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便坐不住,竟从店堂踅进里边去,刚拐个弯,却见迎面过来一个大汉,赤虬须髯,虎眼圆睁,还真有几分像是酆都催命判官。便知道来人不是别人,便是那催命判官李立。
这李立道:“来也!来也!”一下子挡住去路,似是生怕暴露了什么。柴进心知肚明,暂且退了出来。
重新坐定,李立唱个喏道:“客人,打多少酒?”柴进说道:“走得肚饥,你这里有甚么肉卖?”李立道:“只有熟牛肉和浑白酒。”柴进点头道:“最好。你先切一斤熟牛肉,再打一角酒来。”
李立道:“客人休怪说,我这里岭上卖酒,只是先交了钱,方才吃酒。”柴进暗道:“这倒有点像现代世界都市里的****!”口上却应道:“嗯,这倒是个好规矩,先还了钱吃酒,哈哈,好,我也喜欢,等我先取银子与你!”
便去打开包裹,取出些碎银子。柴进发现李立站在侧边偷眼睃着,琢磨他看包裹沉重,有些油水,心内可能打着鬼主意,应该是有八分欢喜吧。
那李立接了柴进的银子,便去里面舀一桶酒,切一盘牛肉出来,放下一只大碗,一双箸,一面筛酒。
柴进解下腰间佩剑,啪的一声敲在桌上,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李立,微笑着。
柴进不知李立现在想些什么,却只顾琢磨着,这往下的戏如何演。
“哦,对了,有馒头吗?最好是大馒头!”柴进突然想起武松和孙二娘的十字坡,得,就也学学武松,耍一耍这李立,这往后上梁山结兄弟,自己手段厉害,又宽宏大量,就更好混些。
“客官真有口福,还剩几个,待我蒸了来。”狡黠的目光一闪,大汉李立就进去了。
又传来达达马声,是两匹马,下来了两个男子,系了马进店来。“喂,人都死光了吗?快给爷弄点酒肉来!”那走在前面的男的粗声粗气说道。好霸气的样子。
但柴进听在耳里却怪怪的,怎么回事,有点娘娘腔呢?再看此人,个不高,但挺大个的,胖男人算是少见,嗯,脸虽黑,手却白,真有几分女人样。再看后进的另一男子,那步态,那一脸清秀样,嗯,柴进明白了。
柴进马上就想到玉卿公主和周青苹去岁女扮男装到柴氏西庄的事来,这才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胖男”和“秀男”两人是女扮男装!
呀呀呀,她们女人家,怎么闯进这家黑店,岂不是闯龙潭入虎穴吗?得,自己清醒些,能帮助就帮助她们。
两人说话间已经扫了柴进一眼,然后就隔着一张桌面坐下。只听桌案上重重一拍,那东西有些份量呢,便再看一眼,才看到那个“胖男”面前桌上像是放着两把板斧呢,那个“秀男”则是放着一把剑。
这女人用板斧?呀呀,了不得,这姑娘有来头!身手不凡,错不了!
可是,哎……不由得就低低叹了口气。
那个“胖男”却早忍不住,喝道:“喂,你这客人,好端端的叹什么口气啊?有酒有肉,却半天不动筷子,是咋回事啊?”
“说得对啊,我叹什么气,等什么大馒头,这有酒有肉的,干嘛不吃,不喝?嘻嘻!”柴进装个傻,举着杯,然后一饮而尽。
然后斟酒,再举杯,再饮。然后就伏在了桌面。
柴进醉了吗?中招了吗?没有没有没有!柴进斟酒饮酒都是假动作,其实一滴酒也没入口。
却听“秀男”和“胖男”在说话,“那人像是醉了,不会是……咱吃酒得小心点,如今江湖上歹人,酒肉里下了蒙汗药,麻翻了劫了财物,人肉把来做馒头馅子。多有好汉着了道儿。”
“胖男”却笑道,“这死人店咱怕啥。看谁着了道儿?”
这时粗重的脚步声传来,“客官,小的忙事来迟,休怪啊!小店酒肉馒头都有,客官要什么?”柴进听出声音,还是李立那汉子。
李立将馒头放在柴进的桌上,突然出其不意拧了一下他的肩。柴进知道李立露这一手,是在试他是不是真的被蒙倒。
难道这李立就没有帮手吗?柴进觉得奇怪,但立即想到,定是有人暗中窥伺,还有的便在作坊忙着。
“喂,你别跟我装醉?咦,这客官也真没量!”李立喃喃道,“这山里真是什么鸟都有!”
“是啥鸟人在骂爷啊?”柴进咕噜了一声,照睡不误,依旧伏桌不起。
柴进琢磨这下子李立肯定是懵了,这蒙汗药怎么不灵了?这人既然喝酒发困,就是药力发作了,怎么多时还不倒。好在这人没有发难,而且刚好也让这两客官放心。
当下便说道:“看到了没有,是不是这酒肉里下了麻药啊?”
“好了,说笑而已!”“胖男”要了酒和肉,还有馒头,叫他热了酒端来。李立笑道:“我这酒和肉里面都有了麻药。热了酒蒙倒更快,客官还敢吃?”“胖男”焦躁道:“还啰嗦,快快拿来!”
转眼间那李立把酒烫热了,将来筛做两碗。正是饥渴之中,酒肉到口,如何不吃?“胖男”一仰头,将酒吃了一碗下去,柴进琢磨“秀男”却在看着自己,可能生出了怀疑。
又听李立道:“这酒和肉都有麻药,你不吃最好!”“秀男”冷笑道:“你别激我!”
这时柴进听到砰一声,像是人倒地的声音,想来应该是“胖男”着了道儿。随后果然听到“秀男”大惊,连声唤道小姐小姐。李立大笑:“叫小姐还有用?叫大爷都没用了!来啊,过来帮个手!”又朝里吆喝道。
这时,这李立还真有催命判官的架势。
突然这时柴进急了,觉得还是不演武松那样的戏为好,就怕会有误伤,而且这里也没有孙二娘那样可以调情的女人,还是赶快解了疙瘩吧。
柴进听到像是过来了两人的脚步声,好,就三人好解决,当下从桌边站起来,“你大爷来了!好酒!蒙汗药酒!”
李立吃了一惊,指使两人围攻柴进,而自己却与“秀男”斗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