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要留下研究一番,又或是怕式样在李记绣坊大力推广前流了出去。
但凡是些稍大的绣坊,都会有缝衣机,这是江若宁万万没想到的,是用木头和铁轮制成的,而这缝衣机听说有好几种式样,有一代、二代,还有三代的,而最常的便是二代、三代,听说一代的早就淘汰了,她不得不叹服这里科技的发达。
绣女的存在不是缝衣服,而是绣,将衣服最精致的花式绣上去,衣襟的花纹,袖口的花纹等。
照着规矩,又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公子,一张五百两银子的,二百两的两张,另一百两兑换成十两银子的银票即可,有劳了。”
江若宁稍坐了片刻,到一楼布店时,又挑了好几块布料,丝麻布、茧绸各挑了好几块,几乎一家人各买了一身,给她自己的买了一块水红、又一块水蓝色的,当即让管事结了账,装进包袱里,去了对方的首饰铺子,挑了些银首饰,庄户人家,戴金玉首饰太过显眼,就买银质的最得体。
*
正兴二十四年正月第一个沐休日,江若宁一早让二妞去街上买了茶叶、点心,挎着包袱回平安村。
一阵狗吠,栓子大叫:“奶奶,奶奶……姑姑,姑姑!”
栓子两岁多了,话还说不全。
江氏坐在堂屋门口,眯着眼做针线活,缝的是一个粉色的小衣。
河舅母道:“你姑姑回来了?”
栓子“嗯”了一声,一转身,胖乎乎的栓子往院门方向奔去。
不远处,传来佃户张团家的声音:“江姑娘,衙门又沐休了?”
“是,可惜每七天就休息一天。”
张团家的道:“做官差也不易呀,可不比我们庄户人,累了多歇一会儿也没人吵,但你们旱涝保收,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瞧你带着丫头大包小包的,你可真够孝顺。”
河舅母听到后头这句,立时见眉不见笑,一把抱住栓子,笑呵呵地道:“宁儿回来了?”
“舅母!”她笑了一下,“姥姥在么?”
“在!在,在给你做衣裳呢。”
“姥姥眼睛不好,我不是与她说过,叫她享清福就是。”
“不让她做,她就急。”
“舅母,舅舅他们呢。”
“都下地干活去了。”
江若宁进了院门,掏了两根棒棒糖递给栓子,栓子一把夺过,吃过一回,就知道这东西是要撕纸的,偏小胖手没力气,撕了半天也没把纸撕掉。
河舅母瞧得着急,骂道:“蠢货,跟你娘一样蠢。”
近来,河舅母动不动就敲打刘翠钿。
刘翠钿听说水柱说的这门亲事,人家不要彩礼,到时候把女儿嫁过来还有嫁妆,生怕河舅母再寻她的不是越发用心了,一大早用了饭,就跟铁柱一道下地干活了。
江若宁进了堂屋,打开包袱,里面竟是几色的布料,“姥姥、舅母,要换春裳了,回头给家里人一人做一身春裳穿。”
江氏凝着眉,“你挣几个钱不容易。”
二妞得意地道:“老太太,小姐可厉害了,上回她给我做的那个粉褂子,被人给瞧上了,光是那褂子就卖好几十两银子。”
河舅母道:“一个旧褂子还有人要?”
莫不是那人脑子有问题。
江若宁没解释,二妞倒解释开了,“不是,卖给一个生意人,人家看中褂子的式样,瞧着像两件,实则只得一件,生意拿回去要照着做,然后做很多很多这样的衣服,拿到京城去卖,专门赚京城大户人家的银子。”
河舅母一脸茫茫然。
江氏却明白是怎么回事,“不错,那褂子瞧着像两件,实则省了一半的布料,这对京城大户人家来说是省了一倍的钱,若真是如此,这商人还真有眼光,看着给了你们高价,实则要大赚一趣÷阁。”
江若宁打开了另一个包袱,里头是一个红漆盒子,从里面拿了一对银嵌祖母绿玉石的镯子来,“姥姥,这是我给你买的,快戴上。”
“不是告诉你,挣了钱就要攒起来,将来要备嫁妆。”
“还早着呢,我只知道挣钱就是为了姥姥过好日子的,别人有的我姥姥也得有。快戴上!”
河舅母心下更乐,这丫头一回来给全家备了衣料不说,还买了礼物,她活了一辈子,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娘,宁儿给的,你就戴,这是宁儿的一片孝心。”
江若宁将一对镯子戴在了江氏手腕上,自顾自地沉醉了一番:“好看,姥姥皮肤白,我就知道这镯子戴上最合姥姥了。”
她一转身,又取了一对银镯子出来,“舅母,这是给你的,原想买一对像姥姥手上的,可那对店子只有一对,就买了这对纯银嵌富贵图案的。”
河舅母可不会客气,一把放下栓子套在手腕上,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江若宁拿了一个长命锁,给栓子套在脖子上,“这是姑姑送你的。”
“栓子,你瞧姑姑多疼你。”
河舅母见那盒子里还有,瞟了一下,里面不仅有铜银,还有五两零碎银子,家里不愁没银买粮食了。
“姥姥,这里面还有几对,是给大嫂、二嫂、三嫂买的,你瞧着分给她们,她们三人的每人一只珍珠戒指,每人一对珍珠耳坠,一支珍珠钗子,式样各不一样。姥姥,以前我们家穷,现在有钱了,可以给三嫂嫂见面礼,别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和舅母给她们的。”
珍珠又分好劣,江若宁买的这个珍珠并不是上等好珍珠,而是不规则的残珠打磨成珍珠后做成的首饰,比天然生成的圆珍珠要便宜许多。
“你这孩子,这得多少钱。下次不许乱花钱。”
“姥姥,我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好儿的。”
“姥姥一定好好儿,姥姥呀,还想活着享我外孙女的福呢。”她轻柔地抚摸着江若宁的头发,满心都是幸福。
河舅母今儿心情大好,“二妞,你盯着栓子些,我去厨房准备午饭。”
江若宁搬了根矮杌坐下,“姥姥,你针线活真好。”
“老了,没年轻时候好了,你那么忙,没时候做针线,姥姥给你缝。”
正说话,只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