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日之后女方回娘家称为旋门,也是云国一直以来的传统,安长吟与秦朝然成婚三日之后,便就是旋门的日子。
虽然安长吟毁容的事情多多少少在京都造成了些影响,不过为了排场和体面,国公府这头自然也是要设宴的,但是并没有大办,只是请了些近亲家眷过来坐在一起小聚了一次,也算是给足了安长吟面子。
一早安长溪就以伤口有些不适为由没有出现在宴席之上,待她过了晌午出现在兰院的时候,大多数的亲戚都已经离开,只有岳安氏和岳沅歌连带着几位女眷还在一起说话。
款款大方的落座之后,安长溪的目光便就看见了坐在她正对面的安长吟,面上微微一笑,虽然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十分精致,但是眼中那抹憔悴却深深的显示出了她这几日在丞相府过的也并不是很好。
坐在一旁的女眷们不时的谈论着些胭脂水粉的话题,安长吟听了只是笑着,可却只有安长溪看出了她眼中的苦涩与不甘。
“妹妹看着倒是比前几日丰腴了些,想必一定是与秦少爷琴瑟和鸣。”安长溪淡淡的开口道。
听了这话,安长吟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安长溪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纤手不自觉的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面上仍旧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姐姐说笑了,你就不要打趣妹妹了。”
闻言安长溪唇边勾勒出一抹靓丽的笑容,那笑意娇俏的刺眼,看在安长吟眼中,简直就像是一根利箭一般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胸口。
曾几何时,她也是有这样的笑容的,可是如今……她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表情,脸都像是在被刀割一样疼痛,这都是旁人根本就体会不到的感觉。
入了丞相府三日,秦朝然还从未去过她的院子,就连大婚那一日,他也只是掀了盖头之后就离开了。
没有人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她的心境,当她站在院子里听着自偏院传来的女子的娇喘声之时,她才终于明白,于秦朝然来说,她已经没了任何的用处,就算是暖床,也轮不到她这个毁了容貌的丑女人。
“溪儿,长吟在这里也坐了半日了,就让她先回去休息吧,你们姐们俩有什么体己的话明日再说。”见安长吟的目光有些游离,喻兰在一旁笑笑说道。
“好,既是如此,妹妹就先去休息吧,方才我让厨房为妹妹准备了茶水和点心,一会儿也该送去正吟堂了,我就先回去了。”安长溪起身说道。
回到长溪院中,便见婧澜正在一旁与云意红绸三人在低声的说着什么,安长溪不免疑惑,快步走了过去。
见她前来,三人急忙噤声行了一礼。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安长溪秀眉一挑,她虽没有听的很清楚,却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安长吟的名字。
婧澜看了云意一眼,见她正在点头,便道:“郡主,方才过去正吟堂的时候,奴婢见三小姐……哦是秦少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正鬼鬼祟祟的从厨房走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安了什么坏心。”
话音一落,安长溪猛然沉下了脸色,秦家的丫鬟进了厨房去做什么?安长吟的饭食是早就准备好有人会亲自送过去,那为什么她会让人去厨房呢?难不成安长吟想要借着她让人为她准备茶水一事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时间无数的问号在安长溪的脑海之中盘旋着,她总觉得婧澜发现的这个事情内里并不是这么简单,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婧澜,你去正吟堂好好的观察一番,一旦有什么事情马上回来告诉我。”安长溪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小事。
拜谢了喻兰之后,安长吟就回到了正吟堂,其实正常的旋门是不会在母家住的,只是她实在不想回去秦府,不想见到秦府之中的任何人。
跟随她一并回来的丫鬟卿菊见安长吟的脸色有些不好,忙为她斟了一杯降火的金银花茶,低声道:“少夫人,您喝些花茶降降火气。”
看着卿菊的样子,安长吟微微的眯了眯眼,平日里正吟堂是没有花茶的,一来是库房那里很少分发,二来则是她根本就不喜欢。
茶杯中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之中,安长吟不由的勾唇一笑,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笑笑道:“卿菊,这几日你跟着我也算是受了委屈,这茶就赏给你了,快些喝了吧。”
卿菊瞬间变了脸色,看着已经被安长吟推到了面前的茶杯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够听见她低微的声音:“少夫人,奴婢不敢,这茶是为少夫人准备的,奴婢怎么能喝呢?”
“怎么,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中了?我赏赐你杯茶你还敢推辞?”安长吟陡然沉下了脸色,声音也越发的严肃了起来。
见安长吟已经隐隐的有了怒意,卿菊只好颤颤巍巍的拿起了那杯茶慢慢的送到了嘴边,可是却迟迟没有开口喝下去。
“怎么不喝?喝完我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呢。”安长吟眸光冷淡,她知道卿菊是秦朝然身边的人,原本以为是他派过来监视她的,只是没有想到,秦朝然想要的竟然是她的命。
方才见卿菊脸上不正常的神情之后她就隐隐发觉到了不对,再见到卿菊为她倒了一杯她从来不喝的花茶,心中就已经了然,原来秦朝然已然是容她不得了。
听了安长吟的话,卿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杯茶是她亲自在厨房拿来的,里面究竟加了什么东西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清楚安长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如果她真的喝了这杯茶,那么她的命也就没有了。
“卿菊,我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还不喝?”安长吟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卿菊将手中的花茶一下扔到了地上。
“少夫人,是卿菊的错,是卿菊的错……”卿菊再也受不了安长吟冰冷的目光,一下跪在了地上,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去。
原来一切都是秦朝然的主意,他希望安长吟能够在旋门的时候死在国公府,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洗脱丞相府的嫌疑,还能够让秦家有理由找国公府的麻烦,只是没有想到,安长吟竟然能够发现。
方才卿菊去厨房的时候正好见了冲茶的婆子正在冲泡茶水,上去一问才知道是安和郡主特意为秦少夫人准备的,卿菊瞬间就来了主意,并没有通过婆子将茶水送过来,而是她直接拿来了正吟堂,并在回来的路上加进了鹤顶红。
听到这话,安长吟不由得冷笑,突然想到了安长溪在兰院时说的话,将手腕上的玉环摘了下来,便对着卿菊道:“这个去给那个婆子送过去,你知道该怎么说,还有,去将外面的粗使丫头素玉叫进来,这件事就算了,若是日后让我在看到你有这样的心思,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卿菊急忙点头称是,将门外正在打扫院子的素玉喊进了房间匆匆的跑向了厨房。
有些局促的站在房间之中,素玉很是紧张,不敢去看安长吟的眼睛,一直低着头等待着安长吟发话。
“天气热,你在外头打扫辛苦了,瞧瞧你这汗水,这茶水赏赐给你吧。”安长吟低头玩弄着手指上的戒指,漫不经心的说道。
见安长吟示意,素玉慢慢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素玉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在安长吟的注视之下缓缓的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然而素玉还没有来得及谢过安长吟,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来,不多时便倒在了地上没了声音,只剩下眼睛还不甘的瞪着。
唇角忽而闪过一抹冷笑,那笑意还没有凝结在唇边,安长吟尖利的喊声就在国公府的上空响彻了起来。
听到这声喊叫,附近的丫鬟婆子都急忙冲到了正吟堂,见到素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嘴角还挂着黑红色的血迹,便就有人匆匆忙忙的去通报了安国公与喻兰。
素玉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像极了曾经的青黛,当安长溪闻讯而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素玉睁着一双大眼睛极其可怖的倒在地上,嘴角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半面脸颊,脸上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死状。
“这是怎么回事?”安国公冷冷的看着安长吟,他实在是想不通,似乎每个有她的地方总是会发生一些事情。
“爹爹,女儿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女儿只是赏给素玉一壶茶,谁知她喝了就……”安长吟一脸委屈的摇着头,眼中溢满了泪水,似乎是在拼命忍着没有让它落下来。
听了这话,安国公带着疑惑看向了桌上的茶壶,冷声问道:“素玉是正吟堂的粗使丫头,你赏她做什么?”
安长吟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飘向了门外,低声道:“今日天气这般炎热,女儿只是见素玉在院中打扫有些不忍,这才让她进来休息一会儿,却不想女儿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她是喝了茶才中毒身亡了?”喻兰看着素玉嘴角的血迹,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着,这阵子国公府实在是有太多的中毒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