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毅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早上刚起床,他就面临着这个史上难题。
“这是什么?”
说是花,却没有花瓣。说是草,又上粗下细,头是一根擎天柱,又弯曲不成脊梁。配色上,也分辨不出是活物,还是死物。
云歌硬着头皮介绍:“大王细看,这是一朵鸢尾花呀。这是花瓣,这是根茎……”
段景毅发挥了他所有的想象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先打开香囊,看里面:“里面装的什么呀,味道很是清新好闻。”
比起外面让人昏头转向的绣工,里面的内容倒很让人舒服。
“回大王的话,这里面,都是可以安神的草药,用蝶花汁子浸泡风干,佩戴在身上,便可治疗失眠了。用了酸枣仁、远志、玫瑰花瓣、琥珀、夜交藤、茯神、生白术、合欢花,每一样,都是芳香凝神的上好佳品。”
段景毅点了点头,阿紫伺候着穿好衣服,他毫不犹豫地让阿紫将香囊佩戴在他的身上。
阿紫系上香囊,看着香囊上不成体统的绣工,不由得笑道:“云歌姑娘对大王十分上心呢,这是她琢磨了一晚上,才做出来的,针脚比起昨日来,进步不少。”
被阿紫如此夸赞,云歌不由得脸红了。
她知道,阿紫在帮她挽回颜面,自己的手艺,她自己很是清楚,段景毅能戴在身上,着实是太给她面子了。
“看得出。”
段景毅看着她,眼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
战肖一眼就看到了段景毅身上的那个香囊,因为与他身上的其他物件风格不同,而且,制作香囊的布料,和云歌身上帕子的料子,是一模一样的。
“战将军?”
被段景毅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正在汇报昨晚的审问情况。
“黑衣人自称是朱夲的死士,为报朱夲被诛杀之仇,才来拦路截杀。但臣觉着,此事诸多疑点,朱夲的人不可能有如此精湛的兵器,且他的手下如今是一盘散沙,如何还能组织起这样的队伍呢?臣想,此事和京都定脱不了干系,可对方咬死不交代背后之人,也不曾交代,和京都的哪位官员相识。”
“的确不会这么简单,连暗卫都无法摸清楚他们的行迹。湘国已是强弩之末,端国上下,湘国内外,都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一伙人的。”
慕容行川拱手道:“大王,臣觉着,不如从兵器查起。那些羽箭,做起来非一时半刻不能成事,还有他们手中的剑,臣看着,也不是一般的家伙。谁人制作,谁人购买,层层查下来,定会有所收获。”
云歌立在一侧,听到慕容行川的声音,不由得抬头细看。
这个人一直很得段景毅信任,守着军事要塞,就连段景宸之事后,也没有因为保护皇子不利而受到追责,依旧守着燕兆之地。
他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一身白色的长衫,俊秀而飘逸。从头到脚,都仙气满满的。
没有半分装饰的东西,连束发的带子,都是普通的料子。
他守着京都与端国往来要塞,按理说该是个肥缺。不必贪墨,平日里护送东西所得的赏钱,也足可富甲一方。
可眼前的慕容行川,却与云歌想象中的颇为不同。
这两袖清风的模样,无半分骄矜,让人很是意外。
慕容行川很敏锐地感受到了云歌的目光,话音刚落,就看向了云歌这边。
四目相对,云歌感受到了他目光中掩饰不住的锐气。
好一个官气清廉又锋芒鼎盛的燕兆府尹。
“嗯,是个不错的想法。本王此番不能停留太久,这件事便交给你来查吧。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一样,一查到底。”
“是!”
慕容行川拱手应道,抬起头,再看向云歌,她已经低着头,如一个平常的婢女一般了。
是他的错觉吗?
为何,他觉得这个婢女格外不同……
赵忠为队伍补足物资,尤其是良驹,皆选了军中的上号骏马,随行于队伍之中。云歌扫了眼后面的马队,然后低着头跟在段景毅的身后,直至马车前。
段景毅在沈安的服侍下,上了马车,让人微讶的是,段景毅在马车上站稳之后,没有走进车厢,而是又回手拉了云歌上车。
同样身为婢女的阿紫,却从容地将帘子放下,立在了马车旁。
“这是……”
这一幕,让慕容行川很是不解。
赵忠冷笑了一声:“还能是谁,大王的新宠呗。”
慕容行川眯了眯眼,难怪,他方才觉着此女格外不同,那目光中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绝非寻常女子可以拥有。寻常宫女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周身散发出的华贵大气。
原来,是宫中的娘娘啊……
可是,既是得宠的姬妾,随行在队伍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为何要掩饰身份,而装作是宫婢呢。
赵忠再次给了他解释:“听说,是个蛮有手段的湘奴,不仅大王被拿捏得服服帖帖,连太后也对她颇为赞赏呢。至今没得封位,已经宠冠王宫了。”
云歌上了马车,心事重重。
段景毅看她神色不对,问她:“怎么了。”
“大王不觉得奇怪吗?”
“何处奇怪。”
“凤考怎么会有战马。”
段景毅说:“府尹赵忠曾是武将出身,他就喜欢这些东西,平时养着玩的,凤考虽不是边关城镇,但周边还是有许多百姓,以此为业,能拿得出一些随行的战马,也不是不可能的。”
“以战马为业,必要占尽天时地利才行。奴婢见着,这附近并没有出色的草地,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牧马。没有充沛的雨水,也不见有河流经过,马儿就没有上等的水源喝。战马与寻常马匹不同,正是因为战马除了每日喂养上好马料,还要有人精心训练。可奴婢见凤考城,并没有足以培训饲养战马的马场呀。”
云歌曾在军中数年,知道一片足以喂养战马的地方是何等重要。选立养马的地方,父亲每每都是亲自前去,小心翼翼,就怕马儿吃的不饱,喝得不好,跑得不快,到了战场上会被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