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半饷,有人缓缓来到了他身后,那人脚步轻盈,带着些微的温和气息,脚下的吊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渊冉回头一看,落依依站在他身后,神色带了些淡漠,看起来冰冷而且凌厉。
渊冉点头:“我刚刚感受到了,那抹魂魄的存在,他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落依依皱眉,转身往吊桥前面一看,那里很长很长,几乎在黑暗里看不到头,那么,意思是,那抹魂魄会在这一路存在?怎么可能?若是真的存在的话,会在哪个地方?这叫人很难想象啊。
半饷,她道:“若真的是这样,变数就太大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停留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就是事实,他们虽然战斗力强大,但是,在这个地方,一切未知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本来,是想要速战速决,尽快离开这里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不能,那么,怎么办?
如何在逗留在这座桥上的时候尽量保存实力,不被那些铺天盖地的东西所淹没,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且这里的魔气太过于颇杂了,恢复起来需要很长时间,但是,会给他们这么多时间吗?谁都说不准。
“可是没有办法,若是真的在这里的话,我们需要,在这里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渊冉神色冷静,望向黑暗里的眸子比黑暗更加幽深。
落依依道:“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那就尽快,不然的话,就是这样怪物,都能把我们活活耗死。”最可怕的不是一击必杀,而是对方慢慢将你的力气耗尽,叫你没有反抗之力,然后,被杀掉,否则的话,也不至于。
“你先去休息,我守着。”渊冉看看她瘦的几乎有些突起的骨头上,顿了顿,然后道。
落依依摇头:“不必了,这里的魔气太杂了,需要花很大的功夫精净化,我自己没有消耗太多,倒是这样会叫我心力交瘁。”
渊冉也不劝阻,因为确实是这样,他们体内需要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庞大的力量需要有一个时间来转化,若是这个时间长的话,就回转化很多力量,但是若是这些大量的力量需要很长或者是很大的精力的话,那还是维持现有的状态比较好一点儿。
渊冉站在桥边上,这里实际上看起来很危险,尤其是站的靠近边沿的时候,风吹得太大了,会叫整个吊桥摇摇欲坠,好像风一大就能将人给掀下去,往下面看的时候,黑暗太过深沉,于是就会给人一种错觉。
落依依看着他,那人看起来那般邪气,整个人站在边缘上,黑色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那黑色,比暗夜更黑。
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儿疑惑,为什么,他会这样?长夕明明回来了,他还是觉得不安,还是觉得会失去,那么,究竟什么时候,他才会觉得安心?
一如既往,她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他黑色披风在夜中飘摇,红色流苏像是鲜红的血,这几万年,她一如既往的守望,不言不语,不去在意他的冷漠,习惯在夜中舔舐伤口,在别人眼里,她强大的近乎无畏,但是却无人能懂,她心中那一点儿微末的柔软。
这一生,只来自一个人的柔软,无可替代。
但是,那个人从来不会懂,不知道是不愿意懂,还是因为,他不想懂。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会坚持下去的,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固执而且无畏的人,她坚持的东西,常人无法坚持,她守护的东西没有人那么拼尽全力,她这般默然,像是巍巍的山,从来坚守。
“阿冉,我在这里守护你,哪怕你要生要死,我都陪你一起。”她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但是却忽然觉得鼻子酸得要命,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这么近,但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样的遥远,就算是使劲儿去追都追不上。
那漫长的距离感,此生再也不能靠近!
半饷,渊冉回头看看她,然后说:“依依,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落依依道:“为了你!”她说话从来不会遮遮掩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掩饰,但是,就是这样的无从掩饰,将所有人的心都烫伤了。
渊冉深深的看了看她,然后道:“为什么要为了我,依依,你不应该这样的,我总觉得,亏欠你许多。”
落依依见他难得温柔的这样和自己说话,心中有点儿难受,但是想到他是因为要赴死所以这样说话心里更难受,不由得有点儿无可奈何,但是她从来是不愿意为难他的,不管是什么时候。
于是,她道:“不必感觉到欠我什么,我想做什么,从来都是因为我的意愿,而不是因为其他的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这样说,忽然叫渊冉无话可说,说实话,有时候,这个人固执的叫人绝望。
她这样固执,然后默默的守候,像是一个不会懂得退却的孤狼,一往无前,可是,你为了我,我怎能不亏欠?
你只要是因为我,我就会感觉到欠了你什么,虽然,我也没有欠你什么,但是,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我给得了的你从来不需要,我不能给的,一直都不能给,对不起啊,依依,这般自私。
落依依抬头看他,然后道:“若是觉得亏欠,就尽量出尽全力吧,我不希望看见你死在这里,尤其是,护好你的命,这样,亏欠我的,就算是还了。”
渊冉默然,这怎么说?我的命,我自己保护,怎么能算是还你了。
可是,这些话,说来说去都太艰难了,于是他不打算多说什么。
“好了,别想太多,我们可以回去的,你不希望长夕一直看不到你的,不是吗?”
那人苦笑一番,然后道:“算了,她最希望看见的,也不是我!”
她想看见的,从来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