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起名字吧,往往都和自己的命运呈相反的走势。比如叫王富贵的,往往很穷,叫李长寿的,很可能短命。叫马万里的可能没出过村口,叫赵有才的可能目不识丁。
我之所以萌生出如此的感叹,是因为此刻我正站在太平庄城墙之外,远远地仰望着雄伟的朱红色的大城门。这哪里是什么庄?明明是一座城!
看来当时给这座城命名的前辈很有想法,别人都叫个什么云州啊、天府之类的,人家就叫太平庄,这多么的朴实低调啊。不知道的听上去还以为是个篱笆栅栏围起来的小村子呢。
城门面前一条宽阔无比的平坦大道直通远处,三三两两赶车的、挑担的行人正在接受着守城门卫的盘查。
在经历了多次穿越障碍物被撞的教训后,我没有像以前一样莽撞的直接奔着城门或城墙冲过去。因为我知道,一般像这么大的城,修建的时候都会请法力高强的人来当参谋,建城地址的风水,城内的建筑格局等都是有学问的。而且在外城墙上,往往会布置下辟邪驱鬼的东西。有的可能是开过光的法器,有的或许是特定阵形的建筑,有的甚至可能是强大的结界。
我如果就这么飘进去,很有可能会被拦下来。就算能硬闯过守卫,也势必会城内的会法术的人所发现。
怎么办呢?我站在大道远处,遥望着城门发呆。突然我的眼光落在了正在接受盘查的行人身上,有了,附身啊!
根据我附体到穆环山身上的经验,还有石海臣附体到那男人身上的情况来看,当鬼附在一个活人身上,如果只是潜伏而不控制肉体的话,有可能会骗过去的。石海臣不是没被唐探蝶发现么?穆环山连地府的鬼门关都瞒过了,我虽然比他们的本事差很远,但骗过这城门应该还可以吧。
好,反正太平庄是非进不可,冒险就冒险吧。我下了决心后,在大道上开始寻找准备附体的对象。
先走过来一个背着一大捆柴火的樵夫,头发都白了,这个不好。
又走过来一个威武的猎户,满脸横肉,一身腥气的,也不好。
难道就没有个合适点的人吗?最好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什么的,进了城里之后,我还能借他的身体享受享受。
正想着,从大道那头走来一辆花枝招展的马车。一个穿着考究的车夫正坐在车头驾驶着。
我一看,这肯定是大家小姐的马车啊。从马车的外形来看,车里的人身份不一般,我如果附在这车夫身上,估计进城的时候会少些麻烦。
但就在马车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我曾经是流氓啊。
就算是为了维护一个曾经的流氓的尊严,我也不能让它就这么从我面前顺顺当当的过去啊,怎么着也得看看这位大小姐的尊容才行啊。
在马车不紧不慢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朝着遮住马车的帘子吹了一个口气,顿时一股阴风从我嘴里吹向马车。
绣着鲜艳的五彩图案的车帘子被我吹的朝一旁撩起来,车夫被吓了一跳,赶紧一勒缰绳,把车停下来。
这时从马车里伸出一只雪白的纤纤小手,接着出现了一张吹弹可破、粉嫩精致的小脸!
但是……是一个男人的脸!
这……现在这世道真是坏了,如今的年轻人啊,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一个个儿比大姑娘还秀气,简直令人作呕!
不过我转念一想,从他乘坐的这辆马车来看,这个娘娘腔应该很有钱。而且他长得还挺水灵的,我当年要是能长成他这样,耍流氓的难度应该会大大降低。附在他身上,要比附在马车夫身上可强多了。
“怎么了?”娘娘腔探出头问马车夫。
“启禀公子,刚才有阵阴风吹来,恐怕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马车夫显得并不害怕的说。看来这家伙虽然知道旁边有可能闹鬼,倒是不怎么在乎。
娘娘腔朝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我当时心头一紧,这家伙侧脸好看,正脸更好看,特别是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我要是个娘儿们,我都快动心了。
幸亏刚才我没有盲目的附在前面那些臭皮囊身上,否则就错过了这具水嫩的肉身了。
娘娘腔朝着我的方向看了看,微微一笑:“没事,只是秋风而已,进城吧。”
说完娘娘腔伸手就要重新盖上帘子钻到车内,我赶忙向上一跃,用自己的脑门直奔娘娘腔的脑门撞去,嘿嘿,水灵灵的小哥儿,让我来替你活几天吧!
不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魂魄并没有进入他的身体,而是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钻进了柔软舒适、香气四溢的马车厢内。
诶?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我刚才弄错了吗?没有啊,我刚才明明是想附体的,不是想穿过他的啊!我怎么跑到马车里来了?
娘娘腔在我身边坐正,盖上帘子对马车夫道:“进城。”
马车缓缓行动起来,娘娘腔坐在我前面,闭目养神。
不行,如果我以厉鬼魂魄的形态穿过城门,很可能会被发现的。我得在这马车行驶到城门口之前成功的附到他身上。
于是我这次从背后,朝着他扑过去。结果又扑了个空。
我大怒,开始在马车厢里对着他左扑又抓,前搂后抱。可就是没办法进入他的身体。
我不由得骂了声:“奶奶的,小贱货!”
娘娘腔突然睁开双眼:“人家请你做马车,你还骂人,是不是有点太没有教养了?”
我吓了一跳,往车厢角落里缩了缩:“你看得到我?”
娘娘腔再次闭上了眼睛:“想进城是吧?想进城就不要乱动,你只要在我的马车里好好待着,城门的辟邪法器是发现不了你的。”
我用手试了试马车的内壁,果然,我的魂魄完全无法穿透。看来这马车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你是谁?既然看到我了,为什么装看不见?又为什么要带我进城?”我问。
娘娘腔闭着眼睛慵懒地说:“快到城门了,你最好闭嘴。要是在平时,你现在早就魂飞魄散了。我是看在你脸上有我一个逃跑徒弟的唇印,我想问问你那个小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才想带你进城的。”
我大叫:“你就是小麻雀的老大?”
娘娘腔厉声喝止我:“闭嘴!”
接着我听到马车夫和城门守卫交谈的声音:“几位爷,车里是我们花公子,我们今天出城出探访亲友刚刚回来。”
娘娘腔撩开车帘,朝外探出头去笑眯眯地说:“几位守城的官爷,这次出去也没带什么土产来孝敬几位,这点意思拿去喝杯小酒吧。”
说着他从袖子中掏出几块散碎的银子来递给车夫,车夫接过递给了城门守卫。接着我听到有人笑道:“嗨,花公子你总是这么客气,快快放行!”
娘娘腔放下车帘子,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又传来了马车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
再过了一段时间,我估计离城门已经有很远距离的时候,我再次问他:“你就是小麻雀的老大?”
“那个小丫头现在在哪儿?”娘娘腔问我。
我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多亏了您的指教,小麻雀可以在我面前随意的隐身,前几天她告诉我您在太平庄的消息后,就消失不见了。”
“哦?这么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我赶紧在马车里双手抱拳,满脸堆笑:“没错,小弟我是在八棵树镇偶遇令高徒小麻雀的。被她身上的本领深深折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才肯相告于我,说她的本领是来自于您的教导。小弟这才慕名来到太平庄,希望花公子也能指教小弟一二。”
娘娘腔转过头不屑地看看我:“你不够我收徒的资格。”
我拍马屁道:“小弟也自知自己愚钝的很,不过我听小麻雀说,她的老大是专门教厉鬼本领的天下最厉害的鬼师傅……”
娘娘腔打断我:“不用奉承我。我只教两种厉鬼,第一种是含冤被害而死的,我教他们本领是为了他们能够成功复仇。第二种是意外而死,在阳间还有放不下的亲人的,我教他们本领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守护自己的亲人。
至于你,我看你身上的怨气半阴半阳,灵力时高时低。依我看,你虽然也算是冤死鬼,可却有自愿的意图在里面。我不教自尽的人,因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不去杀人而是选择杀自己,是最没出息的行为。”
小麻雀说我见了她老大的面一定会被吓到,之前我认为她说大话,现在我承认,这位花公子的确吓到我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活人能对厉鬼有这种看法。
虽然碰了壁,但当过流氓的好处就是,心没那么容易碎。我继续腆着脸央求道:“花公子,这话您可就说错了,我可不是自尽的,我是实实在在被害死的。而且您刚才说的那两种人,我全都算啊!我现在是既有想报仇的对象,也有想保护的亲人。按您的标准,我是最合适的徒弟了。”
娘娘腔看看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那小麻雀平时调皮捣蛋的很,对谁都是捉弄调戏的,你是怎么能让她亲你的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