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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南衙南衙(二)(1 / 1)

义阳公主府,花厅。

李璟官升左武侯卫大将军,与通天宫左史相比,品级只升了两级,由从四品升到正三品,但却是得了实权官缺,掌着神都的半拉门禁关防,坊市治安,正经是个有出息的模样,义阳公主颇为欢喜,留他在府中用午膳,请了高安公主一家人,设下家宴,至亲骨肉,一同热闹热闹。

席间,云曦、李笳还有李璟的妻子刘氏坐在了一堆,李笳包容谦和,有长嫂风范,云曦性情爽直,又有颗七巧玲珑心,加意圆融,相处起来,倒是颇为和乐,刘氏眉眼精致,气质温婉,出身渑池本地的大姓,也是家中长女,气度是不缺的,只是渑池地界小了些,在神都大城,满目富贵,待人接物,总有些局促。

今日她的不自在却是更深了一层,并不是因为在座的老老小小,都是身份显贵,而是因为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怀中,都抱着个粉嫩的小郎君。

她与李璟结?四年有余了,一直无所出,心中担着心事,笑容便有些勉强。

李笳到底心细,看出她神思不属,又见她的视线总往王晓和权衡身上飘,伸手握着刘氏的手,柔声抚慰,“弟妹莫急,你与国公都是有福之人,儿女都是缘,多等些日子,总会来的”

一席话说到刘氏心坎里,一时间,只觉得心酸难言,掩面嘤嘤低泣。

上首坐着的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看在眼中,心下都是了然,却不好劝说,对面的男人家,都是面带诧异之色。

李璟觉得掉了脸面,出声呵斥,“这又是怎的了?大喜的日子,非要添些不痛快才行?”

“璟儿休得张狂”事关子嗣,不好出言劝慰侄儿媳妇,呵斥作妖的侄儿却是无妨的,义阳公主当即喝骂了回来,“我们女人家的事,却不须你来多嘴”

李璟挨了骂,也就打了蔫儿,只是心气犹自不顺,拿起桌案上的酒盏,仰脖全都倒了进去。

“人都言,借酒浇愁,璟儿春风得意,何必喝这寡酒?”权毅笑呵呵圆起了场面,招呼侍女为李璟满杯,带着些说笑意味道,“说起来,璟儿也算春风得意,入京数载,虽说在尚乘奉御任上蹉跎了几年,但能在数日之间,先升通天宫左史,再升大将军,也算是场异数”

“璟儿为长子,也是家族承重之人,姑父敬你一杯,盼你能善加履职,多立功业,撑起家门,让你父亲也得以松快一些”

这句话权毅说得是真心诚意,若不是有一个能撑起家业的长子,他怕是早已不晓得埋骨何处,哪里有这含饴弄孙的惬意年景。

“多谢姑父,侄儿有自知之明,做事尚可,却无远谋,日后当多与大郎商议”李璟站起身,肃容举杯,一饮而尽。

权毅捋须微笑,连连点头,心怀大开“好,好,哈哈哈”

王勖陪饮了一杯,转过身,指点着座中后辈,“权家姐夫说得极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大郎不去说他,位极人臣,大权在手,离封阁拜相只有一步之遥,二郎舞象之年,已经是左羽林卫将军,手挽亲军,行走宫禁,能做得大事,眼下大郎扶持,璟儿也晋身大将军,坐断一衙,真真可喜可贺……”

他的话说到一半,权策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也只有我家这犬子,痴长这许多年岁,一事无成,这么多年来,虽得了侯爵,却总在中郎将之类的闲差上打晃,真真不长进呐”

“父亲,您喝醉了”王晖大为尴尬,父亲明着骂他,暗地里却是一竿子针对了权策和李璟两个人。

“哼哼,许是喝醉了,人醉心明呐……”王勖仍是不阴不阳。

“喝醉了就早些去歇着,莫要在这里歪缠”一声清冷的轻叱传来,高安公主缓步行来,瞪了王勖一眼。

她手中拿着一个玉盘,上头是精心制作的鱼脍丝,将鱼骨、鱼头、鱼尾都去除,只剩下一丝丝鱼肉,鲜嫩清香。

高安公主径直走到权策身边坐下,将玉盘放在案上,半拥着权策的身躯,举箸夹了几条鱼肉,送到权策嘴边,双唇微微张开,发出轻轻的啊声,似是在哄着一个垂髫幼童用膳。

权策有些尴尬,心头却是暖烘烘一片,听话地张开嘴巴,将鱼肉吞下,一边咀嚼,一边露出美味之色。

“咯咯咯”高安公主立时便笑了起来,将象牙箸放下,柔声道,“我儿最是可人疼,喜欢用便好,多用一些”

权策点头应下,做狼吞虎咽状,好一通风卷残云。

高安公主欢欢喜喜离去。

“是我疏忽了,大表兄,你去做个中郎将如何?”权策将玉盘中的鱼脍丝用完了,漱了漱口,抬头问道。

王晖有些疑惑,“我眼下便是左卫亲府中郎将”

王勖斜着眼看他,一边嘴角微微挑起,很是嘲讽的模样。

“我说的,是东都千牛卫中郎将”权策可以不理会王勖的夹枪带棒,却无法忘却高安姨母的全心温柔和疼爱,王晖是个耿直憨实性子,心机不足,不适合入朝博弈,东都千牛卫是将他的起家之地,他与权竺接力经营,固若金汤,可安安稳稳长些见识,再徐图日后。

王晖自是知晓这些的,当下也不客套,“那敢情好”

王勖有些尴尬。

权毅为他解围,举杯与他共饮,转了席间话题,忧心忡忡问道,“大郎,此番虽有所得,却得不偿失,神都京畿之地让出,日后行事,怕有颇多不便利”

权竺此时也开口插言,“要我瞧着,这是好事一桩,有些危机感,才能让人警醒谨慎,总好过长久安逸,失了自制敬畏之心”

“二弟长进了”权策呵呵而笑,他可以在朝堂强势,却不能让底下人生出骄横之心,当然,除了这个目的,还有一个缘由,怕是无人察觉。

长安留守是魏元忠,留守府长史是刘幽求,加上一次查案、一次赈灾,两次梳理剑南道,鲜于士简的掌控力度与日俱增。

剩下的,便是驻守长安的左右领军卫。

这支杂牌联合军,只要调教得当,当会如右玉钤卫一般,成为他撬动南衙的第二支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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