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喜今夜有月,所以柴进还可以适应,眼睛还分辨得出周边的情形,就这眨眼工夫,前院已经开战,几个庄客举着火把,照见来袭的贼人约莫二三十人,都骑着马,身着黑衣,却都没蒙面,手上是快刀长剑,个个身手不凡。
想来他们以为稳操胜券,有恃无恐呢。
尽管大娘和三娘已经加入了作战行列,可是颓势显然,就在瞬间,柴进看见有三位庄客倒下,血溅当场。他一急便现身喝道:“且住,柴进在此,不知诸位深夜赶到敝庄所为何事?还望不吝明告!”
他这一声喝,让大娘和三娘闻之色变,可是在人流中他却看不清她们,他的眼前逼过来一位青脸汉子,此人骑马在最前头,像是个领头的,幽幽说道:“原来你就是小旋风柴进,果然有几分英雄!我项婴带兄弟们上你这儿,是为着三件事来的!”
“哪三件事?项头领请说!”
“第一件事是来要点粮食,年成不好,咱黑虎堡的田都旱干了,总不能让兄弟们都饿死吧!第二件事是来向柴大官人要回那张藏宝图。第三件事是我金枪兄弟自以为金枪无敌,但江湖上却盛传柴大官人得传高家枪,枪法神出鬼没,故有心与柴大官人较量一番。”
原来是黒虎堡的人!那不是土匪窝吗?柴进暗暗琢磨,昔日记忆涨潮一般涌漫上来,记着的都是黑虎堡匪人的血腥恶行。
“你要多少粮食?”柴进冷静道。
“我黑虎堡这次来了二十几位兄弟,也就是带来了二十几匹马,只要能装够了这些马匹,就无论多少了。”
“你们心太贪,而且心太狠!我柴进也在江湖听说过一些你们黑虎堡的事,你们白日醉酒,夜晚偷袭,每劫掠一处都要杀人,放火,甚至奸污妇人!太过啦!你们跟一般山寨不一样,你们完全沦为强盗!”柴进终于作色道。
“说得对,我们自然不是山寨草寇,我们跟官府都有来往,所以嘛,在这里奉劝柴大官人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乖乖交出粮食,还有那张藏宝图,自然万事皆休,否则……”
“柴某还真不明白,你们说什么藏宝图?”
这时一声桀桀怪笑惊飞了夜鸟,一位黄脸汉子冲马挨着青脸汉子,指着柴进,晃着光秃秃的脑袋道:
“嘻,我石铁还会赖你不成!柴大官人,才不到两个月时间,你大人怎么如此健忘啊?那日风大,刮走我手中的藏宝图,飞落到坡下你的肩上,你当时骑着一匹白马,我叫你的时候你刚好抓着那张藏宝图,随后你却对我置之不理,快马疾驰而去。没想到你现在死不认账,非好汉也!”
哼,没想到古人也有秃头的,稀罕哪,这定然不是善类。柴进琢磨着。
“石铁将军吗?你真能编事哪!哈,没有的事叫柴进怎么认账啊?”柴进似乎有点想起来了,但他坚决不认账。
当下和平无望,于是再动干戈,为了避免更多人流血,柴进突然想起“射人先射马,擒贼当擒王”这两句诗,当下不顾一切地滚入战阵,先以拳脚打翻三个喽罗,夺得一把枪来,然后施展枪法一路攻去,很快靠近那个青脸汉子。
柴进忖度那青脸汉子应该就是这次带队的头,说不定就是那黒虎堡主,反正搞定他就胜定,否则来者不善,定然麻烦不小。
那头领汉子发现柴进攻来,其势甚疾,当下回头急叫:“三弟,上啊!用你的金枪,好好跟他较量一番!胜了他,你就是金枪无敌了!”
果然就有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催马过来助那贼头,此人金枪果然威风,散了一片金光,不仅把他自己裹住,也把交战的柴进裹住了,此时柴进就在他马下与之交战,且枪身比此人短了不小,眼下那人金枪九尺有余,而柴进手上的枪却长不及六尺,所以自然处处吃亏。
原来这枪各有不同,将军马上之枪,多在八尺以上,长及丈余;而步兵手上之枪,多半长七尺二,这样才方便于作战。柴进从喽罗手上夺过来的却是把花枪,长不及六尺。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花枪也不是一无可取,花枪就因其枪杆较细,抖动时枪头颤抖不停,叫人眼花缭乱,难以捉摸枪尖戳处而得其名。故此这花枪使得好也有优势,柴进施展峨眉枪法,刚好驾驭这花枪是得心应手。
“嘿嘿,柴进,你这不是高家枪,你不会欺我高勇没有眼力吧!”那人奇道,但已穷于应付。
“不错,不是高家枪!对付你等强盗,杀鸡焉用牛刀?你瞧瞧我手上兵器,还有你手上兵器,明眼人一看便胜负立判,还需再纠缠吗?”
柴进词锋锐利,他想卖个嘴皮,先声夺人,不用兵器就将对方击垮。
不过高勇这一提醒,倒让柴进想起过去的事来,瞬间里又是一幕图景,此身仿佛在山庄前院空地上使动高家枪,待二十四式高家枪演练已毕,面不改色,大气不喘,便见大娘递条毛巾过来给自己揩汗。
高勇又攻到,柴进当下就这般耍动花枪,才五合,那高勇左肩上中了一枪,当即败走。柴进趁机从侧翼逼近那位头领青脸汉子,那汉子正专注于与大娘及阿钊交战,不防柴进逼近,当下就被柴进用力一揪,竟从马上掀翻倒地。
柴进一脚踩着他的肩脖处,这是从电视剧中武松“醉打蒋门神”的特写镜头中学来得,那人嗷嗷直叫,想来是柴进踩得狠了些,这是体内又一次奇毒袭至所致,让他施发出来的力度超出寻常的数倍。
其实这次黑虎堡来人都非等闲之辈,且志在必得,不料柴进因毒病而功力剧增,杀退老三金枪高勇,又擒下老大,其时老二秃子石铁也已被三娘杀得难以招架,于是此战也就在老大的讨饶声中提前结束。
这次乱战****死了十六人,黑虎堡死了六人,柴进庄上死了十人,其中一名是门客,柴进问了门客的名字,知道那人无绰号,姓单名武。
柴进对项头领喝道:“时逢饥荒年,你们大老远过来,想要点粮食,本来是可以的,可是你们平日里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我岂能给你们粮食?你们趁夜间偷袭,实施抢劫,断送我庄上十条性命,这笔账又如何算?”
老大项婴死撑道:“柴大官人,刀枪无眼,一旦交手,必有死伤,本山寨也死了六位兄弟,这笔账又如何算?”
柴进呸了一声,“此战实为你们挑起,三位头领如此行事,就不敢担当吗?”
老二石铁目光灼然,冷笑道:“那又如何?”
“请三位头领从身上留下点物事做表记,并立誓再不犯我柴家庄,就放你们走!否则你们绝对走不出我山庄之门!”
无奈,项婴一挥刀,割下了一撮头发,高勇从之,石铁也欲仿效如此行事,却被柴进喝止:“以头发代首级,高勇可以,石铁却不可!”
项婴代石铁问道:“却是为何?”
“秃头者,其发安在?请自削一指,再一同立誓!”
柴进冷声疾喝道,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的冷酷起来,也许这便是环境所造成,将来是要出生入死沙场建功的,是要当梁王建大业的,有时铁石心肠也需要。
石铁脸一青,无语拔刀,一挥之间,已斩左指落地。
随即三人跪拜立誓。柴进点点头,喝道:“你们十八人,都滚吧,再不要让我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