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转身离开的苏楚轩听到这话不由得站住了脚步,待到身边所有人离开之后,他才问道:“不知王爷让属下留下可有什么事情?”
“随着金月去漱玉苑吧,长溪在等着你,她有话跟你说。”蓝北墨微微一笑道。
漱玉苑中一片夏日浓郁的景色,院中的湖心亭此时正坐着一人,苏楚轩站在湖边一时没有向前走去,就这般遥遥的看着那人纤弱的身影。
深吸了一口气,苏楚轩终于踏上了石桥,他越接近安长溪一步,心里就越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将会变得越来越远。
“参见……”
“长溪。”张了张口,片刻之后,苏楚轩才自口中叫出了这个名字,这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脑海久久消散不去的名字。
相对而坐,像是几年前赏月品酒的时候,时间恍然,如今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这一切,却都已经变了。
感觉到苏楚轩语气中的颤抖,安长溪不由得低下了头,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要伤他了。
“好。”
闻言,苏楚轩眼底似乎闪过了一抹微澜:“今日你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那我又该如何?”苏楚轩突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你总是让我去想别人,可是长溪,谁人又曾真正的想过我!”苏楚轩猛然自凳上站了起来,低头看向安长溪时,一道精光似闪电一般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眼底,与素来的温文尔雅不同,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锐傲的犀利。
“是我比他差在哪里吗?”苏楚轩无奈的摇头:“是啊,他是天潢贵胄,甚至可能是天之骄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罢了,你又怎么会看得上眼。”
苏楚轩自知方才的话说的有些过火,一抹满是遗憾与痛楚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安长溪身上:“十年了,长溪,你让我如何再穿过这漫长的十年,再去认识一个你。”
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安长溪仰头道:“我知你心中难过,也知你难以放下,所以才恳请王爷让他将你留下,这么久了,我们还从未真真正正的说过一次话,我只是想让你放下,你的面前不止是我一人,况且,我也永远不可能与你相伴,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又何苦缠着你自己不放下,又何苦非要这样为难你自己。”
一行清泪,满身萧然,这一刻,她似乎异常的柔弱,就像是一枝风雪之中备受苦寒的花朵,无处躲避,瑟瑟楚楚,苏楚轩心中一阵疼痛,却碍于两人的身份,无法将她拥入怀中,只能轻轻的在她身前安慰。
她听着苏楚轩略带紧张的安慰,不由得抬手擦了擦眼泪,突然又想到了蓝靳念死后他对自己说的话,死的本该是我,你恨我吧?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对他亦是如此,她也害怕他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再也找不到,再也看不到,她甚至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承受。
“我没事,轩哥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安长溪垂眸,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好,我从未忘记过,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好,能够找一个真心爱慕你的妻子,与她好好的相知相守,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他无法顾及话中的逾越,他清楚的知道,若这一次再不去问清她心中的想法,那这一辈子,基本也就没有机会了,“真是后悔,当初没能去抢亲。”
“你认识的我,又是什么样子?”苏楚轩眸光微闪,唇角扬起,似是开玩笑,又像是在认真的问道。
苏楚轩仰首闭上了眼睛,笑着叹道:“长溪,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这句话让安长溪只觉得心头一沉,几乎无法承受他这般的语气,他低下头,语气沉静而带着酸涩:“我曾经问过你,如若我愿意尽我自己所能去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你可愿意答应,我苏楚轩只要是对你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一生,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都给你,你让我娶良妻儿孙满堂,今日,我便应了你。”
他的呼吸在耳边温热而湿润,安长溪几乎能够听到他的心跳,随即又听他道:“长溪,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吧,从今以后,我能够抱天下的所有人,却再也不能够将你拥入怀中看了。”
抬眸看他,安长溪的目光之中此时唯一剩下的就是愧疚,而这样的目光看在苏楚轩的眼里却像是如剑刃刺心一般,此时此刻,他宁愿见她言辞犀利,也不愿看她如此的眼神。
她看着他缓缓走远,久久的凝望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漱玉苑之中,却仿佛越来越近,只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她软糯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让他的后背不由得僵硬起来。
安长溪靠在他的胸口,吸了吸鼻子道:“只希望他娶悠然,不仅仅是因为我说的话,那样,我对不起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
安长溪被这话说的有些愣神,随即才反应过来,伸手在他的胸口不断的敲打,蓝北墨清朗的小声在院中四溢,一片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