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的手一哆嗦,他猛然推开房门,便瞧见一个男人,赤膊着上身,正在悉悉索索的穿着衣服。
男人见门突然打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上便布满了惊悚,仔细一看这人的样貌,便是不久前在神女祠前,贼头贼脑的那个男子
雨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稻草堆,那个在不久前,自己曾睡过的稻草堆。
稻草堆很厚,但还是能够瞧见,有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正无力的耷在上面,隐约的还能看到,那雪白的小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朵小花,那小花上,以及手上,沾了些许,触目惊心的鲜血
看到此,雨生的瞳孔瞬间收缩,他难以置信的缓缓看向了那个男人,稚嫩的声音,沙哑着开口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男人见好事被一个孩童撞见,他不知所措的慌忙环顾四周,旋即看到一根粗壮的木棍,便赫然的,恶向胆边生
他抄起了那根准备烧柴的木棍,旋即恶狠狠的看向了站在门口处的雨生,逐步接近
雨生见势不对掉头想跑,可,一个尚还年幼的孩童,又怎是中年男人的对手,男人手起棍落
旋即则是一声沉重的闷响,鲜血,自雨生的后脑缓缓的溢了出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便噗通一声的栽倒在地。
男人双手拿着木棍,口中连连喘着粗气,他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雨生,旋即猛的扔掉了手中木棍,此时这木棍不再是封人口的凶器,它更似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
男人迅速的穿好衣服,他努力的缓和了一下情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缓缓的蹲下,去探查雨生的鼻息,想要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他的心中很是惊恐,这件事,本来不会伤及人命的
他死了。
探知到这个结果,男人猛然抽回了手,极恐之下,他竟失手杀了仍旧是孩童的雨生
大脑一片空白过后,他缓缓将雨生小小的身子翻了过来,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百花镇中,谁人家的幼子,因为方才的一切,只在一瞬间便发生了,他并没有来得及去思考这些。
但当见到雨生的脸时,男人便低声的笑了起来,他心中此时甚至有些庆幸,死的是那个没爹没娘的小乞丐,这样就没人来找自己麻烦了。
不过尸体放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瞧着时辰,估摸着那个女人也要来放自己出去了,看来
男人顺手拿起一旁的麻袋,便将雨生小小的身体给装了进去,旋即便扛起了麻袋,快步出了这神女祠的柴房。
此时,冉母正站在神女祠的铁栅栏门口处探头探脑,她焦急的来回踱步,心道这该死的东西,怎么还不出来
“姐,姐”男人在铁栅栏门口,轻声的唤道。
冉母一见他出来,便慌忙用钥匙打开铁门将他放了出来,但见得他的身上居然背着一麻袋,便皱着眉头问道:“麻袋里装的什么”
男人扯着冉母快步到了神女祠侧方,有些后怕的说道:“我刚办完事儿,那个经常混迹在镇子里的小乞丐就进来了,我一着急,就”
“行了”冉母厉声喝止,旋即将自己身上的包袱塞给了男人,说道:“把尸体扔到乱葬岗,然后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快滚”
“好,好”男人拿着包袱,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连声应承着,扛着麻袋前往了乱葬岗。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的黑了下来,乱葬岗阴气森森的十分可怖,男人将麻袋往地上随手这么一扔,便一步三回头的跑远了。
百花镇后山的乱葬岗,距离山顶的庙宇很近,也在一片的树林之中。
今晚的月亮,藏身在厚厚的云层里,这云层也遮挡住了漫天的星光。
乱葬岗中,骨骸遍地,在这其中,不知有多少动物的尸体与人骨掺和其中,甚至还能闻到,正在腐烂的尸体,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夜晚的凉风一吹,骷髅旁侧的麻袋,似乎是动了动。
此时的神女祠中,漆黑不见五指的柴房中,冉浣溪整个人依旧瘫软在稻草之中,稻草上有许多血迹,她动了动手,手中带血的小花便掉在了地上。
冉浣溪从昏迷中想要睁开双眼,却痛呼一声,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已然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美好了。
这种痛感遍布全身,她眼睛的伤口部分已然结痂,大量的血迹干涸了,可就算是干涸了,冉浣溪方才想要睁开双眼,却再次的抻动伤口,流出了两行热血。
她疼的额间,冒出了丝丝冷汗,不断的痛呼着满地打滚,血,滴在了她的身上,染红了那身胜雪的衣衫。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撞翻了一旁的木桌,桌子上的茶壶海碗,劈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她心中明白,自己的这双眼睛怕是,再也见不到东西了。
她想要哭,却只是发出了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哭泣声。
眼泪想要钻出她的眼皮,流过她的伤口,又如同在伤口上撒盐一般的疼
冉浣溪绝望的瞬间瘫软在地,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由心而活,而自己却要受到这般对待
冉浣溪费力的缓缓起身,她就似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柴房中不断趔趄的奔跑着,撞的浑身是伤,方才冷静下来。
她最终坐在了地上,无助的抱着双膝,将头深深的埋入了自己怀中,单薄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着,她真的想要用一死来了结自己悲惨的一生,却由于双目失明,在情绪激动中找不到明确的方向,而搞得自己浑身是伤,就连这不大的柴房之中,也闹得遍地狼藉。
冷静过后,她跪在地上,开始摸索着,想要去寻找那把割伤自己眼睛的柴刀,可摸索了半晌,都没有找到任何能帮助自己解脱的工具。
冉浣溪的一身白衣此时遍布灰尘,双手满是鲜血,论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如平常一般宁静安详的夜晚,弱小而无助的她,都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与内心绝望的呼唤。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男人离去的不久后,便联合大祭司召集百余号村民,冲进了神女祠
当冉浣溪拿起柴刀之时,自门外赫然冲进来一群手拿火把的暴民,她跪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手腕一痛,柴刀便应声掉在了地上。
大祭司手中拿着檀木拐杖,面容肃穆的站在门前,她的身侧,正站着冉浣溪的母亲,她用一种愤恨的神情,目视着跪在地上的冉浣溪,见女儿如此般狼狈不堪,冉母眼中,竟没有丝毫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