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还有十三皇子,他现在虽年幼,将来,定会为他的兄长报仇的,端国从此便是你的仇家。与皇后反目,对五皇子你有什么好处”
段景风听了她的话,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变得小了一些。
他眼中的愤怒渐渐淡去,似乎在思考着云歌所说的话。
云歌接机拨开他的手:“端王念及兄弟情义,可不代表十三皇子会,他与五皇子您有着十几年的差距,早就不是一代人了。他还会再给你机会吗”
段景风冷笑:“怎么,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与端王,都是想帮助你。”云歌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如果你还清醒,听得进去,那么我便将一切分析给你听。”
段景风冷眼看着她,不明白她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想与他分析什么。
“那庞美人说的可能并非假话,但在事实的基础上,是可以衍生出很多其他的版本,来误导所听之人的。如果当年,真的如她所说,是皇后指使了婢女去杀害那宫女,那么为何这阖宫皆知的命案,会以纳兰珠的死作为了结。圣上最讨厌弄权之人,如此杀母夺子的行径,令人发指,为何他对此不闻不问,还将你送去了皇后身边抚养”
“可纳兰珠毕竟是皇后的陪嫁,如此亲近之人,等同手足,纳兰珠杀死我的生母,皇后怎会一点不知”
这是当年悬案最可疑的一点,也是最解释不通的一点。
纳兰珠是皇后的婢女不错,但皇后却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可见,纳兰珠的行为和皇后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没有直接关系,纳兰珠又为何会杀人呢。
她,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呢。
“假设皇后全然不知,五皇子细想,谁才是幕后主使。”
段景风眯了眯眼:“庞美人”
云歌轻轻点头:“皇后娘娘已经是整个大楚最尊贵的了,她没有必要,也不屑于做这样明显的事。退一步讲,即便她想做,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让大家都知道是她做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想借纳兰珠残杀宫女王氏的事情,借机陷害皇后。如此,便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都可以讲通了。”
段景风的脚下有些发软。
当初,他信任皇后,偏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实情,一看到她在宫中为纳兰珠祭奠,他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没有再进屋追问。
现在想想,的确是有几分可疑的。
“且不说庞美人的计策是什么,但凭他怂恿五皇子对付端王,对五皇子而言,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端王是与五皇子最亲近的兄弟,如此,便断了手足情分,这也会让皇后忌惮你,认为你是一个为了权谋连兄弟的生死都不顾的人。而她这个生母,将来也必定不会得到善终,如此,便更不会善待于你了。五皇子本是嫡子,端王坐拥端国,便又有端国的庇护,该是这整个京都最不必发愁之人,可是现在呢”
现在的段景风,就连在花月楼宴请世家的公子,来捧场的人,都少得这般可怜,更别提所谓的人脉和底气了。
这也难怪,段景风会如此颓然。
“你不过是想拉拢我,要我与你们为伍,才这般污蔑旁人的。”
“以五皇子现在的地位,端王何至于此”
段景风刚要发火,云歌继续说道:“简单除掉端王,并不能达到报复皇后的目的,简单报复了皇后,还有庞美人之流,五皇子你永无出头之日。不妨细想,这样两败俱伤,自损八百的法子,真的是值得的吗。”
段景风已经初尝恶果了,他利用凤昭帝对他的信任,做出了一反常态之事,还牵扯到了谋害兄弟的案件之中。这使得原本就不善权谋没有根基的段景风,处境更加艰难。
倘若,皇后与段景毅都不在了,那么他也要承担自己的罪责,真正得利的人,必不是他。
段景风又大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声中带着无比的悲怆。
段景毅摆了摆手,示意云歌不要再说下去了。
见他如此疯癫自贱的模样,云歌也不忍再去刺痛他。
说起来,段景风这样的人,做个守城之主都有些勉强,他更适合在小门小户里,过着平凡的日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五哥,”段景毅再次蹲下身来,语重心长地说:“我今日进了京都,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五哥。这声五哥,我是从心底里愿意去唤的。旁人只知道,五哥截我信件,涉险谋害于我,但我也知道,当年初入端国时,能侥幸生还,是五哥暗中派人相助的缘故。”
段景风渐渐地停了下来,眼圈殷红如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久久不愿落下。
段景毅的说法,让云歌微讶。
按着时间推算,那时,段景风应该已经和庞美人之流为伍了,庞美人一心除去段景毅,便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必定得下死手。
难道说,段景毅活下来,不仅仅是因为端箬毓早有安排青竹等人,还有段景风的一份功劳
“也正因为五哥的庇护,我才始终不信,五哥是要杀我的。你一定是有苦衷的,现在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彻查凶手,还你一个真相,如何”
一滴精英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段景风拼命摇头。
“我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了我真的不想了”
“难道你情愿被蒙蔽一世,也不愿看清事实吗”
段景毅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段景风抬眸,忽然问他:“我的舅父是不是死了”
“”
那个黑衣人,那个被赵忠杀死的黑衣人,就是段景风的亲生舅父。
他因为坚信,是皇后杀死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一直在伺机而动,找机会杀死段景毅,卸去皇后的臂膀。
此番,他本应该和段景瑜的人一同,去截杀段景毅的。
“见你好端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了,那个蠢材,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段景风惨笑了一声。
“我也是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