心的问道:“落雁,你难道没有见到皇上?”
听了韩瑚的话,老夫人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原来沈落雁进宫了。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猛地一拍身下的炕,对着女儿道。
韩瑚连忙把想让沈落雁进宫见皇上,给沈从文求情的事儿,简单的说了几句。
韩瑚虽然说的很冠冕堂皇,可是让一个未婚姑娘单独去见皇上,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老夫人能猜不出来吗?
老夫人听了韩瑚的话,怒声道:“糊涂!”
外孙女即便进了宫,被皇上*幸了,可是没名没份的,能在宫里活下去吗?
“娘,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当初若不是皇上和太后都有意招落雁进宫,那个死鬼敢不听大哥和啸儿的劝阻,一意孤行,然后落到这番下场吗?”韩瑚悲悲戚戚的说道。
若不是因为有个天姿绝色的女儿,若不是因为皇上对女儿表现出了兴趣,沈从文还真就不敢不听定国公和韩啸的劝阻。
否则,若是他把自己该堵的窟窿都堵上,虽然可能会被贬职抑或罢官,但是性命无虞。
更何况,还有席莫寒从中放水,沈从文很可能也就是被同晋帝小惩大诫一番罢了。
老夫人听了韩瑚的话,面色一凛。
老夫人起先并不知道沈从文有受贿贪赃之事儿,直到沈家被查抄,沈从文被押解回京,老夫人才知道,自家老头子当初选中的那个好女婿,已经变了。
“正是这样,落雁才进宫无望了。”老夫人喟然叹道,声音中满是苍老疲惫。
“娘,您的意思是?”韩瑚一惊。
“皇上一边派人查江南,一边有意招落雁进宫,这其中……”
老夫人没有再说下去,韩瑚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难道,皇上是有意为之,那么……
韩瑚的目光,蓦然看向沈落雁。
“落雁,你此番进宫,到底有没有见到皇上?皇上到底怎么说的?”韩瑚急声问道。
沈落雁一直在低声哭泣,这时猛地抬头,指着自己额头的伤,悲声道:“娘,这伤,是女儿自己撞的!”
韩瑚听了沈落雁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连忙用手撑住了一旁的靠枕,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女儿竟然想一死了之,这意味着什么,再是明显不过了。
老夫人一把搂过沈落雁,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恐,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外祖母怎么活?”
沈落雁听了老夫人的话,伏在老夫人怀里哭得愈发的悲切了。
要说起来,老夫人对沈落雁是真心疼爱呀,在这一瞬间,已经高过了韩瑚。
“落雁,皇上对你真的……”韩瑚犹不死心,还想继续追问。
“娘,你是要逼死女儿吗?皇上眼里根本没有女儿,女儿已经颜面皆无了,如今能留得命回来,以后也不过是苟且于世罢了。”沈落雁从老夫人怀里抬起头,对着韩瑚伤心的哭喊道。
她的亲娘,在这时候,不是安慰她,不是担心她,而是记挂着她有没有入了皇上的眼,有没有*皇上。
沈落雁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韩瑚这时也发现自己伤了女儿的心,女儿可是她一辈子的指望,若是没了这个女儿,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韩瑚的眼泪也哗哗的落下。
“娘逼你?娘这一辈子都在为你筹谋,你就是娘的命!你若是有个好歹,娘还活着干什么?”韩瑚说着,也放声痛哭。
一时间,屋子里祖孙三人都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老夫人先擦了擦眼泪,拍了拍沈落雁的背,说道:“好孩子,别哭了,祖母知道你有孝心,你父亲的事儿,以后你不要管了,今天这件事儿,以后也谁都不许提了,就当成没有发生过,将来你的亲事,自有外祖母做主。”
韩瑚听了母亲的话,哭着道:“娘,落雁若是不能进宫,不能让皇上下令……呜呜……除了奴籍,能有什么好的亲事?恐怕连做个寒门小户家的正妻,都……”
韩瑚说到这儿,猛地一阵咳嗽。
韩瑚真是伤心欲绝,连哭带咳嗽,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她其实一心想让沈落雁进宫,不仅是为了沈从文,也是为了沈落雁的将来。
沈落雁一见韩瑚这样,顾不得哭了,连忙挣脱老夫人,去给韩瑚抚胸口。
老夫人见女儿这样,也心如刀绞,含着泪道:“这件事儿我自有安排,绝对不会委屈了落雁丫头的。”
老夫人说完,心中有了某种决定。
韩瑚倚着女儿,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望着老夫人,眼中含泪,虚弱的道:“娘,我知道你疼落雁,可是……”
“没有可是!”老夫人厉声打断了女儿的话。
随即,老夫人又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要知道,女婿的案子,是再无翻案的可能了,否则,你哥哥早就办妥了。”
老夫人说到这儿,长叹一声,“只要女婿翻不了案,落雁丫头即便进了宫,也是步步为艰,寸步难行,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韩瑚听了老夫人的话,知道老夫人说的是实情,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心痛如刀割,握着沈落雁的手道:“孩子,是爹娘连累了你。”
说罢,泪如雨下。
韩瑚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母爱。
“娘,是女儿无能,救不了爹爹,反倒连累了爹爹。”沈落雁哭着道。
她也明白,若非是她,或许她爹当初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当然,也就不会落到这番田地了。
所以说,世事无常,焉知祸福?
老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又拍了拍外孙女的手,感叹的道:“好了,都别哭了,只要定国公府一直屹立不倒,你们母女就能一辈子安乐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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