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符合蔡康的处事风格,以他的财力,也绝对不足以支撑起一场宴席那么铺张。云杉轻笑:“好啊,既然是蔡大人摆的宴席,那我岂有不给面子的道理。我与四弟,先行更衣,随后就到。”
此事段景毅不便出面,云歌便跟随在云杉云泗身边,以侍女的身份进了宴席。
果然,从里面迎出来的,除了蔡康和府衙内的其他官员,还有一个身着华服,头戴毡帽的富家公子。从他起身,旁人也跟着起身的样子来看,是那郝家长子无疑了。
郝万山热情地迎了他们进去,还将上座给了云杉云泗。
“不知道咱们这杜阳城来了云大人,是郝某失礼了。今日特地摆宴惠春楼,就是为了尽一尽地主之谊。穷乡僻壤,菜色寒酸,还希望两位大人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我与四弟都不是娇惯之人,这里风轻水秀,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又怎么会为一顿饭食而心存不满。只是,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对此地还不甚熟悉,不知您是”
云杉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打算给他一个下马威。
郝万山还没开口,旁边的小厮已经提醒道:“大人,这位是咱们杜阳城的郝老爷呀。郝老爷他年少有为,是杜阳城”
“原来是郝家的公子啊,你提了地主之谊,我还以为,昨日错认了蔡大人,郝公子才是杜阳城的府尹呢。”
云泗嘴巴伶俐,说话也不饶人,那小厮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自家主子,郝万山面上倒是没什么,只是摆手让他退下去。
“蔡大人是咱们的父母官,深受我杜阳城百姓的喜爱。”郝万山看了一眼蔡康,又说:“不过,蔡大人长久与百姓们同食同寝,便没有这样的意识,听闻昨日,还因为工作忽略了大人,招待不周呢。我与杜阳城的百姓们一样,都是拥戴大人的,自会为他考虑周全,所以特摆了这桌子饭菜”
郝万山是个机灵的人,在摸清除云杉的脾性之前,他说话都是滴水不露的。
他能亲自出面,想必是知道了云杉抓了矿山上的人,还去了村子里调查这件事,果然不出云歌所料,三杯酒谁水过去,郝万山便提到了当年他的长姐于丞相的故事,还说到南宫盛如何爱戴姐姐,照料郝家。
“丞相大人看得起咱们郝家,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他的期待不是。那官丢了这封地,这里当时乱作一团,郝家临危受命,稳定时局,这才避免了一场流血冲突。几任府尹来到此处,都嫌弃这里穷困,百姓不服管教,便都写了请辞离开了。多亏了蔡大人,愿意留下来”
说到这里,郝万山竟然哽咽了一下。
云杉点头:“杜阳城的情况的确复杂,家父来到此地,深觉此处风土甚好,只是缺少一个可以担得起责任的领导,这才准许了蔡大人的奏表,举荐了他来此处。想必,有了蔡大人在,郝公子也轻松了不少吧。”
“也不是很轻松。”郝万山吸了吸鼻子,说:“旧制换新历,多少个人不愿意着呢。原来的官制,那地税只要交八分,可现在从八分变一成,一成变两成。两成之中,还要有一半的粮食送到前线,上交的钱粮就更加少了。从人家的兜里拿东西,谁人会情愿呢。想彻底改头换面,推行楚制,想必,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郝家是推行楚制的最大阻碍,亏得郝万山将一切说得天衣无缝,好像他也迫切希望能改变现在的制度,支持蔡康一样。
“既然郝公子如此亲民爱国,又是丞相的姻亲,那么,云某就斗胆问一问,郝公子可否知道,在这杜阳城外的荒山上,有一处私自开采的矿山”
云杉直接了当地问道,没有任何委婉之意。
郝万山微怔,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表情满是震惊:“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私开矿藏,那是杀头的死罪,重则是要灭九族的。我家虽是商贾出身,但对大楚的法度还是颇为了解的,谁人敢如此大胆,去做这等勾当。再者说,杜阳城外的矿山,为何我等都不知晓呢,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抓来的人,指证是郝家主持。”
“莫须有”郝万山腾地站了起来:“这些人,就是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嫁祸在我郝家的身上,才这般加以折辱的。我郝万山力挺蔡大人,动了他们的权益,他们便要用这样的方式置我于死地。”
说完,他又迅速坐了下来,语气急切:“云大人切莫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误会好人啊。他说是我郝家主办的,那就是我郝家主办的了我还说,是他们利益熏心,偷矿卖钱,东窗事发,就随意攀咬我们呢。杜阳城周围谁人不知,郝家是丞相的姻亲,将这灭九族的罪名放在郝家的身上,圣上定会看在丞相大人的面子上,从轻发落。这些人,定是以为我郝家家大业大,才这般做的可姻亲那不过是拐着十八个弯儿的亲戚,都是小本生意做起来的,他们平日里嫉妒也就算了,怎可将这等杀头的罪名放在我郝家的身上呢。”
郝万山表面上,是在说郝家无辜,其实在话里话外,一直把郝家和南宫家拽在一起。
不错,九族之内,南宫家也算得在内。即便南宫盛不算,他的儿子南宫爠也在其中。
丞相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牵连,势必会管上一管的,云家在朝中的地位固然崇高,但再高也没有南宫家的势力庞大。且云度时常不在京中,许多时候,还要靠云杉在京中周旋。他到底是个晚辈,许多时候,与那南宫盛也是对不上话的。
“蔡大人,你在杜阳城多年,是最了解郝家的,你也帮忙证实一下啊。”
郝万山转头求助于蔡康。
蔡康始终面无表情,默默吃酒。被郝万山盯了许久,才放下酒盏:“云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彻查之后方能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