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姐妹,三姐与我一个院子长大,一个教习嬷嬷,关系便更亲近些。虽知道长大之后必定会入官宦世家,过着拘束不能自己的日子,但对未来的夫君,我们也都是心怀希冀的。圣上”翟天书叹了口气:“圣上虽是天子,但年纪上已经能做三姐的祖父了。她不喜,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到翟天琴每日以泪洗面,唉声叹气的模样,翟天书就心疼不已,便也更加痛恨那个背后使坏的人。
“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到凶手,也好让我知道,是谁害了姐姐。你猜测的不错,三姐是我们姐妹之中样貌最好,能力最高超的一位,父亲母亲都寄予了厚望,希望她能成为光耀门楣的贵人。我翟家未来百年的兴旺荣辱,全部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方才那些人,要么与父亲不合,要么嫉妒三姐才华横溢,其实,不过是三姐的存在,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就趁我们不妨,将三姐的画像送到了圣上那边。圣上一见倾心,父亲也不能忤逆圣意,只得妥协。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三姐进宫举步维艰,德妃,皇后,无不视她为死敌。她只是小小美人,寄居在旁人宫中,总是要吃亏的。前日,她因为打翻了主位的茶碗,竟被罚在寒风中跪了整整一日”
翟天书的语气开始颤抖起来。
“三姐的腿,硬生生给冻得站不起来了,宫中的御医说,就算他日好了,将来也会留下寒腿的病痛。可告到圣上那边去,却只换来了一个好生将养这教人如何能不心疼。”
“圣上过分关心,会让翟美人的处境更加艰难,他,实则是在帮助美人。”
云歌轻声劝道。
看得出,翟天书和翟天琴是一对非常要好的姐妹,翟天琴在宫中的苦难,让翟天书焦心不已,所以此番才会趁着凤昭帝宴请群臣之际,违背平素低调处事的规矩,进了宫去陪伴翟天琴一夜。
“这样的道理,我自是明白的。姐姐至今还能存着性命,大半是因为圣上的宠爱,否则,指不定要受到何等折磨呢。圣上的冷落已是必然,为了活命,姐姐心中不会怨怼,可怕就怕那些人拜高踩低,知道姐姐在宫中不得宠了会更加折磨于她。”
“若那萧院判做了我们的人,至少,姐姐没有性命之忧的呀。”翟天书捉住云歌的手:“云歌,你与端王定要将此人收服麾下,如此,翟家便是欠着端王一条性命,将来,必定会倾力报答的。”
云歌起身,跪在地上,表情严肃而认真。
“少夫人的话,奴婢定谨记在心,设法为您筹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夫人,还需要再帮奴婢一个忙”
云歌抬头,唇角带着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
春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春纱顺着风轻轻浮动,激起了空气中各色香粉的味道,宛若万花之丛,身处其间,曼妙不可方物。
伺候的婢女,将案牍摆放妥当,墨汁浓稠漆黑,狼毫丝丝分明柔顺,淡黄色的纸张平铺在檀木桌前,女眷们分列两侧,无不柳眉紧蹙,似乎在想什么天大的问题。
“我来的可还是时候”
这时,一阵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众人纷纷向门前看去,见是大腹便便的翟天书,纷纷站了起来。
“云少夫人怎么也来了,外面天冷路滑,身子这般重多危险呀。”
“是呀,这手这么冰凉,快捧上一个暖炉。”
“你们给夫人搬个舒服的椅子,多弄上一些软垫,快去呀。”
“牛乳茶,可好”
众女眷殷勤迫切,可见,翟天书在她们之间的地位,不容小觑。
作为云太尉的儿媳妇,翟府的千金小姐,翟天书在京都女眷中,算得上是豪门了。而且,翟天书的母亲虽是妾室,却因当年救驾有功被奉为诰命,如此殊荣,百年难得一见,故而,翟天书在闺阁之中,便如同嫡女一般地位尊崇了。现下又多了个云家少夫人的名号,还有了身孕,身价更是不同一般。
“各位夫人小姐,莫要这般照料。能走能跳的,怎的就珍贵得像个琉璃盏了。昨日去了翟美人那处,就听说今日在春暖阁中有诗会,一时心痒难耐,便收拾了一下来了。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翟天书随和地推辞,择了一把靠在暖炉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女人生孩子,就像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似的,尤其你这是头胎,可不能马虎大意。这可是太尉府的第一个孩子,云小将军又是嫡子,诞下云家的嫡长孙,你这功劳可就大了,就等着享福吧。”
一旁年纪稍长的女子掩嘴儿笑,嘴上说着恭维的话,但怎么听怎么觉得酸。
这种攀比,是根深蒂固在每个京都女眷的思维中的。她们比母家,比夫家,比孩子,还比诰命。这些,翟天书都有,便可知,她会吸引到多少嫉妒的目光了。
“什么长孙不长孙的,我与相公,其实更喜欢女儿。女儿贴心,不像小子,动不动就舞刀弄枪,还要替他操心。”
“夫人这句话在理,云家的长孙,那是要继承太尉的兵权的,活在刀枪之间,咱们做女人的又帮不上忙,只能日夜担忧。”
说这话的是一个小将军的夫人,按着夫君的地位,她们平起平坐,只是,这人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所以座位也只能在最远靠近门风的地方。
翟天书并没有因为她地位卑微而不予理睬,笑着冲她说道:“说起来,还是你让人羡慕,儿女双全,抱抱这个,亲亲那个,定是欢喜得不得了呢。”
那位小将军的夫人的确是个能生养的,嫁入夫家,一下子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且她的家中只有她一个妻子,并无小妾,这样的夫妻恩爱,着实是许多人羡慕的相处模式。
她被翟天书夸得脸颊通红,头也不再低着,露出了那水灵可人的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