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自己不需要有胜算”这点。风雅轻轻翘了翘嘴唇，她没有犹豫，大喝一声，举起武器，向着芙蕾女神疯狂的进攻起来。但两人的战斗看似左突右闪，却只是摆了个样子。芙蕾似乎很清楚风雅的选择，甚至可以算是清闲的，只挑了两三招回应。
在缠斗的一刻，风雅装出被芙蕾的攻击制服的样子，半是顺势，半是自己主动撞在了芙蕾的剑锋上。而在这一刻，风雅早在脑海内选出了新的婴儿出生，将自己的中继器给予新的生命——只要不是概念之力的直接攻击，这样普通的死亡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思想只要被写到到了新的书里，只要没有被驳倒，也算不得什么毁灭。
这是她作为路风最后的视界，模糊而摇晃。就如即将闭幕的演出，将合上黑帘般，黑色的东西慢慢染上视界。
而在这模糊的视线里，风雅看向芙蕾。喷洒的鲜血，让这位命运女神全身都沐浴在不详中。
风雅在芙蕾的双瞳中看到了无奈和深切的悲痛，但她仍然淡漠的笑着，似乎从冰黎离去后，芙蕾便再不是那个好相处的人了，她再不天真淳朴的仰慕她的神，可她却也似乎无法挣脱命运的锁链。
“路风殿主与吾其冲突，冻晓神侍卷入，前者为不敬，后者为不详。在此，夺去二人神侍地位，驱逐出特例神侍的队伍。路风殿主诸多政令，即刻停止。”
在风雅的意识脱离出当前的*前，她听到的便是芙蕾用淡漠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语。
随后，时空的透明之墙便隔绝了一切交流。
路风去世了。
*****
因为芙蕾那句禁止路风殿主的政令，果然成功的推迟了混血儿能够自由生存的时代的到来，因为路风殿主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光族与暗族聚居的制度，尽管这个制度已经施行，便无法轻易取缔，但第五殿仍然尽力抹去路风的痕迹，以顺从芙蕾的话语。故而，路风时代对混血儿的一切优待顿时失去，光族和暗族也尽量的分隔在不同的城区里。晖辉岛虽然有了不少混血儿，却只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事情虽然比过去更好一些，却也只能说是最低限度的维持了混血儿的生存。
但风雅一时并没有心力关注到这点。
因为冻晓在回到晨冰岛后，便向她说出了一件足以令她改变一切优先指令的事情。
“我能想起来，冰黎知道和地球通讯的方法。”
他靠在有着金线靠垫的椅子上，四周都是金属或塑料制成的现代风格家具，只有这个角落是以更为古典温雅的风格装点。昏黄色调的壁灯在两旁各有一盏，绣着薰衣草十字绣的靠垫被摆在木制的两把椅子上，一张圆角木桌摆在两把椅子的中间，上面摆着两杯刚刚加热好的碎末茶叶红茶，蒸腾的热气让双方的视线都不那么清晰。
风雅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别太激动。”冻晓透过层叠的雾气看向风雅的侧脸，“那联络方法只存在于冰黎记忆的一个片段里。而且，很遗憾，那些记忆看起来是没法提取到表层意识里，而是沉入潜意识的深渊了。也就是说，冰黎本人‘知道’，但我‘想不起来’。或者，严谨地说，冰黎也想不起来，不然他早就会自己尝试去联络地球、或者会将有联络的途径表述为他是更进化的种族的例证。但是，冰黎曾经看见过。不过，他大概已经忘记了……”
“看见……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我体验冰黎的记忆时——虽然因为少量损坏和丢失，有些部分不甚清晰——在冰黎真正生活的年代，实验结束、他的精神被封存后，到他重新在风雅小姐面前苏醒前，这两段完整的记忆中间，夹杂着许多断断续续的模糊记忆。”冻晓说道，“根据我的判断，那大概是有人用他的这个精神备份在做什么实验，而在其中一幕中，我看见了一串代码的文件放在我面前，有人在翻阅着，周围似乎有个人在说，利用这里的内容，就可以联系地球和风雅女神的世界。”
风雅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呐呐道：“风雅女神……”
风雅自己都快遗忘的，最初召唤自己到来的管理者，和她同名的管理者。不论那位管理者是什么目的，至少那位“风雅女神”作为人类第一个认识的这边的住民，而被作为这个世界的代号所记忆。
风雅几乎可以确定，在自己之后，果然地球还是做了什么实验，而冰黎的确是他们派来的救兵。
“是的。”冻晓将一只手架在桌面，顶着自己的下颌，“那是一段快速滑过记忆画面，快速到，我只有短时记忆捕捉到了上面的内容，之后那些信息被作为无用信息而被压在了潜意识的底层，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留存在长时记忆里。我现在只能记得我遇到过这样一件事。也就是说，我记得有那样一张写满了代码的纸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上面究竟写了什么，我并不能回忆出来。”
“只是这样？”风雅定定的看着冻晓，目光慢慢变冷：“这又有什么意义？”
“呵，您忘记了。”冻晓优雅的笑着，“是您的实验让我看到的这一幕，所以，只要反复进行那个实验，反反复复的让我回到那一刻，每次哪怕只记忆一个字母，我最终……理论上……总有一天，能给您复述出来全部的代码。”
风雅的口微微张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深深的呼吸起来，用颤抖的左手拿起杯子，摇摇晃晃的想要喝一口，但过烫的水几乎激得她要流泪，只是干涩的双眼除了刺疼以外没有流出一滴液体。她将杯子再次放在桌子上，有些不稳的倾洒出来透明的红色液体。
“你能做到？”风雅严肃的、祈求般的确认道。
“大概吧。”冻晓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不过，我希望您能够现在备份我的精神状态，我现在的这个希望为您寻找到联络地球的方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肯付出的精神状态。我现在是普通管理者，系统中应该有备份我的精神的权限了。因为……反复体会冰黎的记忆……有一天我大概会疯掉……或者抗拒……那个时候，您只要记录好所有我已经看到的部分，然后替换所有的记忆为现在的我，重新……继续来过就好。直到有一天，我为您看到全部的答案。……可以这么做。”
冻晓所说的方法，需要怎样精神上的牺牲，落入多少次生不如死的地狱。即使是这段沉重的话语，也不能表达十之一二。
风雅用颤抖的手握住了杯子的把手。
“您不必担心哦？”冻晓这样说，“因为……我知道的，这也是冰黎的愿望。如果他活下来的话。”
风雅看着冻晓，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终堵在了嗓子眼里。
“而且……这也是我的愿望。”冻晓拍着胸口，露出了清朗的笑容。但是他却并没有往日的活力，严肃的神情浮上了面孔。
风雅深深吸了口气。她站起身来，然后立刻又坐下了。在时钟的秒针缓慢的旋转过数圈后，她咬住了牙，抬起头来：“……我要你去做。”
“啊啊。”冻晓的表情中，掺杂着悲伤和释然，他只是快速而坚定的回答道，“好。如果这是你的期望的话。”
风雅这时才觉得微微有些鼻酸。她低下头去，从嘴中出了一口热气，不是叹息，也不是咒骂，只是将胸中难言的压抑送出外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