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柴进自然看到马上的那个已经熟悉的人影,他背对着自己,驻马控辔在那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向我宣战,他得意忘形,想辱我柴进一回,显示他的厉害?
或者就是……
这一带可能已是强人地面,伏着凶险。此人也许便是强人,诱我至此。刚才追马匆忙,忘了带上那把游龙枪,糟,所幸长虹宝剑还在腰间。
柴进就这么想着,手按剑柄,一步步地逼近那人。
却不料那人突然拨转马头,抱拳施礼,嘻嘻一笑道:“小可见过柴大官人!”说着,即滚鞍下马,纳头便拜。
柴进就在此时,也已认出来此人便是那个精通马语的金毛犬段景住!
正要一把扶起段景住,然后再牵马,不料那雪白卷毛马不仅不回头,竟然飞也似地向前奔去,而这前头,就在四周山峰里头,冲出了一支人马。雪白卷毛马就挨着前头那位女将坐下的那匹黄骠马,停着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这雪白卷毛马怎么啦?
回头一眼,却看到段景住刚收住一种口型,接着向女将喊道:“那是柴大官人的宝马,好生看待!”又转换口型,像是又跟宝马说话。
这让柴进看了甚是纳罕,又无法对段景住发作。
这便是郎山寨人马吗?如何是这样的话,那么段景住定然是已在山寨入伙,那么那女将呢,她又是谁?
更让柴进纳罕的是,那女将竟然手持一根齐眉棍。
柴进知道女子兵器多用刀剑,罕见用棍棒者,所以这才暗暗称奇。因为离得远了些,未能看清楚这女将长得是何模样,但可以断定显然不是公主。
“周护卫,段景住已接得柴大官人在此!”段景住突然拜了那女将,还将柴进向女将引介。
这令柴进心中一凛,周护卫?莫非便是昔日王卿公子之仆周隐,那么这里应该就是郎山,西水寨就在里头,公主定然在此呢。
那女将放马过来,看了他一眼,似乎颇有些吃惊,拱手施礼道:“尊驾莫非便是横海郡小旋风柴进?”
“在下正是!”柴进奇而答道,此时有几分看出对方像是那个小刁蛮周隐,也猜度她便是赵玉卿公主的使女周青苹。
“听说柴大官人精通枪棒,小女子也嗜好使棒,便向大官人讨教几招,若大官人胜不得小女子手中这根齐眉棍,就留下宝马请回吧!”
语毕,那女将喝令手下一喽罗取了棍棒过来,一手丢给了柴进。然后下马,走入圏来。
她倒是做得公平,不想在马上占得便宜。柴进这时更看清楚了她,确实像是昔日小刁蛮周隐,那么她背后的那个寨主,就一定是当日的王卿公子,而今的玉卿公主了。
心里这么想着,身子却也动了起来,说不得,已经没了退路,柴进只好接过来棍棒,使了个旗鼓,就待那周隐攻来。
女将却暂不攻,问道:“柴大官人还等什么,何以怯战如此?”
柴进笑道:“柴进向来敬佩习武之女子,最崇仰不让须眉之巾帼英雄,故不敢无礼而冒进,以令天下人耻笑呢。”
“大官人果然有礼有节,虚怀若谷,是小女子失敬了!看招!”娇叱一声,攻了过来。
这周护卫果然好手段,齐眉棍在她手上使出,竟然颇见力道,只闻棍声呼啸,劈、舞、扫,招法连绵递出,枯树盘根,回头望月,隔挡盖棍,横扫千军。
柴进不敢轻敌,招招沉实,步步为营,小心应付。那女将招法一变,更为灵动凶悍,突然一招疾风扫落叶,力拔千钧,好不厉害。
柴进见来得凶猛,后纵而闪退,避招之际迅即换招,俗话说三分棍法七分枪,柴进在棍法中融入枪法招式,以克制她的棍招,刷刷刷接连三招,又疾又狠,而后一招封枪锁喉……
“高家枪!”女将惊而呼道。
此时棍棒离周隐咽喉不过三寸,柴进适时收手道:“周护卫识得高家枪?”
“听我叔父说,这高家枪是好枪法,可惜今已近于失传,却不料柴大官人竟然会使这套枪法,而且以棍为枪。”说到这里,突然狡黠一笑道:“今日且住,待我思悟破法,明日再战!”
说着,也不待柴进回应,突然上马,一挥手,一帮人就都回走,连段景住也一晃就不见了影子。
柴进先是愣了愣,随后急起来,便叫道:“且等等,不是输了就答应还我白马吗?为何如此失信?”
突然听到有娇声回应:“有本事就上山来抢,否则,只怕你的白马,要做了白马肉羹喽。”
柴进经此一激,大怒而追,忽闻女声笑语颇近,便大步流星赶去,却没注意了脚下,突然听到铃声,中了绊马索,一跤翻倒在地,猛地里跳出十余名喽罗,就被按倒捆了,送到山寨来了。
其实柴进倒地之时并未见败,只要施展天门玄功,十余名喽罗哪是对手,可是他突然生出心念,不如将计就计,反而可以得见公主。
西水寨位于郎山棋盘陀的底部,向上搭盖了山寨草厅,面对众军山的群山四野,宛如一座中军帐,可以号令人马厮杀的点将台。
草厅边上有一个向上伸延的天梯,可通达上方的棋盘陀。
柴进神态自若,被几个喽罗推进了山寨草厅。
草厅两侧站着六七个汉子,草厅下面有三四十个喽罗,各执刀枪棍棒守在下边。却不见段景住的身影。
此时看到草厅上方正中一把交椅上,坐着一位黑衣女子,身上的雪肤因为黑衣的映衬,显得更加白得耀眼。但她的脸上却罩着寒气,即便在这么炎热的季节,也仍然让人感到寒意。
柴进却感到一种暖意,因为他像是看到了一位故人,故人王卿,而今却像白玉瓷儿一般!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手执齐眉棍的红衣女子,就是刚才与自己交过手的那个女将周护卫,她自然便是当日的周隐,而今的周青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