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细细金须草的屋子里,正座上一名娇艳贵妇正在小口喝茶。X听到裴胖子的喝问后,抬起头来娇媚笑了下。
清水溪内外都是神火宗弟子把守,就连鲤鱼脊上的岩石缝隙里,都有用铁钉与绳子将自己捆在上面值守的弟子。连只最小的朱嘴雀都没法飞进来的山谷里,专门留给唐七的屋子里却多了个妇人,如何让他不震惊。
贵妇人站起身来,拢了拢衣服,挡住了胸前那大片雪白,娇笑道:“奴家本以为像唐家公子这般人物,定然如那些大族公子般儒雅,却不曾想到,体魄竟然如此惊人。”
裴怡君脸上阴冷,双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可能拔出来。
“难道你喜欢瘦弱型?你这个年龄段,应当喜欢身强力壮的才对呀。”唐七拍了拍他的手,从肩侧绕了过去,对那妇人说道。
身材玲珑,尤其是有着惊人胸器的贵妇人掩嘴笑道:“哎呀,原来这位才是七公子啊。真是会说话呢,脸蛋也俊俏得很。”
看着她垂涎三尺的模样,唐七无奈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坐到了右侧。
那贵妇人见他坐下了,也转身想回到座位上,刚走了两步,却被裴怡君挡住了,将她引到了客座之上。
“请这边坐。”
唐七不与她计较,不等于下属们就不会在意身份的问题。圣上已经将册封新秦王的诏书早已经送来了,就算凉州刺史来了,能不能有个椅子坐,还得看主子的脸色,更不要说这来历不明的妇人了。
那贵妇人毫无尴尬的模样,娇笑盈盈的坐到了位置上,然后端起茶水来小口喝着。
唐七也不管她,换过裴怡君仔细问着山谷之中的防卫问题,吩咐他将赵蕊等人好生安排,然后给柳施施送些热水脂粉去。
等他两人说完,贵妇手中的茶水已经喝得只剩下茶叶了。
唐七本就是故意晾着她,这般不请自来,那铁定是有什么事情了。可若是主动开口问了,必然就落了气势,容易被牵着思绪走。
“七公子。”终于,这妇人忍不住了,主动开了口。
唐七恍然大悟的回过头来,盯着她说道:“哎呀,抱歉,事情太多,忘记了还有客人在了。”
“公子客气了。”那妇人脸上的娇媚少了许多,似乎是知道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吃这套。“奴家乃是魔狼宗长老姬兰,前来与公子商量一件事。”
“哦,你稍微等一下。”唐七歉意的笑了下,站起身来之后,准备往门外走的时候又补充了句。“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看他往外走了两步,那妇人再度开了口。“姬兰是来求公子一件事情。”
“哦?说说看。”唐七这才停下了脚步,回转了过来。
片刻之间,几步言语交锋,姬兰的气势已经全没了,落到了被动的地方。
她本是魔狼宗这代里最出色的长老,在宗主闭关修行之后,宗门大小事务都是其一手撑起。不过,她最出色的并非是境界,而是狐媚之术。
魔狼宗乃是凉州少见的以魔狼为魂兽的宗门,可她走了偏锋,修习了宗门所藏的蛊狐决。加上年轻时候本就长得颇美艳,修习了这魂决之后,更有举手投足勾人心魄的能耐。
不过今日算是踢到了钢板上,裴怡君驭女无数,这点狐媚之术根本不足以乱起心智。而唐七的神识之海与常人有着诸多不同,加上本就对男女之事不上心,所以也没中招。
看到他回过身之后,姬兰轻声说道:“听到公子要来凉州,奴家就一直在等着。”
“说重点。”唐七皱起了眉头。他对这妇人身上的香气十分反感,浓烈得异常过分,觉得自己都快被熏得窒息了。
姬兰赶紧坐正了身躯,胸前一阵波涛汹涌。“求公子救凉州。”
“说重点!”唐七不耐烦了,双眉之间拧成了个川字。
姬兰莫名抖了下,赶紧回道:“凉州姑苏祸害本地久矣。”
而后,她细细说了不下两个时辰,中途甚至没有喝上口水,只说得口干舌燥,嗓音都变得沙哑了。
凉州姑苏并非仅仅有甄如月在宫中做内应这么简单,这些年来更是借着把持凉州政务的关系,大肆养私兵,除却被他们控制的凉州卫戍军外,姑苏家三个兄弟更个个手握数万铁骑。
凉州百姓自然不敢多言,就算是凉州周遭地区的驻军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般情况之下,凉州境内的宗门纷纷归附到了姑苏家,以求能保住自身的同时,靠着这棵大树好好的发展。却不曾想到,噩梦从他们递交拜帖的那天开始,就一直缠绕不去。
这个噩梦与姑苏家现任家主有关。
姑苏叶尘境界极高,外人早已不得知在何层面了。只知道他昔年参加书院举行的试剑大会落败之后,在回程路上遇到了一名通体见光的老者,一夜长谈而顿悟。其后境界年年递增,进度令人咋舌。
也是从那年开始,他要求凉州大小宗门每年送最出色的弟子一名入姑苏府。而送进去的宗门子弟,从未再出现过。
凉州城里都在谣传,只要那些弟子进了姑苏府,夜晚的城市上空总能听到他们的惨叫。自然,这些宗门也当这些弟子是死了。
姬兰来求的事情,就是让唐七帮下凉州宗门,看能否找到这些弟子,无论生死他们都想要一个结果。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唐七听完之后,却反问道。“我不过带了黑甲百名,你就要我与姑苏家作对,那不是坑我么。”
姬兰听过他太多的事情,心里觉得能怜惜一个画舫歌女的公子,自然会看不惯这等欺凌之事,哪里知道他居然会这样回答。犹豫为难不知道如何继续劝说之际,她突然开口说道:“可姑苏叶尘能有今日成就,却与叶家被灭门有关。”
“什么?”唐七瞳孔猛然收缩。在他面前提起的叶家,自然是指的北蛮叶家。
姬兰知道自己终于走了一步正确的棋子。不等他接着问话,就继续说了起来。“六年前五脉宗送弟子进姑苏府,偶然听到府中私兵酒后说起到北蛮做过场狠毒无比的事情,将对方全族杀得鸡犬不留,为的只是给家主换回一本吞噬**。正是那本魂决到手后,姑苏叶尘的境界才真正开始一日千里。”
已经回到座位的唐七,听了这些之后,表情十分的淡然,可捏在椅子上的手指已经发白,显然正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脱姬兰的眼睛,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姑苏家十年前并不养私兵,那时候他们疯狂收刮凉州百姓。大量圆银源源不断的运出草原,没人知道用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只要姑苏家运出了银子,南朝各地用以制造刀剑类魂器的材料就会消失一大批。”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资助金甲?”唐七盯着她,沉声问道。
姬兰点了点头。“他们的银两是用马匹直接驮出去的,并没有用银楼汇兑的方式,所以户部并不知情。不过,这些账目,还是可以从凉州官府的记录里看到。”
“鬼叔,这吞噬**你可听过?”唐七点了点头,转而问着末座安静坐着的鬼墨。
鬼墨睁开了眼睛,思索了下后,摇了摇头。“我只知正道魂决,这等旁门左道实在不知道。”
唐七略有些失望,刚想接着问下姬兰,就看到了若有所思的左断刃。“左老,可是知道些什么?”
“若我没有记错,这吞噬**应是魔宗典籍。修习之人制服同境界修灵者之后,将其置入阵法之中,吞噬他的修为以及气运。被吞噬之人,最后如活死人般,而修习之人的境界随即得到提高。”左断刃回答道。
“若真是魔宗与姑苏家做了交换,先去偷袭了叶家,然后又资助金甲图谋唐家,倒是真有这个可能。”他接着说道。
裴胖子也在旁边点着头,回应道:“姑苏家在朝堂上能说上话的人,除了甄如月外,还有户部尚书姑苏南。这厮自命清廉得很,就算是出门捡到碎银子,都会交给官府处理。”
“可就是这样自命清廉的人,往往才是大贪。”沉鱼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唐七知道她肯定是听到了,不过这话说得确实不错。
南朝国库空虚,百官都说是皇帝过于体恤百姓,税赋太低的缘由。百姓虽然不能到朝堂上说话,可却有歌谣在市井流传。“圣上不知盐如金,一颗鸡蛋二两银。”
前一句说南朝那贵如赤金的盐巴,后一句却是苏策十二岁时候在朝堂上感叹,说自己连鸡蛋都快吃不起了,二两银子一枚,国库才不过三百万两银子储备。
这其中的猫腻,自然只有户部尚书姑苏南知道了。
“这么算起来,这凉州姑苏可真是个硬钉子啊。”唐七咬着牙说道。姑苏家所谋该是权倾天下,却不想将唐家当成了垫脚石。
步步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被汪观海算了个精光,百万金甲尽成了汪字旗下的圣军。
“那这姑苏府里,本公子就当亲自走上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