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翻身下床给月重莲把了脉,发现他不过是被震晕过去了而已,于是才放下心来,墨卿染长舒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起自己思绪来。
她尚且记得,在那一场大战中,皇兄为了救她而被邪灵重伤,而她在极度的悲伤和愤怒之下,拼尽全力与云鸿一起发动了净化之术……
在那一片极致绚烂的光晕中,他们拖着残破无力的身体,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大海之中,一片恍惚……然后,然后……
她皱了皱眉,记忆里的片段到这里为止,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似乎还有隐隐的感觉,那种浑身被撕裂的痛楚,和星力不断在身体里膨胀冲撞的疯狂……仿佛那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唯有意识浮沉之间,些许零零碎碎的碎片,然后便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眼前是陌生的景象,简简单单的石室,却干净整洁,唯一的一张寒冰床上丝丝温润的自然之力涌动,足够大的床上,原本她就是和帝云鸿并肩躺在这里的。
而现在的寒冰床上,躺着尚且还没醒过来的月重莲。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刻意地去感受,也知道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似乎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但现在,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还不容易理清楚了思绪,明白自己二人大约是被什么人救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可她丝毫没有为此而感到高兴,反而目光一沉,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皇兄……
他在哪里?
那天他这么重的伤……会不会已经……
她眼眶瞬间红了,抿着嘴不敢往下想下去。
“阿染?”一旁的帝云鸿见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变,最后露出了沉痛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一紧,微微一思索,便知道她这一番是为了什么。
他走到了她的身后,伸出强壮的手臂,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炽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温暖的气息轻轻打在她的脖颈上。
帝云鸿抱了她一会儿,随后便听见他轻轻的声音传来:“阿染,他一定没事的。别怕,万事有我。”
墨卿染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担忧难受的心情在这一刻竟奇迹般地慢慢平静了下来。片刻,她微微扭头,从他怀里仰望着他天神般俊美的侧颜,然后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她轻轻“嗯”了一声,忽然踮脚在他唇角落下了一吻。
谢谢有你。
谢谢在最痛苦的时候,你一直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看着她目中毫不掩饰的情意,和唇角轻轻柔柔的温软,帝云鸿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眼神里忍不住地带上了一丝幽深。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微微红了耳尖。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立刻将眼前的小人儿拉入自己的怀中俘获那双嫣红的唇瓣好好地疼爱一番。
可现在……
他轻柔地在她额头吻了吻,强压下了心中的火,温柔道:“走吧,出去看看。”
他自然地牵住了墨卿染的手,二人并肩往外走去。洞外的景致相当不错,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洞前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阶,上面连一片落叶都无,一看就是时常有人来打扫的。
帝云鸿和墨卿染没走出多远,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童子。那童子原本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在见到帝墨二人之后,惊得竟是连手里的托盘都端不稳,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墨卿染挑眉不解,难道她和帝云鸿就这么可怕?
正打算叫住那个童子问个清楚,却见那童子自己噌噌噌地跑上了前来,在距离他们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惊喜和感动,甚至有些泛红了。他哽咽道:“少君,殿下……你们……终于醒了啊!”
这称呼……
墨卿染微愣,这才发现那童子身上所穿的正是千秋宫的袍子,有些诧异道:“这里……是千秋宫?”
她的印象里并没有这处地方啊。
而帝云鸿对千秋宫没有她熟,更加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了。
那童子抹了一把眼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回殿下,这里是禁地,平时很少有人来的。小童每天都守在禁地,就是为了等少君和殿下醒来!”
墨卿染亲自扶起了他,问道:“我们昏迷了多久?”
童子吸了吸鼻子:“一年零两个月十八天。”
“……”记的还真是清楚。
墨卿染并不怎么关心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知道自己睡了一年多,也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她接下来便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你可知我哥哥身在何处?”
童子愣了一下,大约是在想她所说的哥哥是谁,好半天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您说的是墨公子吧!”
“对,他在哪里?”墨卿染神情严肃,眼中带上了一丝紧张。
她生怕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童子见到突然严肃起来的圣女殿下,有些害怕,呐呐道:“殿下,小童不知道墨公子在哪里……只是听说一年前是余长老亲自把重伤的墨公子带了回来,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童子便感觉到面前一阵风刮过,那两道身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脖子,还好,脑袋还在!
刚刚殿下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还在想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殿下呢。
余生才刚刚处理完千秋宫的大小事务,刚刚空闲下来喝一口茶,心里对借口年事已高什么也不管的老宫主怨念不已,顺带再念叨了一下昏迷不醒的圣女殿下,下一秒便看见自己正念叨的正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噗……咳咳咳咳!”余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墨卿染皱眉,心下急切,一把提起了正在咳嗽的余生的衣领,问道:“我哥呢?他在哪里?”
余生正难受,一手抓着自己的衣领,一边咳嗽,一边指着窗外的某个方面,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墨卿染无奈,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正在想要不要一掌劈死这个不靠谱的,好在帝云鸿及时地上前解救了他。
将他的衣领从墨卿染的手里拯救出来,帝云鸿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背用星力疏导了一番,让他舒服了一点。
余生感激地看着帝云鸿:“少君殿下,咳咳,您可终于醒了啊……”
“废话少说,我哥呢?”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衣领再次被耐心耗尽的墨卿染提了起来。
余生弱弱地挤出了一个笑脸,好不容易接受了二人苏醒的事实,心里却在腹诽他们的圣女殿下在醒来之后好像暴躁了不少啊。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为自己的未来默哀了一秒钟,听她说起墨卿尧的余生也不敢再插科打诨了,当下便严肃了神色,道:“殿下,墨公子他……他的情况不是太好。”
墨卿染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隐隐的放松。既然这样说了,那皇兄他一定是还活着了。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余生说的情况不太好,又是什么意思?
她这样想着,也立刻问了出来。
余生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复杂地道:“殿下,您跟着属下来就知道了。”
墨卿染忍着心里的忧虑,跟着余生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宫殿。
虽然地处偏僻,可环境却是相当地不错,适合静养。
三人还隔了好一段距离,空气中就有淡淡的药香味传来,墨卿染忍不住皱了皱眉。
“余长老。”门口的侍女和童子见到余生立刻行礼,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显然余生是这里的常客。可在看清了余生身后跟着的人之后,他们立刻震惊地结结巴巴起来,“殿,殿下?少君?”
墨卿染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行礼了,然后越过余生大步地冲了进去。
空荡荡的宫殿很大,也很安静,只有越来越浓郁的药香味让她愈发地不安。几步冲到寝宫,厚重的帷帐后面,她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哥哥,此时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一张脸白得几乎都看不出生死,除了没有了那日的血污,赫然还是一年前的模样。
她忍了很久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颤抖着手摸上了墨卿尧的脉搏,他的手比想象中还要冰冷,似乎已经维持不住体温,明明是温暖的季节,却让墨卿染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
好半天,她才使颤抖的手稍稍镇定下来,准确地贴上了他的动脉。
极弱的脉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跳动,虚弱却死死地撑着,彰显着他的生命。
帝云鸿进来的时间,便看到她压抑着颤抖着双肩,跪坐在墨卿尧的床前。而床的一旁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在见到他们之后有明显的欣喜。
面容似乎有些熟悉,但帝云鸿立刻就放弃了去想她是谁,静静地走到了墨卿染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无声地给她力量。
余生也走了进来,见此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墨卿染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她睁着一双微红的凤眸,眸中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只是深处的一抹执念,却久久消散不去。
她看着余生,脸上确切地表明了她要知道所有的事实。
余生叹了口气道:“那日我带着墨公子回来,他伤得很重,几乎撑不过一个晚上。重莲大师竭尽全力,也以为他不行了。可没料到,墨公子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是,他身体的伤一直都没有办法愈合,也醒不过来。”
那日黑雾对他的侵蚀,不是一般的药物可以治疗的。而且,余生有一句话没说,即使墨卿尧真的可以醒过来,他的修为,恐怕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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