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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不嫁公孙,让她先死(1 / 1)

静谧的暗室里,公孙墨平静无波的话语声缓缓地响了起来,“走了?”

“是,皇上点派了神踪府的影子卫队一路护送,走的很隐秘。”

公孙墨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黑暗之中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似松了口气,又好似愁绪更浓了一分。

良久,孙哲只听到公孙墨低沉的道出一句让他不敢接嘴的话来。

“父皇,到底还是不信我。”

许久的静默之后,公孙墨眉眼一沉,“秦允那边怎么样?可查清楚了?”

孙哲眸光郑重的松口气,“都查清楚了,那秦允说的倒是真的,这事连秦允身边的小厮都知道,万俟宸也不是个携恩求报的人,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和秦允联络,直到成王到了川西,也不过是凭着当年的一件物事做了信物,他二人依旧没什么联络。”

微微一顿,“成王府的人来报,说是那日成王殿下还请了万俟宸过去,席间秦允和万俟宸之间生疏的很,倒是看不出几分不寻常来。”

公孙墨闻言点了点头,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有几分迟疑,这边孙哲看着公孙墨的模样低低开了口,“王爷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您大婚,您不管不顾的下人也不好做。”

整个王府里,大概也只有孙哲敢这样和公孙墨说话了,公孙墨睁开眼,缓缓的起了身,孙哲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跟着公孙墨走出了暗室里,此时的德王府已经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公孙墨出了自己的院子便直接的往内院而去。

所谓下人们的不好做,只不过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哪个用作王妃院罢了,前些日子绿芙倒是交代了好了一个院子,但刚收拾出来那院子便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这事被绿芙和王府里的管事挡了下来,临近成亲却出了这样的岔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原来的院子总是不能再用了,这一下下人们包括绿芙都不敢随意的选地儿了,只等着公孙墨开口,奈何公孙墨这么些日子就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婚事,绿芙好几次在孙哲面前抱怨,孙哲这才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公孙墨沉着脸在王府里转了圈,抬手指了一处地方。

孙哲面色当即黑了,“王爷,那院子离您的院子实在远了些。”

公孙墨摇头,“听说顾大小姐喜欢清静的地方,就这儿吧,我看布置也不用如何布置了,去相府问问顾大小姐的嗜好,让顾大小姐身边的人过来指点一二便好了。”

公孙墨说完这边便走,孙哲无奈的一叹还是得奖公孙墨的意思传达下去。

这德王府虽大,亭台楼阁尽管严谨却也是极好的景致,这会子正是回春的时候,院子里新绿一片片,拥翠抱绿的亭台楼阁越发显现出了几分雅趣,公孙墨在这绿色环绕之间缓缓的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楚那边如何了?”

孙哲想了想,这才郑重道,“大楚此前割让了三座城池给西凉,之后就在没什么动静,听说他们的皇帝最近也病了,现如今的大楚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听说二人相处的却并不好,再加上楚皇属意大皇子,可是三皇子又偏偏是个喜欢行军打仗霸道掌权的暴躁脾气,这一下子便不好弄了。”

“楚皇抱病之后便是那边的右丞相暂领了国事,虽然没出什么大乱子,朝堂上却是一片人心惶惶的。”

公孙墨低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却是道,“听说楚皇是个极有手段的,这短短数十年间大楚的兵马便多了一倍,连带着最近几年的贡品都是他们上缴的最多?”

孙哲点头,“楚国虽然地理条件好,举国上下却是重文轻武,若是倒退个几十年,可是这诸国当中最没有战斗力的,这几十年之后,倒是文武俱佳了。”

公孙墨冷笑一声,“是有反常必为妖,这么些年大楚朝堂之上一片清明,现在这个时候倒是乱了,去查!”

孙哲有些犹豫,“那楚皇后刚去世,或许是——”

“若说是夫妻情深倒也罢了,可本王总是不放心的,去查吧,也好叫人安心,记住,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要上报过来。”

“是。”

孙哲郑重应了声,这边厢公孙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朝着正门方向走了过去,“准备车架,进宫。”

楚侯府。

万俟宸面色微白的靠在塌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一盆鸢尾兰出神,慕言走进来看到这样子,轻咳了两声上前出声,“主子,都打听清楚了,德王那边没走漏什么风声。”

万俟宸回过神来,闻言眸色瞬时变得幽深,“今天几日了?”

“二月二十九。”

万俟宸轻轻的敲击这一旁的桌面,想了想,“梁国那边需要多久?”

慕言眸色一动,“估摸着至少半个月。”

“十天。”

万俟宸的声音清冷,分明没用什么劲儿,说出来的话却是分毫不容人辩驳,慕言苦恼的想了一想,点头应“是”。

刚应下这一声,慕言又抬起了头,“主子想好哪一日了?”

万俟宸转头看了看窗外,“还有什么日子比那一日更合适?”

慕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亮起灿烂的光芒,没一会儿慕枫又走了进来,看着慕言跃跃欲试的模样嘴唇一动,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万俟宸转过头来,眸光一深,慕枫赶忙垂下眸子,“主子,晋南军兵马有异动。”

万俟宸低头想了一阵子,再开口时声音里夹杂了些许凌人之气,“这一次太子本来就想从晋南军下手,却不知道公孙墨早就将晋南军来了个大换血,这么多年蛰伏,公孙墨到底没有让人失望。”

慕枫却是有些着急,“主子,晋南军分散了开来,现在朝南的一路一点儿也不好走。”

万俟宸却是不置可否,“即便是京都被围成了铁桶又如何,这么多年的布置,我想走,谁能拦得住我?”

慕枫低下了头,心中微微的忐忑却是因为万俟宸的这句话渐渐的消散不见,再抬头之时又是坚定沉稳的模样,“主子,朝中的赏赐今日都落定了,卫靳进了兵部。”

万俟宸点点头,“他们两个我向来放心。”

又是一瞬的沉默,万俟宸转头看向慕枫,“让宫里的人动作起来,公孙烈这几日精神愈发的不好,却是时时没有给公孙墨一个答案,既然如此,不妨让公孙墨再着急些。”

慕言点点头便往出走,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雷霆手段,慕言只觉得自己的步伐要飘了起来,这么多年,再没有哪一刻让他如现在这般浑身是劲儿。

“这是得了什么令?我看你快要飞起来了!”

刚走出主院便听到卫忠的一声斥,慕言赶忙敛下心神,面色如常之后才朝着卫忠一拜,脚下却是不停地,“事情急,等我回来再和卫叔说。”

卫忠无奈摇头,却是转身向着正屋而去。

“所有的路线都要早些定好,京中刚经历了动荡,必然会好生热闹一回,每一处错漏都不能有,那日之前你再来与我交代一次。”

卫忠听到这话朝着慕枫交代似地看了一眼,后者应声退了出去,卫忠上前两步,将袖子里的小瓶子拿了出来,“主子,这是十五新送来的。”

万俟宸有些排斥看了一眼那小瓶子,卫忠当即嘿嘿一笑,“良药苦口。”

万俟宸眸色一动,垂了垂眸子将瓶子拿过来,手脚利索的倒出两粒药丸扔进了嘴里,卫忠见状满意一笑,这才问道,“主子定下日子了?”

万俟宸点头,卫忠捋了捋胡须,“那天?”

“嗯。”

卫忠呼出一口气,“主子放心,定然能一击成功。”

“希望如此吧。”

今日的屋子里没有焚香,只有淡淡的兰花香味飘散在还有些冷的空气里,万俟宸的眸光扫过去,轻声一叹,“花期要过了,搬出去吧。”

卫忠一滞,叹了口气退下了。

——

公孙墨到了含光宫的时候赵湘澜还守在公孙烈的床前,听到内侍的禀报,赵湘澜看了一眼公孙烈,使了个眼色给那内侍,内侍便退出去告诉公孙墨在外面等着。

良久,公孙烈睁开了眼睛,看到赵湘澜沉静的模样嘴角一勾,“怎么不叫他进来?”

赵湘澜见公孙烈说话之中有了几分生气嘴角勾起,拿过一旁温好的参汤喂给了公孙烈,“皇上的病要静养。”

公孙烈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汤碗推了开来,“朕最讨厌这凌霄花。”

赵湘澜看一眼那白瓷小汤碗之上的花样,嘴角一勾,“皇上真是小孩子脾气。”这样说着却是转手将汤碗交给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接手便跑出去将汤碗倒了。

公孙烈听到赵湘澜的话却是面色不变,只是叹然的看了一眼赵湘澜,“人越老这心思倒是越小了,就只有你,这么多年来一点儿也没变过。”

赵湘澜微微一笑,依旧还是从容沉静的样子,“皇上是在说臣妾这么多年没有长进吧,臣妾也直觉比不上其他姐妹,只不过运气好,能得皇上垂怜。”

公孙烈摇头,看着赵湘澜的眸光有些沉凝,“朕时常在想,是怎么样的女子才能在这深宫之中苦熬这么多年,心志却是一点儿没变过,湘澜,你是朕见过的唯一一个。”

微微一顿,公孙烈声音极轻的道,“这样的人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对着宫中的繁华早就看破,在能做到不喜不悲,另一种,却是城府万钧,隐忍至终厚积薄发,湘澜,你是哪一种?”

赵湘澜握着帕子的手指痉挛似地一动,嘴角却是淡淡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么多年她都是素面朝天过来的,却是在近日里,因为身份的不同穿上了五彩斑斓的富丽衣裳,倒是越发显得清贵十足,却又自有几分岁月沉淀的妩媚魅力在其中,她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阁一笑,“皇上这话问的却是让湘澜出了些汗,湘澜看着含光宫殿里华贵的很,却是不如云澜宫里那般通透。”

含光宫奢华至极,云澜宫却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多年来所住的冷清宫殿,公孙烈嘴角扬起笑了笑,“湘澜,真是大梁贵族教出来的好女子。”

赵湘澜不置可否,仍旧是半分其他的表情都没有,公孙烈看着面色沉静的赵湘澜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眸子,“墨儿的婚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皇上放心,都妥当了,这阵子出了不少事,墨儿的婚事都是按照规格办的,却也会尽量热闹些。”

公孙烈点点头,“等墨儿成了亲,便给成霖也办了吧,他也不小了,朕总是要看着他成婚才好。”

赵湘澜眸光一眯,却是笑着应声,“皇上说的是,他们两兄弟自小便是玩在一处,现在墨儿成了婚,自然不能落下成霖,京中贵族的女儿家颇多,臣妾回去便开始留意着,皇上也不要着急,总得选个极好的才能配得上成霖。”

公孙烈嘴角一抿,“你觉得顾中正的二女儿如何?”

赵湘澜诧异的挑起了眉头,“皇上说的是那个统领羽林军的女统领?”

“嗯。”

赵湘澜皱眉,“皇上忘记了,朝中入仕的女儿家不得嫁入皇家,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公孙烈忽然睁开眼来,果然看到了赵湘澜皱起的眉头瞬间打了开来,他垂下眸子,伸手拉过赵湘澜的手轻轻拍着,“规矩是规矩,我看那顾二姑娘是个有些胆识的,成霖那孩子从军这么些年,心思却还是太善了些,得找个稳妥些的人才好。”

赵湘澜却不再执着,正是点头笑道,“皇上说的是,皇上可是要指婚?”

公孙烈摆摆手,“倒是不急,那丫头身上还挂着职呢,朕稍后会传旨,这几日成霖会整饬京畿卫,就让那丫头随着吧,成霖那性子,两人总该多熟悉了解些才好。”

赵湘澜点点头,公孙烈像是有些乏了,挥了挥手,“墨儿在外面,你们去说说话,朕休息一会儿。”

赵湘澜自然没什么意见,眸色警备的扫过一旁侍立着的几个小太监,那几人当即恭敬的垂了头,待赵湘澜出了内殿,几个小太监便凑了上来,将公孙烈周身看顾的一丝不漏才轻身退下,只见的一个负责焚香的小太监状似不经意的将往香炉里多加了一截香料,而后再面色如常的起身站在了一旁。

赵湘澜刚转出内殿便看到了一脸沉色的公孙烈,赵湘澜转头看了看内室,给公孙墨一个眼色疾步走了出来。

母子两直直的出了含光宫,沿着宽敞的宫道直向着云澜宫方向而去,公孙墨沉着脸一言不发,待走到了一处无人花圃处,赵湘澜终究没忍住的四下看了看,待看着四处无人才语气冷凝的开了口,“男儿志在四方,若是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大事,那你也不必再坐上那个位子了!”

公孙墨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面色冷淡的母后,一言未发。

看到这样子的公孙墨赵湘澜心中便知道了他已然是打定了注意,她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道,“不过是一个女人,你莫不是还要来个兄弟反目不成?你以为我不知道,小四对那丫头也极为上心,若是皇上的旨意一下,你还要逆旨抢婚吗?”

良久的沉默,就在赵湘澜气的快要再次发火之时,公孙墨冷冷的抬了头,“既然您怕我做出出阁之事,那便不要让父皇有下旨的机会。”

赵湘澜一口气憋在胸口,“你,你说什么?”

公孙墨不为所动,“母妃既然已经做了,为何不干脆利落做到底?”

赵湘澜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公孙墨却是不管她面色破裂的表情,“大婚之后,德王妃便是有人了,母妃也不必担心过多,接下来的事,都让儿子自己操心吧,母妃若是愿意,做到举手之劳便好。”

公孙墨转身欲走,这边厢赵湘澜却是冷漠一笑,“你父皇把传国玉玺和诏书都藏起来了,你此时不想办法走你父皇的路子,竟是要背上谋逆的罪名不成?”

公孙墨低低一叹,“母妃莫要说错话,儿子仁孝,绝不敢做这等忤逆之事,父皇是一等一的圣君,定然自有决断。”

公孙墨言毕便走,赵湘澜看着那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冷漠的背影,猛然深吸了几口气,不多时,面上再次恢复成了淡然无波的样子。

——

圣旨到了顾府的时候顾云曦正在和楚衣玩闹,这么些日子楚衣都被她冷落在尚武堂,只这几日才让人将楚衣送了过来,不过两个月,楚衣比原来长大了不少,也越发的眼尖嘴利了,但凡是有小丫头或是婆子进了碎月轩,总会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慌忙而去,越娘等人也是有些怕,时常立的远远地侍候着,唯有灵儿,老是用十分好奇的眸光注视着顾云曦和楚衣,似乎也是在惊叹,顾云曦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和这样的凶猛之物闹得这般开心?

徐大娘过来让顾云曦出门接旨,顾云曦心中犹疑,却还是立即收拾利落走了出去,外院已经跪了一大群人,包括顾中正都在列。

待听完那内侍长声念出的话语,顾云曦一愣,为何公孙成霖整饬京畿卫皇上让她作陪?那京畿卫不过是换了几个主事的,再加上此前公孙墨早就安插了不少人脉,这一次的整饬不过是走了几个过场而已,而自己却是内宫禁卫军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参与这件事的人选。

不仅是顾云曦没想到,连带着顾中正都有几分犹豫,奈何那宫侍只是个传旨的,其他的一概不知道,顾中正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交代了打赏的便送走了那人,顾云曦手执圣旨站在当地,顾中正看了她半晌,还是吩咐人准备车马,他要进宫一趟。

顾云曦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以为这是自己父亲对自己关爱有加才去做的,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位老狐狸自然不肯沾上不该沾的事儿,顾云曦无奈摇摇头,拿着圣旨回了碎月轩。

这件事并非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第一,她本身就不想整日进宫,第二,她和公孙成霖关系好些,在一起做事自然比在宫里轻松自在,第三,这整饬京畿卫显然不是十分重大之事,现如今的她乐得和那些暗涌离得远远地。

越娘听到了这事儿心中一阵胆颤,这朝堂之事瞬息万变,顾云曦一个女儿家,现如今确实要这般的抛头露面了,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姑娘,现如今您和两位王爷交好,不如让两位王爷去求了皇上,您这些差事不要做了吧,我昨日里已经和徐大娘说了,她自会和夫人提一提您的婚事,这样拖下去可怎么好?”

顾云曦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越娘,这件事还真不是着急的时候,你且别管了,至于朝堂之事,却是没有办法的。”

顾云曦有些矛盾,退是一定要退的,可是该在什么时候退?既不能让自己永远限于一地,也不能大仇不报就心安理得的离开,这实在是——

顾云曦的矛盾还不止于此,那位卫靳连着几日早出晚归去兵部效力,她根本没有半点机会,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自然不能贸然前去,这些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却是想不出来的,顾云曦让越娘为她准备了简易轻便的男装,不管怎么样,差事还是要做。

几乎是同一时间,德王府和楚侯府都收到了顾云曦要和公孙成霖一起做事的消息,德王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动笔写了一封书函到京畿卫。

而万俟宸,看着那信报沉着眉想了许久,嘴角忽然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来,卫忠在一旁看着,轻咳了两声,“主子,顾姑娘的年岁在大燕来说也不小了,德王既然成了婚,下一个便是成王了。”

微微一度,卫忠有几分无奈的看着万俟宸,“说到成王,卫忠还没见过他对那个女子上过心,这一次公孙烈这样安排,只怕是有心插柳。”

万俟宸将信报抬手扔到了火炉中,一缕有蓝色的火光一晃,那精致的信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万俟宸仰面靠在椅背上,良久,转头看向卫忠,“十五那里的玉蟾蜍有几只?”

卫忠眼角一抽,“主子以为那东西好得的?当然只有一只——”

说着说着卫忠的话便顿了下来,他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万俟宸,“主子,那东西精贵的很,你可得想着点自己才好。”

万俟宸摇摇头,“她身边没几个能信得过的,让十五把那玉蟾蜍交给灵儿吧,等我们走了再拿出来,十五那边奇怪的宝贝多得很,不会有事的。”

卫忠点点头,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来,“主子,灵儿昨天传信过来,说这几日总有人跟着顾姑娘,她追过去两次,都被甩脱了,顾姑娘说那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便不做重视,主子,你怎么想?”

万俟宸眉头一皱,“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让人盯着写才好,倒不用灵儿了,让慕枫重新安排个人好了,有什么消息来报就是。”

卫忠就知道,在万俟宸这里,顾姑娘的事情可没有小事的,当下便应声出去传令去了。

屋子里是暖烘烘的热气,却是一点儿其他的香味都没了,万俟宸看了看空旷的角落,心中微微一紧,怎么就成了成王呢,公孙墨,你可别让我失望——

顾中正进了一趟宫回来却是什么都没说,心情看起来也还不错,顾云曦对此不置可否,京畿卫却果然如顾云曦所料,这所谓整饬京畿卫,不过是给公孙成霖这样刚刚经过鏖战奔波的富贵王爷一个喘气儿的机会,顾云曦是第一次到那京畿卫,期间规矩虽然比不得禁卫军,却也是挑不出错儿来的。

京畿卫的长官十分配合的领着他们几人在大营之中转了几圈,但凡是公孙成霖点出来的地方那长官都十分迅速的照着公孙成霖的话去办了,效率可比禁卫军。

顾云曦一身男装,看起来是十分清秀俊朗的少年,旁人最多多看了她的面容两眼,倒也没有特别点出她是什么身份,公孙成霖看着京畿卫的小卫兵们一个个的眼风总往顾云曦身上扫,颇有些不虞的早早结束了他们的整饬。

早早的完了事,公孙成霖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竟是带着顾云曦满京都的转悠开来,连这三日,他们都去了同一个地方,天下第一楼。

顾云曦的心被吊了起来,她知道在京都天下第一楼的江湖地位一点儿也不低,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天下第一楼后面的老板是万俟宸,她陪着公孙成霖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特殊待遇,上下转了一圈,让顾云曦奇怪的是整个楼里的人都换了一遍似地,她竟是一个都认不得。

“这天下第一楼虽然极好,却也不值得王爷日日来吧,我看着这几日天下第一楼全是因为王爷来了才有这么好的生意。”

看着近在眼前的楼舍,顾云曦有些无奈。

公孙成霖看了顾云曦一眼,“你知道什么,小爷我去了川西过的简直糟糕,你可知道,皇兄王府里的流水席都是从这天下第一楼送过去的?”

顾云曦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德王大婚要摆流水席她是知道的,正宴一定是御厨动手,可是这流水席也只有从天下第一楼请才能显示出规格来了,顾云曦免不得一笑,“莫不是王爷不喜欢正宴,却是准备到时候同外面的人一起吃流水席的?”

公孙成霖无奈的看了一眼顾云曦,还是下了车往楼里去了,顾云曦走进天下第一楼,因为这几日天天来的缘故,新来的小二倒是认得他们了,雅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二人进去当即便有新菜品送上来。

顾云曦笑呵呵的吃着菜,这边厢公孙成霖请却总是拿异样的眼光来看她,顾云曦被看得有几分不自在,停下了筷子,“王爷这是怎么了?”

公孙成霖喝着茶,有些无奈的摇头,似乎是想了一想才开口道,“云曦,你姐姐都成婚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顾云曦秀眉一挑,“你哥哥也要成婚了,你怎么也不着急?”

公孙成霖嘴角一勾,含笑摇摇头,面上的犹豫之色当即消失不见,“云曦,这几日父皇身子一直不见好,可是却也没说到底怎么立太子,你怎么看?”

顾云曦在公孙成霖面前总是放的开的,想了一想忽然道,“成王殿下可有想做皇上的想法?”

公孙成霖嘴角一抽,“云曦这话不可乱说,我向来以二哥马首是瞻。”

顾云曦点点头,“那不就是了,皇上传位定然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太子已经没了机会,现下便只有德王和成王殿下两个选择,成王殿下与皇位无意,那不管怎么算都是德王了,皇上没有下令也没关系,或许他还有犹豫,但是,他没得选择!”

公孙成霖上下左右的看着顾云曦,“云曦,不若,你来做我的王妃吧!”

“噗——”

顾云曦没忍住,刚喝到嘴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公孙成霖一愣猛的大笑了起来,赶忙掏出帕子地给她,顾云曦使劲的剜了公孙成霖一眼,将自己收拾好了才狠狠道,“京城当中想做王爷王妃的女子有很多,这中间却不包括云曦!”

公孙成霖面色丝毫不虞都没有,却仍旧清风朗月的说着让一般良家女子羞恼的话,“云曦,我娶谁都是娶啊,反正你无意与二哥,那就嫁给我好了,反正你嫁给谁都是嫁人。”

只可惜顾云曦并非一般的良家女子,她闻言眉头一挑,“凭什么都要嫁给你们公孙家,我嫁给谁都是嫁,可就偏偏不愿意嫁到你们公孙家去。”

公孙成霖深深一叹,“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何故要避之不及似地。”

顾云曦摇摇头,上下看了看公孙成霖,“话说王爷,若是你生在别人家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你可你身份如此贵重,嫁给你就意味着无数的麻烦,啧啧,不要。”

公孙成霖这才无奈失笑,“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凭我一定帮你寻一门极好的亲事来——”

顾云曦摇摇头,睃了公孙成霖一眼,“不瞒王爷说,王爷若真是云曦的朋友,现在倒不必帮我寻什么好亲事,且帮我挡着点才好,我近来总觉得心神不宁,只怕是触了什么恶鬼霉头,总觉得有人要算计我,王爷手眼通天,还望保全小女子一二。”

“咳咳——”

公孙成霖猛的咳了两声,看着顾云曦指着她笑得说不出话来,奈何顾云曦眼神清澈的看着他,样子十分无辜,公孙成霖叹了口气,“罢罢罢,有我在,就没人能逼你。”

顾云曦霎时间笑颜如花,朝着公孙成霖一举手中茶盏,“以茶代酒,先谢过王爷了!”

——

是夜,含光宫之内一片死寂,明黄的龙纹帷帐之内,公孙烈呼吸急促、面色涨紫,在他头顶的龙榻香炉里,一丝若有似无的黑色烟气袅袅而生,又因着他的呼吸缕缕不断的涌进他的鼻翼里,公孙烈紧紧的抓住了身下的锦被,脑海里仿若有无数的蚂蚁在噬咬,耳边巨大的轰鸣声里似乎有微弱的人声。

夜色寂静,公孙烈屏住了呼吸去听,那人声却忽近忽远的让他听不真切,眼前仿若有茫茫白雾挥之不去,公孙烈心中大急,只觉得整个人好似坠入了沼泽泥潭,再不走出去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清风徐来,公孙烈只觉得浑身一凉,眼前的大雾缓缓的散了开来,他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不远处有一抹明黄之色一闪而逝,那一抹明黄再熟悉不过,公孙烈气息一滞,抬脚便往白茫茫无尽头的地方走去,越走那明黄之色飘得越是远,公孙烈茫然四顾,却是无人能来帮他一帮,情急之下步伐越是快,眼看着便要跟上那身穿九龙祥云纹之人了,那人却是忽然转过了身来!

公孙烈猛的睁开了眸子,平日里的浑浊不见,此时的公孙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逼人的凌厉之气,他的脑海之中还浮现着那一身龙袍,最让他咬牙切齿的,却是那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

“来人!”

一声嘶哑的厉喝,福安赶忙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扑到公孙烈塌边,“皇上,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奴才这就去传太医来!”

“站住!”

公孙烈撑起身子,声音森冷,“朕还没死呢,传什么太医!去,叫林筑来!”

福安应声而去,公孙烈靠在榻上闭目沉思,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了来,林筑一身墨色长衫,显然不是在当值,却不知道为何这么快就能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微臣拜见皇上。”

“起来!”

公孙烈似乎缓过了神,一双眸子直盯盯的看着林筑,“神踪府的人你走查过了?”

“是。”

公孙烈眸光之中带着讽刺的阴狠笑意,神踪府本来是历代效忠皇帝的机密机构,从来不听旁人之令,可是,他养出来的好儿子,竟然将手伸到了那里去,真当他死了吗?

“怎么处置的?”

公孙烈的眸光带着锋芒,林筑却是不卑不亢,“并未处置!”

“混账!”

公孙烈抄起手边的暖炉朝着林筑砸了过去,抬手指着他言词不成句,“你,你,枉费朕信任你,你……却是……当我死了,现在朕还好好的呢……都已经成了……别人的走狗了……滚……”

林筑却是巍然不动,即便那暖炉在他肩膀咋的一声闷响,他连面色都不变几分,此刻看到公孙烈激动万分的苍老面容眸光悲凉,“皇上,您已经老了,再也斗不过德王,这天下迟早要交到德王的手里,现如今我将那些人处置了,不过是为将来德王即位添了几分不虞而已。”

这世上有谁敢这样同公孙烈说话,唯有林筑一人。

公孙烈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看着林筑的眸光狠厉之中带着冷笑,“好啊,好,我倒是忘了……你们,林家,忠诚的,不过是……大燕……”

公孙烈没有说错,林家历代都是禁卫军统帅,他们忠心的对象只是大燕,而不是哪一个皇帝,林筑面色一点儿也不变,“皇上既然斗不过德王,又何必落得个两败俱伤,现在交出权力还能保的后世之名,请皇上三思。”

公孙烈的激动渐渐平复,看着林筑的眸光带着几分苍凉,“林筑,你既然知道神踪府被他插手了,就也会知道太子一事背后有什么玄机,大梁打的好算盘,我公孙烈后宫里竟然养着一只不会叫只会咬人的狗,你现在倒是开的开,我只问你,将来墨儿上位,此前他们和大梁立下的条件难不成都要条条落实了不成,赵湘澜,身在大燕,那心,却还是大梁的心,你自诩为大燕敬忠职守,我倒要看看,几十年后这大燕是姓公孙还是姓赵!”

“你死后又怎么向你林家列祖列宗交代!”

林筑沉了沉眸子,“皇上不要忘了,德王殿下姓公孙,有他在,贤妃娘娘成不了气候,再者说,德王毕竟是贤妃娘娘的儿子!”

“哈!”

公孙烈怒极反笑,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边林筑又开了口,“皇上不必再犹豫了,大燕传世几百年,现如今您只有德王一个选择,成王以德王为尊,且根本无意与皇位,您就算硬塞到他手里,他也不过是在您百年之后禅让而已。”

冷冷的声音在这夜里更显得坚定且不容置疑,公孙烈颓丧的闭上了眸子,心思百转之间猛的睁开了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林筑牙齿交错的狠声道,“要传位,先让那个女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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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卷马上完了,后面的内容我会写完了再上传,也需要一点时间好生琢磨一下,所以可能要断更几天,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哈……如果有我没写清楚的地方记得提醒我,你们说赵湘澜会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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