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宇道:“也不是第一天,你一直都晓得。”
九华道:“我早就知道。”
连宇道:“罢了,反正这次还算是帮了些忙,我也懒得计较。”
九华道:“什么时候他们闯了祸你计较过了?”
连宇一愣,而后道:“我的徒弟,我护着,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
九华道:“那便不要多说,反正你也不会管。”
这话也很实在,因为连宇从来都是护短的出了名,就算是罚这些弟子,也不会太狠,至多抄抄经书,罚罚站什么的,他还不明白。
连宇道:“你一向知我心思。”
九华微微抬眼:“但我从来看不出你到底在想什么?”
连宇笑的温雅,“若你知晓了,便活的不自在了。”
这倒是实话,连宇为人温雅,但总归来说他与天道隐隐想通,想要看懂他的真正想法,恐怕真是比登天还难。
但九华也从不去问,因为他一向知晓,天意难测,就算是神尊,要通晓何其艰难。他亦不强求。
连宇道:“有些事情,你很清楚。”
九华皱眉:“我能清楚什么?”
连宇道:“在你眼里,浮生是谁?”
他问的奇特,但九华答得更加奇特:“她是我的人。”
连宇愣了愣,而后敲着棋盘道:“总归,她,你一辈子都要护着。”
他这话有这师父对徒弟的疼爱,希望多一个人护着她,叫她的曲折之路走的平坦些,但是,他自己可能要失职了。
见连宇说的那般认真,九华道:“我说的,自然会做到。”
他一直想要在那个人身边,可以说是瞧着她,就觉得那颗死寂了多年的心有跳动的痕迹,仿佛所有的尔虞我诈都会在她小小梨涡缓慢融化,那样的人,他怎会不好好保护。
连宇似乎松了口气般的向后一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九华见他眼底有疲惫之色,心想恐怕他是有什么糟心事儿,但是天机不可泄露,谁也不能晓得。
他道:“你的劫数?”
连宇慵懒的睁眼:“还有段时日,我希望这期间你就不要把她拐远了。”
他这人一向对亲近的人放松宠溺,浮生是女孩子,又是小徒弟,他心疼一些也再多难免。
总归,他仍然记得,在冰冷泽初次看见她的时候,似乎看见了那倒映在碧水之上的浩浩青天,纯净如一朵云,一滴露水,熠熠生辉,光芒璀璨。
那一刻,仿佛看见那一片无人涉及的纯白天地的化身,叫人的心瞬间沉静如水,看见她,就看见了人世最美好的样子。
天地灵体,本就沐浴天地,在晨露涽晕里沉醉,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被画上了各种情绪,虽然怀念从前的她,但这样的她才是个完整的她。
将弟子教成这样,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他捏了捏眉心:“最近还是小心些,我总归是无余力了。”
九华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连宇只是点头,也没有抬头起身去送他,九华不经意间回头瞥见他的姿态忽然觉得他有些萧瑟。
但这个荒唐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拂袖离去,身后仿若翻飞着万千星辰。
彼岸
【那彼岸花开的地方,血色千里,似乎永不干涸的泪。】
那日,莫海棠和柳无殇吵了一架倒是奇迹般的和好了虽然过程说来有些奇怪,但柳无殇一向脾气好,君子温润,莫海棠又是一阵甜言蜜语,两个人居然也能处在一起。
“无殇,无殇,无殇”,莫海棠趴在不知从哪儿搬来的软塌上,一声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她在鬼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为钱而死的,为劝而死的,那些凄冽而无奈的伤痛,无穷又无尽的悔恨,她都见过。
可她唯独没有见过,只为渡一人的诺言而入佛门的,他如雪山玉莲,无喜无悲,不为外物所动,所以她才赖着不走,反正回了鬼灵宫也是被逼婚而已,还不如呆在这里,还有美男可以调戏,多好。
于是,她一天无所事事,有了兴趣就会给柳无殇帮忙,渡魂什么的。
但她一个千娇万贵的公主,自然不会做这些事情的,不是唱错了渡魂曲,就是燃错了香,将来的孤魂给打散了,无殇脸色一直很难看。
其实,他一救这个人就后悔了,可是赶人走,似乎这里也不是他的,没这个资格,便由她去了。
莫海棠一天玩儿的不亦乐乎,她从前似乎没有出过门,柳无殇觉得她和那个人真像,这么一想,他就狠不下心去赶她走了。
就这样,莫海棠混吃混喝,在柳无殇身旁留了下来。
时间长了,柳无殇似乎也习惯她的存了,莫海棠的技术炼的也不错,将亡魂曲唱的极好,惹得柳无殇频频张望。
她虽然很开心,但还是板着脸,将符咒甩出去,成功度化一个孤魂,她拍拍手,神色淡漠的走了。
一路旁若无人的进了舟蓬,才傻乎乎的扒着帘子偷看柳无殇的神情,见他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她长得好,即便不笑,看着也可爱的叫人喜欢,两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太过可爱和无辜,就算是谁也狠不下心来伤害她的。
时日过得很快,在弱水潺潺中,三个月已经过去了,这一日,莫海棠说这里的花朵闻的时间久了,心里不舒服,想去远处逛逛,但柳无殇不受影响,没有要去的意思。
但这样的花朵,确实会影响人的情绪,时间长了,这确实是会叫人悲伤不已,但他似乎没有感觉,莫海棠见他不施法,也不刻意去避,所以有些奇怪,以她的体体质都觉得被影响,别说柳无殇了。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是他藏的太深了,没有人能感觉到。
他为一个承诺守候三十年,最后毅然决然的入了佛门,心中怎会不伤痛,想来,是她太懵懂了,竟没有察觉到他那一刻,心中隐秘的痛苦。
柳无殇不愿出去,莫海棠却闲不住,她划着自己的破破的小舟,在水面晃着,叫它自己走,还能找到不少好玩儿的地方。
以前,在鬼灵宫的时候,她不是练武就是在打人,这些玩儿玩儿的事情还真是没有接触过,虽然看着一本正经,但实则奇异,她朝远处而去,虽然最近已经跑了许多地方,但还是想出去。
她随意的任由小舟飘在水面上,淡淡红色河水倒映着她红色衣裙,仿佛浸了血。
她身后长发如同绸缎随风飘扬,缠绕着的红色珊瑚珠子在乌黑的发间闪闪烁烁,她眼睛锃亮,如一颗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