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掰回扭断的手臂,拉隔着百米的距离,望向那一个好像在闲庭信步的身影,眼瞳之中爆发出更为深恶痛绝的光芒。
明明他杀了紫檀杀了那个无比信任他的叶紫檀拉,可为什么他没有面露痛苦的将自己刺穿于他的剑下。
怎样都好啊…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
摆出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以为能博得别人的原谅了吗?
拉握着残缺镰刀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从这张清秀的面孔流露出的是连地狱里的恶鬼都要战栗的恶意。
他扭曲着面孔,朝前踏步,对着老骑士嘶吼:“你不后悔吗!”
老骑士与他四目相对,那铁一样的眼瞳在告诉拉他的答案——不后悔。
老骑士的步伐也没有因这种可笑的闹剧停顿哪怕一分一毫。
从不后悔。
于是拉低下头,咧开嘴角,似是在嘲笑自己方才的天真。
“抱歉”
拉的口中喃喃低语,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就好像有滚烫的岩浆流入其中,再被高速地泵出,一切的肌理都抛出了原来的禁制,突破进入了全新的、自毁的领域,那些伊伦诺为他亲手刻上的咒文在发烫,太多的能量进入其中,导致它再难维持原来的稳定。
“本来就该如此”
有奔涌的力量充斥他身体的任何一处,让他可以轻易的做到以前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嘶吼着,奇迹的力量在他的脚下猛然迸发,地面下陷,展露裂纹,少年于极速之中抬起手中的镰刀,重重地向下挥出。
骑士剑适时地上摆,锋刃交击,黑镰却没有如同第一次那般轻易地断裂。
来自拉的愤怒全盘灌注到其中,使它更加的锋锐,更加的坚固。
可只是轻易的碰撞,拉却已经看见自己的右臂撕裂半截,有炙热的鲜血流出,紧接着,丝毫不给他反应时间,老骑士再度持着那一把普通的骑士剑。
砍落。
右臂断裂,但拉怒吼,左手伸出接住那半空中的镰刀,使得自己全身都在进行狂乱的、不计代价与后果的共振,最终扯出一道近乎无视了空气阻力的深邃的幽黑弧光。
老骑士抬手,刺剑,可那镰刃自剑刃上划过,笼罩了他苍老的脖子。
但待拉再次眨眼,却只见到老骑士的幻影,与他脸上那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就仿佛是在嘉奖他,老骑士的脸上有惨绿色自血痕流出,依稀可以透过伤口看见白色的脸骨。
而拉体内要散架的痛苦好像在告诉他: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没看见你伤到了那个怪物了吗?
老骑士用那一对铁铸的眼眸盯着他,漠然地抬起最后的剑,给予对手与复仇之人应有的尊重,向前刺击,却意外地感到了阻塞。
拉嗤笑一声,镰刀正不偏不倚地顶着剑刃,左臂不断弯曲,有骨刺穿透肌肉与皮肤,暴露在了空气中,其上的咒文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炙烤着他残破的皮肤。
松开镰刀,拉向后滚去,丢失了武器也躲开了这一剑。
然后抬头死死盯着老骑士脸上那一道伤口,希望刀刃上的毒能为他带来出乎意料的希望。
老骑士疑惑地解读着他的目光,然后就好像是失笑一般的摇头,脸上的那一道伤口便在拉绝望的注视下缓缓愈合最终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不应该带毒的啊”
拉光是看见老骑士那惨绿色的血液时就有了猜想,可是真正到了现实之中,他才用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最后杀手锏失败。
以毒攻毒?
没用的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说实话,在痛苦与无力的双重摧残下,拉现在已经非常疲惫了,但是眼前的敌人促使着他压榨着自己最后仅剩的那么点可怜的东西。
如果武器丢了那就用拳头去给予敌人重击,如果双臂废了那就用利齿去给予敌人啃咬,如果失去了一切的尖锐的话那就用头部去让敌人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宁死不屈。
拉也想这么干。
少年扬起自己扭曲的左臂,依旧往其中近乎疯狂地注入力量,任凭肌肉断裂,神经交错,骨骼粉碎,他也毫不在乎。
龙门人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挥起自己的拳头,去把这该死的怪物脸上那令人作呕的骑士的慈悲面孔撕毁,让他狂怒,让他去摧毁,让他去杀戮。
他就是不想再看见这种虚伪的东西!
只是随着冰冷的剑光闪过,少年最后的手臂掉落,苍白又无力地掉在地上,被砂砾和石块碾碎掩埋。
拉惨笑着,空虚的感觉从两只手臂开始蔓延,那些咒文终于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似的黯淡下去,他盯着依旧毫发无伤的老骑士,认了命的闭上眼,等待着剑刃穿透自己的心脏。
可是许久,都没有冰冷的东西让自己温热的血喷出,让自己卑微的生命流逝。
拉睁开眼,愕然地凝视着眼前那一只熟悉的白皙的手掌,有猩红的液体从纤细的指尖滴落,它的主人的眼中溢满了是只看一眼就能使人惊惧的盛怒。
就好像沸腾了的湖水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