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相见还是一身佛衣,此刻却身穿道袍,这甄家高人着实令人难以理解。X虽然甲士们开始戒备了,可唐七却是十分淡然,这会儿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他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为了其它的理由。
更何况,若真是要加害于他,何必等到现在。
“得前辈挂记,真是唐七的服气。”他十分客气的躬身施礼道。
凉州当真是个福地,先不说姑苏叶尘那个半仙之体,以及姑苏云以寿元换境界的无上手段,单是这个已在凉州地界活了百年的老人家也是令人不敢小瞧。他甚至相信,若真是动起手来,姑苏一族那两个人,未必是这甄家大能的对手。
见他盯着身上的道袍,甄释家轻松一笑。“佛道无界,这衣服也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
唐七躬身拜道:“受教。但请问前辈,此刻来凉州所为何事?”
既然姑苏容那小妮子已经半推半就的和自己达成了协议,那凉州的事情,他自然就要过问几句了。
甄释家将手中拂尘抖了下,斜抱在手中,又捋直了有些散乱的胡子,这才开口回答道:“数十年之前,我与姑苏云有过一段过往,许下了承诺。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应诺而已。”
在场的人都是暗自吃了一惊,姑苏云隐忍数十年布下了无数棋子,却不曾想到,竟然连这位前辈都给请动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客卿私兵,也许境界不算太高,可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人此刻出现所为何事。
凉州姑苏族内能镇住客卿私兵的人,在这场动乱里死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就算唐七带着千名黑甲在这里,可真要乱起来了,这千人又能起到多少作用。数万客卿私兵分崩离析之下,将族中数百年积攒下的底蕴抢个干干净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现在这位平日里如神仙般踪迹飘渺的人物出现了,自然就是为了应对这可能出现的家族崩塌之祸。
甄释家随即又淡然笑了下,说道:“我来了,就算是应诺了,这便要离去。若是姑苏云家的儿女有所求,在城头呼喊一声也就到了。”
说完之后,他再度踏云而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却给内城之中这些人各自留下了不同的意味。
常熙幽早已经气绝身亡,姑苏容叫过几名私兵,将他放到了竹榻上,往鲲池外面走去。
在她的身后,姑苏颜沉默不语,杨天放与洛维倒是极度想要开口,却终究是忍住了。他们两人面无表情,各自怀着心思。
杨天放在这段路途之上,想的事情尤其多,眼角余光一直落在洛维身上。对方本是姑苏泽麾下的客卿,为人处世那是一绝,在凉州有着不错的口碑。他虽然出生贫寒,加上身有疾患,但对姑苏泽能做到不卑,让姑苏泽对其礼让三分,对身份不如自己的客卿又从来不觉得意万分。任何人与他商讨事情,或是求教修灵路上遇到的问题,他都细心讲解。
姑苏云这些年来,究竟在暗地里如何指教过他,外人几乎不得知。所以当时他贸然出手杀了姑苏泽,让同时出手的杨天放给吓了一跳。
这等几乎是自毁英名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世人都会戳破他的脑门,毕竟事二主这种行为,在民风淳朴的南朝还是太过于令人反感了。
所以杨天放不敢大意,既然洛维脑后长着反骨,今天能将姑苏泽杀了,明天也能背叛姑苏容。
快走到鲲池禁地大门之前时,洛维突然开口说道:“洛维有一件事必须要和小姐说明。”他终究是忍不住了。
姑苏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声。
洛维十分平静的解释道:“当年洛维上山之前,就已与云兄相谈数日。虽然上山投奔了大房,实际却是受云兄之邀。否则以我当日的境界,那是万不敢上凉州城来冒险。”
杨天放眉头轻轻挑了下,看到姑苏容松了口气,微笑答道:“这些年真是委屈洛叔叔了。”
洛维拱手还礼。“得云兄抬举,理应如此。”
而后他抬头看着这个即将执掌凉州大权的年轻姑娘,开口求道:“但洛维这些年以来,在大房之中还是受了不少的恩惠。今日虽然反出了大房,可还是知道要知恩图报,所以恳求小姐能善待大房子弟、客卿。”
姑苏容轻声回答道:“洛叔叔不要担心了,容儿并非是那般睚眦必报的女子。大房、五房、八房势力雄厚那是实情,可若我掌权就只顾着清除异己,这凉州也就会彻底崩塌了。”
“凉州姑苏并非我一人所有,日后更是如此,我只希望诸房势力能携手联合,重树凉州姑苏的忠义孝。若是客卿们觉得现在凉州已不是往日的凉州,也大可出城离去。但我也将话说在这里,若是好好的为姑苏一族谋兴旺,那自然平安无事。可要是无故寻衅挑事,那时候就别怪我心狠了。”
她这话看似说给洛维停的,却是说给姑苏一族那些客卿私兵听的。
不过有了这话,杨天放等几个排名靠前的客卿却是心安了下来。他杀掉姑苏泽,扶持姑苏容上位之后,最怕的就是这个小妮子得权狂妄,在凉州打开杀戒,以杀戮来坐稳家主的位置。而到时候当那杀人鹰犬的,还得是他们这些客卿。
这样一来,他就彻底没有了周旋余地,与这对龙凤完全捆.绑在了一起。
当然了,这样的手段本就是驭人常用,并无什么过分之说。但如果姑苏容真这样做了,杨天放等人自然会轻看她几分,要将这百年世族做大本就不容易,现在这情况之下,想要复兴更是难上加难。若是用这些寻常手段,他们这些人也就是随意应付着也就算了,只等彻底败落之后,抽身离去就是了。
更不要说,这样的手段最大的问题在于,现在如何镇压的,日后必然就会如何反扑,而且镇压的力度越大,日后反扑的力度也就更大。
现在甄释家、唐七等人还会插手进来。可真到了下一次族内残杀的时候,他们真就会出手吗?
因为姑苏云造出的元境,所以除了鲲池之外,内城并未遭受多大的破坏。走出境地之后,阳光明媚,宛如另外一重世界。
唐七走到内城门前,伸手挡住了阳光,说道:“艳阳天啊,好兆头。”
门里正好有个相貌憨厚老实的老者走出来,看到他们这些人之后,走到姑苏容身前毕恭毕敬的说道:“九爷吩咐老奴在此恭候小姐,说见到小姐之后,就将这几个盒子送给各位。”
他手中提着几个檀木盒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姑苏容十分惊讶,杨天放和洛维却是暗自惊喜,但却少了些惊喜,该是以往常接到姑苏云给予的古怪物品。
接过檀木盒子之后,他们两人就立即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客卿院落之中。
杨天放回去之后,并没有立即打开盒子,而是沐浴更衣,亲自点燃姑苏云曾经赠予的沉香片后,这才打开了盒子。
盒中有典籍一部,打开了之后,看到封页贴着有写着俊逸小字的宣纸一张。反看了数遍后,他放声大笑。“云兄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