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到今夜月明,不如让宝鉴多吸取灵光,以备他日之用,于是干脆就踱了出来。
便让宝鉴面朝月而取光,一路且慢慢行去,却见前面一条熟悉的人影也悠悠地踱着,少顷,那人影停住了,倚在寨墙那边向外看着,像是观赏月下风景,又像是在寻思什么。
正要过去,那一头却有人来,向那人影靠去。柴进心中惕然,认出那人正是高俅,而先前那人影则是宋江。
只道高俅奸贼被狼嗥吓破胆子,却不料还敢出来踱步,真行啊!
不过转念一想,“嗯,有戏!”柴进想到宋江,却生出了想法,不过他们也太大胆了,敢在这里接头吗?
柴进隐于黑影中,摒息极听,新近所修习之天门玄功,令柴进能轻松捕捉到数十丈之外的声响。
他听到两人在招呼。然后听到高俅对宋江指责道:“本太尉让你速上梁山,你为何不从?”
宋江辩道:“小可以为上梁山为时尚早,当下晁盖在梁山做得很好,虽说宋江有些功劳,也有些声名,但是摇撼不了晁盖的头权。若只做内应,位低影响力低,起不到大作用。小可以为正好可以借杀惜案发,到江湖走一遭,发展一帮势力,带回梁山,到时就可以轻易夺得山寨高位。太尉不以为这样更好?”
“轻易吗,宋押司?”
“小可失言了!不过小可一定尽心尽力!”
高俅突然鼻子哼了一声,“宋押司,你父太公高寿啊?”
突然话题扯开问到他事,柴进却听得心里一惊,这奸贼,是想拿宋江他爹来挟制宋江吗?
“已年逾花甲,六十有一了。”宋江的答话有些颤音。
“现在就你四弟,还有你大娘子,在他身旁侍奉晨昏?”
柴进暗骂道:“此贼倒也打探得清楚。”
“小可多谢太尉关心,太尉真是神人,尽知天下事。”宋江装作很是巴结的样子。
于是就听到那奸人得意的几声干笑,然后又听他徐徐说道:“依你之见,此事可以徐徐图之?”又把话题收了回来。
“不错!届时朝廷开赦一面,小可便可鼓动众人招安,这样朝廷不仅无患,还可以得一批有用人材,或用以征讨外敌,或以抗各路义兵,各路山贼水寇,则可以保国安民,不也善哉?”
“嗯,押司此语,诚为善哉,善哉!哈哈!”看来高俅对宋江的答话颇满意。
见这二人正谈得相契,柴进觉得也该是现身的时候了,因此从黑影中闪出,并故意在七步之外发出响声,然后一路行来。
“太尉和押司说什么如此开心啊?”一见面柴进就笑道。
高俅突然见柴进现身,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无非说一些旧事。”继而问道:“怎么柴大官人也不去睡觉?”
“哦,不瞒二位,在下想到明日即将前往保州郎山,有可能见到玉卿公主,心中就有不少惶惑。也许当年之事公主还将耿耿于怀,而且公主的出走和落草,似也跟此事有关,想到害公主如此,有负皇恩浩荡,柴进就深有负疚感,故而明月在天,耿耿不寐。”
高俅听得捋髯点头,虽然他的须髯并不算多。这一席话也让宋江十分感动,以为柴进不仅是英雄豪杰,也是罕见之情种。
高俅道:“柴大官人不要有太多顾虑,也许有你在,事情才更好回旋,只要能够接得玉卿公主回去,你就建得头功一件,又何罪之有呢?哈!”
一阵风吹来,正说话着的高俅抽了抽鼻子,又连忙用长袖掩住。宋江道:“夜深了,山里寒凉,咱们还是回屋歇息去吧。”他这么说也算是给高俅遮丑了。原来高俅患有鼻疾,最怕突然起风。
“夜里二位也小心点,这山寨附近恐怕有野兽出没,刚才就听到好几声狼嗥!”柴进也提醒道,重新提及先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他这是再吓一回奸贼,宋江不知其中底细,不过也听得点头道,“嗯,是有狼,太尉小心点。”
高俅本来就心虚,他俩这么一说,心里就不由得发颤。
于是都回屋卧去,这天晚上高俅虽然酒喝了不少,但还是无法成眠,一次刚刚做了个梦,却见一头毛茸茸的东西就站在床前,绿幽幽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惊叫了一声,醒来一身冷汗。
柴进也没睡好,他想了许多,尤其是即将与公主见面,不由得心潮逐浪。后来便想其他事情,突然觉得这武二娘身上有文章,就又生出她的另外两个姐妹,恐怕就是金莲和巧云的念头。
她本来姓潘,她本有三姐妹,大姐留在清河,妹子被人领养,很可能流落蓟州,而她飘泊江湖……
她长得那么姣美,她的姐妹应该也很姣美……
对呀,那潘金莲原先就在清河县,还有潘巧云,她不是就在蓟州吗?
潘氏三姐妹?
哎呀,要是她们真的便是潘氏三姐妹,那她们三人都是命途多舛,可谓是红颜薄命哪!哎!
这武二娘有如此好手段,自然没男人敢动她。可是潘金莲就不同,武松要下手,谁能挡得住。还有潘巧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刽子手丈夫的屠刀,又何以逃生呢?
水浒英雄中,杨雄是柴进颇不喜的一人,所以这么一想,不仅救潘金莲,就是救潘巧云,也纳入到柴进的行动计划中了。
次日早起,用餐后即行。柴进发现高俅眼圈儿发黑,心里暗暗冷笑。
临行时听宋江对武二娘及吕方、郭盛二位头领说,往后有机会,可以投奔梁山泊晁天王处,并说那里聚集了不少好汉。此语似有深意,似乎是说给高俅听的。
武二娘笑道:“二娘倒是颇想建立一支女子的马队,只恨天下女子遇事多半忍辱偷生,或往尼庵断欲修行,或自行了断,却不抗命呢。”
吕方和郭盛唯唯,英武尽敛,看他们那模样,已非同昨日两人比戟之情景,柴进不禁暗笑,以为他们与武二娘虽同在山寨,却貌合神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