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胜也看到了林羡鱼,眼中闪过光芒,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了。
他在玻璃隔板的对面坐下来,两只手交握,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的脸上也有伤,好几道像是用利器划过的伤痕,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爸爸。林羡鱼直起身体,两只手撑住玻璃隔板,让自己离林可胜更近一点:你还好吧!
你怎么来了?林可胜低低地哼了一声,却没有抬头看林羡鱼。
可能,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跟林羡鱼对视。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因为,一年两次的探视,林羡鱼已经来过了,这是今年的第三次。
那些狱警真是大嘴巴,打给你有什么用?林可胜也靠近玻璃窗,压低了声音:不要赔钱,听到没有,不要赔给对方任何钱。
那你会被起诉故意伤害的,这个罪很重的,你本来明年就要出狱了,这样一来,你猴年马月才能出的来?
那就别出来好了。林可胜意兴阑珊的模样:我就呆在牢里面,省的出来给你们添麻烦,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爸爸!自从上次来就觉得父亲的情绪不太对,狱警也说他情绪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每顿饭吃的都很少:爸爸,你别这样说,你不想早点出狱见到妈妈吗?
林可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林羡鱼,忽然笑了笑,点点头:想见她。
那想见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再闹事了,好不好?
小鱼儿。林可胜叹了口气:你辛苦了。
别说这个,爸,你得出来,我们一家四口就团聚了。
团聚,团聚林可胜反复咂摸着这两个字,好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林羡鱼后来再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狱警提醒林可胜该回去了,他站起来看着林羡鱼: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别管我的事了,好好照顾弟弟,以后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千万别找跟我一样的人。
爸爸
林可胜已经转过身走进了里面的那扇门里。
林羡鱼看着他的背影,依稀觉得他很奇怪。
当她说早点出狱可以见到妈妈的时候,爸爸的表情并不像之前那么期待,反而有些绝望。
难不成林可胜已经知道妈妈去世了吗?
她瞒了好几年,每次都说妈妈身体不舒服没有来,林可胜虽然不算什么好父亲,也不算什么好人,性格冲动爱生事,但是对老婆是一等一的好。
他知道妻子身体孱弱,这里又路途遥远,每次都不让她来,所以久而久之,林羡鱼就可以拿这个当借口。
但是,爸爸也不是傻瓜,就算身体不好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来看一次。
难道,父亲知道了妈妈去世了,生无可恋,他压根就不想从监狱里出来,才打伤了那两个人?
林羡鱼欲哭无泪,趴着玻璃窗向里面喊:爸爸,你得出来啊!我好累的,我真的好累的。
她哭了,这么多年都没哭过。
本来她也不是爱哭的女孩,有时候弟弟不舒服却没钱去医院治,她就只能给弟弟用土办法或者针灸,有时候看弟弟腿疼的不行,她心疼地掉眼泪,掉了几次就不掉了。
她还对谭倩说: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哭也没用。
这次哭,不是哭给任何人看的。
她就是太累了,神经绷得太紧了,真怕哪一天会断掉。
有女的工作人员好心地扶她起来,递给她一张纸巾:林羡鱼,别哭了,我们所长请你去办公室聊一下。
林羡鱼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办公室,其实所长很是和蔼,还让人家给她倒了热茶,给她一包饼干: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林羡鱼是真饿了,但是却吃不下去。
她舔舔嘴唇,可怜巴巴地问:对方现在还好吧?
她特别害怕听到对方重伤不治的消息,只要活着就还有的谈。
已经从监护室里出来了,脱离生命危险。
林羡鱼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把两个人都打成重伤的么?
林羡鱼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看了监控,他好像疯了一样想要了对方的命,林可胜情绪不稳,现在已经将他隔离开来,过段时间等他冷静下来要对他做一个精神类的评估,不管对方告不告林可胜,他暂时都没办法出狱。
林羡鱼的心往下沉了沉,本来想着爸爸明年就要出狱,一家三口在一起总比她和弟弟相依为命要好,谁知道又出了这事。
所长。她紧张地握紧拳头:我觉得我爸爸的情绪的确有点不对,我想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妈妈去世的事情。
是吗?怪不得。所长注视着林羡鱼:有同事反应,经常听到你父亲在厕所里面哭。
林羡鱼低着头啃着指甲,她就猜到了爸爸是知道妈妈去世的事情了。
这种事瞒也瞒不过去的。
林羡鱼,对方的家属要见你,你考不考虑跟他们见面?如果你不想见也可以,他们一定会提出赔偿。所长也知道林家的情况,知道林羡鱼一个小姑娘养着弟弟就很不容易了,对方如果再狮子大开口,她哪里有这个能力赔偿?
我要见,不管他们起诉不起诉,我爸爸把人打伤成那样,我得去看看人家,他们要赔偿也是应该的。
所长将饼干又往她面前推了推:你要考虑清楚,即便你付了高额的赔偿,你父亲的状态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我知道,但是事情总得解决,还有所长。林羡鱼将水杯放在桌上:如果我爸爸真的知道了我妈妈去世的事情,我刚才看他情绪不对,我好怕他会自残,或者自杀两个字她没说出口,所长了解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会看紧他,也会经常跟他心理疏导。
谢谢所长。林羡鱼站起身来给所长鞠了个躬,一鞠到底,所长急忙过来扶她:林羡鱼,到时候和对方家属见面,我会找个同事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