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急急上得山来,便看见枫波亭内的叶落落,望着朝阳下的小小背影,仿佛当年与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相公一般,都是如此的正直挺拔,都是如此的卓尔不群,让她心醉,让她牵挂。
眼中泪水夺眶流出,苦苦咸咸,温温热热的流进她思念,难忘,牵挂和萧索的心里。瞬间就伤的她支离破碎,痛苦不堪。苏婉清忙别过脸去,伸手悄悄拭泪。
正拭泪间,又听见叶落落用他童稚的声音吟起诗来。她听着,直觉的那诗清新脱俗,让人喜悦。忙收起悲意,几下拭干泪水,转过头来。
望着叶落落小大人似的背手身影,忽地就自己轻轻的笑出声来,随即就看见叶落落转过身来,望着突然出现的自己,不见任何慌张神色,只是满脸欢喜的大叫自己一声,便几步跑过来抱着自己了。
苏婉清见着叶落落欢喜脸庞。听着他亲切儒慕的声音。又见着他欢喜的抱住自己,伸起小手要帮自己拭汗。忍不住抱住他的小脑袋肆意的揉揉,呵呵的轻笑起来。
朝阳正好,岁月安静,时光流过。苏婉清忽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有落落的日子很不错。
叶落落正仰着脸,跳着脚的要帮苏婉清擦汗。便突然看出她眼中刚刚流淌过的湿意,似乎刚刚哭过,他心想:自己真是大意了,应该写个纸条留在房间桌上。免得让娘亲担心流泪。他心中思付,脸上不由眉头轻拧,就跳的更急了,一直小手更是乱擦。
苏婉清见他眉头轻拧,忙蹲下身来,好让他够得着。她还以为叶落落是因为够不着才着急的,却不知道自己刚刚想起亡夫时,眼中流露的悲意被叶落落看了出来。感受着自己脸上正胡乱擦拭的小手,有些痒痒,便伸手轻轻轻轻的抱住儿子。
叶落落望着娘亲脸庞,望着她弯弯闭着的眼睛,嘴角露出的笑意,想起刚刚自己看见的娘亲眼中的湿润,忙满脸歉意,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小声道歉说道:“娘亲,对不起,孩儿不该让惹你担心流泪了,以后孩儿再也不会这样了”。声音虽小,但说的语气坚定。
苏婉清没想到叶落落能看出自己刚刚哭过,她听着儿子小声懂事的道歉言语,早将刚刚在山脚下要好好收拾收拾叶落落的想法,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望著儿子脸上的歉意。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再亲昵的亲亲他的脸颊,又安慰又吓唬的说道:“知道就好,你还这么小,现在就开始在家里乱跑了,也幸好是在自己家里,有下人暗自跟着。要是你这么小又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在外面乱跑,小心被黑心的拐子骗了去,把你卖了,让你一辈子给别人做牛做马”。
又觉得自己说的这话真不好,自己的心肝宝贝,自己的儿子怎么能给别人做牛做马呢,哪怕是比喻也不行。
正要换一个说法,便看见儿子一脸害怕的说道:“我最讨厌拐子了,那些没良心没人性的家伙,连一点最起码的道德修养都没有,不止是把人拐去卖了,有些拐子还把那些拐到的小孩子故意装在一个一样大的瓷缸里面,等那些小孩子慢慢成大,人会越长越大,但那瓷缸却不会变大,于是那些小孩子只能缩手缩脚的长,慢慢的慢慢的觉越长越畸形。等那瓷缸实在是装不下了,那些小孩子长得也不像个人了,那拐子便带着那些畸形的小孩子四处去掏钱,好引起人们的同情心。好讨的很。最最让人气愤的是,不禁没有工资,那些孩子们帮那些拐子们赚了钱,还吃不饱穿不暖尽挨打”。
叶落落边想边在心里愤愤不平,那些拐子们不管好歹大小也是个老板吧,怎么能如此克扣员工合法劳动所得呢,他两辈子都是个付人工资的老板,合法合理合情的老板,这让他很骄傲。在这一点上。
边如此想着,边继续说道:“还有些拐子嫌麻烦,不想做的这么精细,因为这很慢的,通常要几年才有效果。他们便把那些拐到的小孩子直接砍手砍脚,弄成残疾人去讨钱。这种方法更快速效果也更好。甚至有些拐子为了骗取人们的同情心,他们倒是不砍手砍脚,而是直接打断手脚骨骼,稍微包扎一下,或者就根本不包扎,就这样带着那些断手断脚,满脸痛苦的小孩子去掏钱,一般这种最快速最有效果,你想啊,那些小孩子脸上的痛苦都是真真的,有些热心人比较聪明,或者受过骗,看见这些断手断脚的孩子之后,他不相信,但是自己一查看,也会立马就相信了,而去往往也给的最多,最是收那些拐子们欢迎,有些上当好几次都不知道呢,还有······”
叶落落说的口沫横飞,说的有些痛心疾首,有些不共戴天,这主要源于他上辈子小时候的惨痛经历,因为聋哑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在他七岁的时候被人给拐去了。幸好他家很有钱,很有些势力,这才在被拐一天一夜之后被救了出来。但那一天中的惨痛经历和所见所闻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惨不可闻。
正如他刚刚叙述的那样。他长大后,知道一个人贩子。了解情况后就立马消灭,是真的消灭,根本就不报警。其实大部分的人贩子没有那么没有人性,大部分只是拐骗买卖一下人口。他七岁时遇见的是一个较极端的。但他觉得这些人贩子就是该死,殊不知有多少家庭为此破碎,几人为此早夭。多少父母为此断肠。所以他是知道一个,一旦了解情况后,除非有些极少极少的极个别外,就自己立马消灭。
叶落落还要说些拐子们其它的厉害手段,却发现自己娘亲与那些下人正脸色发白的看着自己,甚至有几个都险些掉下泪来,这才发觉自己只是个快六岁的孩子,平日里除了去自家客栈酒楼外加在枫岭镇逛逛外,基本上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少爷。忙急急伸出自己的小手捂住嘴巴,大眼睛四处乱飘,准备随时溜人,因为他已经看见自己娘亲脸上的怒意了。那小意的样子惹得下人们偷笑起来。
苏婉清望着自己捂着嘴的儿子,她心里却并觉得这有多少奇怪的,比起叶落落一岁多就能长篇累牍的看书的神奇表现,在她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何况自家又开了家客栈酒楼,那正是人多嘴杂的地方。
她只是很气愤那些在她平日里看来有些缺德,但实际上很没有人性的拐子们。她出身世家大族,自小锦衣玉食,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平日里也是少出闺阁,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没有人性,没有一点点道德良知的黑心人呢。这时她自己儿子讲述,她才知晓,自己平日里这是把拐子这个很有技术的行当,看的太美好,太简单了。
苏婉清便恨恨的说道:“这些没有人性的黑心人,天生就该下冥府,被打入九层冥府最下层的莫名冥府,永受莫名奇妙之苦,不得解脱”。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厉害的言语和惩罚了。这世界没有阴曹地府之说。冥府就是地府,也没有十八层地狱,只有九层冥府。
幽幽冥府九层。一曰阴风,受阴风吹魂之苦。二曰苦雨,受阴雨洗魂之苦。三曰脱衣,受魂身剥皮之苦。四曰净身,受去骨抽筋之苦,五曰醒悟,受挖心去肺之苦。六曰练情,受忘记回忆之苦。七曰轮回,受消散凝聚之苦。八曰超脱,受沉沦永坠之苦。九曰莫名,受莫名其妙之苦。一层一厉害,第九层为最。
叶落落见娘亲没有责怪他是从何处听来这些的。忙开心的抱住苏婉清的脖子,撒娇一番,惹得苏婉清巧笑不已。
苏婉清带着叶落落回转昂古堂,一路上叶落落说些俏皮搞笑的话语,一路欢笑的回到了昂古堂内。见着正在晨练的爷爷叶致衍,就又跑到叶致衍身边跟着他像模像样的打起拳来,苏婉清却是回到内院将自己收拾了一方。方又才出来。
三人吃过早饭后,叶落落在娘亲目送下,与叶致衍并几个下人来到致情轩内,叫投奔不久的叶之枫和他前去上班。叶致衍将他俩送到叶府门口便也自己转回去了。
叶落落与叶之枫到得店内,将一天的工作安排一下。便让一个小二跟着自己出店,到枫岭镇上去逛逛。他新得了修真功法,经过早晨的修行,很是有些兴奋。便想到枫岭镇去看看是否有像萧愚人说的灵气充盈之地,顺便再到落雁山看看自己刚拜的师傅。
叶落落一路慢慢行走,慢慢去感应那些肉眼看不到的天地元气,倒是真被他发觉了些问题,比如他家店旁边的六郎桥,就比自家店铺所在位置的灵气要充盈的多。再比如一路慢慢北行,到得五郎桥的时候,天地元气又比六郎桥要多。
叶落落一路如此这般的感应着,不觉将到最北边的乘烟桥,他看着那桥,心想: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情况应该很不错,哪知道等他一路慢慢感应,到了乘烟桥的时候,天地元气便又与自己店铺所在位置一般稀薄了,忍不住对着那桥一阵数落:你说你名字取得这么有仙意,这么出尘脱俗,哪知道却是个外表光鲜的草包呢,真是让老爷我失望。
他与那小二一溜烟的过去了。像是生怕外表光鲜,内里平平的承烟桥拖累了资质绝世的自己一般,那表情那速度看得跟在身后边的店小二有些莫名其妙。
等他走过后,仍忍不住频频回头观看承烟桥不止,他边看和往常相比没有一丝变化的,还是那么精致美丽的承烟桥边想:没什么奇特的,修的很漂亮很不错啊,怎么少东家像是很讨厌的样子。他那里知道叶落落的那点小小心思。
两人吭哧吭哧爬到山顶又下到沧海兴波平坪上,叶落落正要穿过崖边小道,前去找他师傅萧愚人,哪知道那小道上立着一个硕大的木板,上写到——今日观中有事,恕不接待游客,几个大字之下,画着一个正满意赔笑,拱手作揖的小道童,那道童旁边一行落款小字:太虚观小知客叶。
看得叶落落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他一开始只注意那画时,他心想画的很不错,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点点儿。再细看时,发觉那小行落款。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正拱手作揖,满脸笑意的小道童就是自己,何况还姓叶?
瞬间他便觉得那原本画的挺好的小道童,画的说不出的丑陋,那笑容也是说不出的贱笑,怎么就不能再画的帅点呢,完全没有把自己英俊潇洒的容貌,风流倜傥的气质表现出来啊,这是谁画的呢,这不就是一点儿都不尊重事实的抹黑,丑化,污蔑人吗,真是岂有此理,恕可忍,我不可忍········
如此想着,忍不住就要勃然大怒,开口喝骂,哪知转眼又哑口无言了。
他心想:骂什么骂,那道童就是自己,骂那道童长得不好看,笑的下贱,不等于就是骂自己吗。骂那做画之人吗?看这手笔,十有八九便是萧愚人所作,师姐云风儿应不会这样捉弄自己。萧愚人是他师傅,你······又或者·······再或者······但是······哎。但都被叶落落一一否定了,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恰好就是他新鲜出炉的弟子呢,骂他什么都等于骂自己。
叶落落站在那木板之前,很不甘心,很不服气,很是受伤的站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声,又吭哧吭哧的下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