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岂不是我们的七姨娘了?”安长吟坐在安长幽的身边,声音之中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听见这话,安长幽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自从被放出来之后,她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再出什么事端。
听了安长吟的话,安国公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锦娘,你入座吧,这几日你便跟着五姨娘学学府中的规矩。”
“锦娘知道了。”说完,再次一拜,起身便盈盈的坐在了五姨娘的身边。
端着饭碗,安长溪的心中却是丝毫没能平静,她记得,前世确实是有一位七姨娘的存在的,不过绝对不是这般妖娆的女子,难道说,从那日退婚一事之后,命运的轨迹就开始了转变?
“姐姐这样盯着七姨娘,怕是会吓到她呢。”安长吟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安长溪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有些失态。
“七姨娘如此貌美,长溪方才失礼了,还请七姨娘不要见怪。”安长溪淡淡的看了安长吟一眼,转头说道。
“大小姐说笑了。”七姨娘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似乎有些不敢去看安长溪的目光。
一餐结束,等到安国公和喻兰离开了正厅,几个一娘们便开始围着新来的七姨娘说起话来。
“妹妹生的如此俊俏,真是让姐姐羡慕呢。”四姨娘拉着七姨娘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之中还带着丝丝的妒意。
“姐姐过奖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七姨娘的脸上陡然升起了一丝红晕。
“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妹妹,你可知道,你如今住的桐院,可是老爷十分喜欢的院子呢,想必老爷对你也是上心了的。”三姨娘站在四姨娘的身边,显然有些没有想到安国公会让她住进桐院。
听着这些人话中或多或少的嫉妒之意,安长溪不由得摇了摇头,家宅后院,竟然也能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几位姨娘,七姨娘方才入府,想必还不熟悉府中的事情,你们就莫要缠着她了,让五姨娘带着去学学吧,时候不早了,也该散了。”安长溪走到几人面前说道。
见安长溪说话了,几人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们都知道,即便是她叫着她们姨娘,可是这地位却是显而易见的,便又寒暄了几句就散了去了。
“姐姐就是厉害,不过一句话,就帮助七姨娘解了围。”安长吟抬眸,漫不经心的看了安长溪一眼,淡淡说道。
接过云意手中的披风披在身上,又稍微的整理了一下,安长溪笑了笑道:“妹妹这是何意?七姨娘才入府,连规矩都还不懂,若是被别有用心的知道了去,那丢人丢的可是国公府的人。”
“姐姐素来深明大义,倒是妹妹小肚鸡肠了。”安长吟已经多日没有见到她了,本以为她该是一副颓然的样子,却不想还是这样的明媚,心中的火气不知为何一下就飙升了起来。
闻言,安长溪只是一笑,抬脚便走了出去,刚迈出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补充道:“对了妹妹,这几日怎生不见你去找离王?我与离王已经没有婚约了,妹妹若是喜欢可要努力些。”话音一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安长溪,你……”看着安长溪渐渐远去的背影,安长吟不由得使劲的跺了跺脚,这几日她怎么没去找过蓝纪离,只不过每次去找他他都会以各种理由不见她,饶是她脸皮厚,这样几次三番的推辞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妥了,今日一听安长溪这样说,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又没有地方可以泻火。
出了正厅,安长溪并没有回到长溪院,反而直接去到了安国公的书房,此时安国公正在处理他门生的问题,推门进去的那一霎,安长溪清楚的看见了他脸上的愁容。
听见声响,安国公微微抬头,见是安长溪,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淡淡道:“有什么事情吗溪儿?”
思忖了良久,安长溪终于开了口:“爹爹,女儿今日前来是想问您点儿事情。”
自是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不安,安国公的眸心精光掠过,脸上丝毫未动,心里倒是像有一阵暴风席卷过去。
将手中的狼毫放下,安国公笑了笑:“有事就问吧。”
“关于离王的那些证据,女儿很想知道,爹爹究竟有没有交给监察司。”安长溪说完,还特意去看了看安国公的神色,然而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转变,就连目光都是如方才一样,闪都没闪,让安长溪的心中登时顿了一下。
平静的看了安长溪一眼,安国公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那双黑亮的眸子似乎能够将人看透,下意识的躲过了她的目光,心中却是有着不小的震动,当初她把那些东西交给他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个女儿竟然会如此的执着,几次三番的来询问事情的进展,毕竟这件事情也算是前朝的事情,跟她的关系并不算很大。
见安国公久久没有开口,安长溪带着些许期待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就像一只蜡烛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一般,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安国公,只是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她不愿更不想去怀疑,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他种种的举动都不得不让她好好的思考一番,从皇后赐婚那日起,她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
以往只要她说不愿,安国公就不会去强迫她,而这一次赐婚,却让她对他有了不同的心境,明明是疼爱自己的父亲,却在她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没有让她见到任何的希望,若是当时那些证据真的被交给了监察司,她根本就不需要想那么多的办法让蓝纪离主动退婚。
“溪儿……爹爹将证据交了上去,只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你也知道,离王是皇后娘娘的嫡亲长子,想要动他并不容易。”安国公眸中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光亮。
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宝贝女儿,他已经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这是他第一次骗她,也是他最不想欺骗的一次,但是为了那件事情不被说出去,他只能够隐忍。
没有神色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了一丝笑意,安国公的情绪波动安长溪全然收在眼底,隐忍,痛苦,犹豫不决,全部都被她看到了,只是她不知道为何她的父亲会在瞬间闪过这样的神情,她不愿去拆穿他的假面,只是点了点头道:“爹爹,女儿明白,毕竟离王的权势和地位在那里。更何况,那些证据也不足以让他真正的倒台。”
“溪儿,这件事情是爹爹没有办好,若是办好的话,你也不会被赐婚,更不会被退婚,害了你的名声。”似乎没有想到安长溪会这样说,安国公有些讶异,随后露出了一抹苦笑。
低头笑了笑,安长溪已经说不出现在她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了,她知道安国公是真真正正的心疼她,宠爱她,可是恰恰是这样的宠爱让她察觉出了异样,她隐隐感觉,那些证据并没有被他交到监察司,虽然蓝纪离的权势很大,但是监察司是直属轩帝的监察部门,从来不会徇私枉法,曾经五王爷只不过是多占了三十亩地就被监察司给查了,更何况蓝纪离那些事情?
“爹爹莫要这样说,名声不过是给外人听得,女儿并不在意。”安长溪敛眉,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洒下了斑驳的光影。
见安长溪如此,安国公心中涌过一阵愧疚,他多想告诉她实情,但是他不能也不敢,只能够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意:“溪儿啊,你只要记住,爹爹从来不愿让你伤心。”
心中一动,张了张口却仿佛如鲠在喉,最后点了点头道:“爹爹,女儿会活的很快乐的,您放心就是。”
女儿会好好的活着,会好好的保护你们,哪怕前路有多少坎坷与荆棘,女儿也不会退缩,这一世就让女儿来给你们一个幸福的港湾。
回去的路上,安长溪说不清她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之中定然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但是看安国公的意思肯定是不会透露给她半分,为今之计她只能够一点一点去打探。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想到他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呢?揉了揉额角,将蓝北墨的身影在脑海里赶出去,快步回到了长溪院。
时间过的飞快,外面的流言蜚语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的消失了,一晃已经过了月余,这一个月里安长溪喻青尧的引荐之下认识了太医院提点何士儒,更是跟着他学习了针灸之术,不过半月多,她就已经掌握了针灸的精髓。
刚过了立冬,天气越来越冷,外面已经纷纷攘攘的下起了大雪,持续了两日,寒夜里,满地的苍茫映衬的月光更加的寒凉,偌大的皇都,层层叠叠的琉璃瓦顶之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掩盖了原本的金碧辉煌。
白雪掩埋了一切,看不到任何的肮脏,然而,却又有些什么东西在这白雪的掩盖之下慢慢的滋生,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