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黎采薇心知他言语中有着深意，她若是真的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了，恐怕下场会很难堪。“我不如你先做个示范，如何坦诚相待。”
霍越川的大掌放在她的腰侧，揉捏着见她躲闪，便松开了些，缓缓移到她的小腹上。那里的花束纹路很清晰，明显像是在遮盖什么，他手指的指腹轻轻触碰。“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说了一个谎欺骗过一个女人，也辜负了一个女人。”
他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黎采薇想推开他的手，可浑身软绵绵的不愿拒绝，她挣了挣，感受到他的手指在一点一点地描绘着纹身的形状。“我……我也曾做过一件错事，说了一个谎骗过一个男人，不过，我未曾辜负过他。”
自从有怀孕的感觉，她就从未想过要打掉孩子，在困境艰难时她也从未想过要抛弃团团。她的无可奈何，她的不得已，她的苦衷，他能理解吗？
两人像是在打哑谜一样，眼神相互交汇着，都是在说着彼此。
她说，她未曾辜负过自己么？
霍越川想到可爱的夏儿，若是她真的有心抛弃，当初在怀孕时说不定……霍越川不敢再想，他信黎采薇，也信曾有过的真挚感情。他将手拿开，将她抱了满怀。
不过，如此姿势，恐怕欲.火会无法灭下去，甚至有往上继续燃烧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虽脑中仍有神智，但情感上无法克制，霍越川想着，等会还有正事儿，就……亲一口。
心爱的女人温香软玉在怀，还是赤果果的，如何能忍住？
星星点点的吻本着浅尝辄止的念头，可是到了后来，她的唇太甜美，两人间的温度越来越升高。
黎采薇压.在他胸肌上的手臂开始失去力气，软绵绵地伏撑着，原本就紧张而短促的呼吸开始变得没有规律，她挣了挣，想好好地换上一口气，可霍越川似乎就想贪婪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急迫地像恨不得马上将她拆之入腹。
她退，他进。
她躲，他寻。
待这个缠.绵热烈的长吻彻底结束的时候，黎采薇的唇像是熟透的红樱桃，连带唇角的皮肤，都变成了粉色。
“衣服穿好吧。”霍越川支起手臂，再这么下去是真的要一发不可收拾。
听他这语气，像极了是自己在勾.引他犯罪……黎采薇无辜地撅着嘴，伸手用被单将自己裹得严实。
霍越川起身也是不无尴尬，他在卧室里晃悠了一圈儿，觉得自己是有些多余。“要不，我去客厅等你。”
黎采薇全身上下也有脖子和脸露着，其余用天蓝色的被单盖的不给人任何遐想的余地。“我建议你……去洗手间等。”
他的亢奋表现的很明显，倒真是不如自己去释放一下，姿势都别扭了。
霍越川反被调.戏，一转身大步往卧室外走去。
他的耳根都有些微微的泛红，黎采薇想着，他一定是害羞了。
穿戴整齐之后，黎采薇又画了个淡妆，她出来时，霍越川面前已经有一个两个空了的果汁瓶。
她不喜欢喝纯水，矿泉水什么的要么烧至沸腾泡茶，要么常温的饮料。所以冰箱里存着的能先喝的不多，想到他皱着眉头还要将酸酸甜甜的番茄汁喝下去，黎采薇就有点想笑。
但，绝不是幸灾乐祸。
“你来是有事吗？”黎采薇认真一些，正色道。
霍越川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路上说。”
他实在太需要一个能让他踏实放心的保姆了，虽然人与人之间建立信任很慢，但他相信，有黎采薇亲自把关，两个人的第一印象加起来，应该不会相差太远。
坐进车内之后，只不过行进了一段路，霍越川放在防滑小垫上的手机就提示电量不足。“能否帮我连接下电源。”
黎采薇嗯了一声，这等小事自然是可以完成的。她拿着手机，看到上面的屏幕亮起，锁屏是一张合照。
说是合影，不如说是两只手放在一起的照片更为贴切。
一个大手平摊着，另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捏着一朵小野花正要放在大手的手心。
这就是他的女儿吗？黎采薇看着那只小手，白白净净，可爱极了。想来他的女儿应当也是极漂亮的，黎采薇不可克制的用手去抚.摸隔着手机屏幕的照片，一丁点也感受不到温度。
再想捏捏那只小手，手机被划动，出现了输入密码的界面。
“呃，抱歉。”黎采薇忙将屏幕锁上，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极为复杂。她能感觉到霍越川对这个小女孩的疼爱，不免要代入自己的团团。
霍越川见她情绪不大对劲，估摸着是看到了手机上的照片，便试探着问。“怎么了？”
“啊？就是……饿了。”黎采薇没有留意到他在看自己，不小心把情绪暴露出来，她连忙挤出一丝笑来，俏皮地说着。“吃点什么好呢，如果你要是付款的话，我就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可以给你时间思考。”霍越川打了个方向，从盘山路上下来，上了高架。
黎采薇装作是要思考吃什么痛宰霍越川一顿的模样，甚至还拿出手机看看网上推荐的好店，这样子装的实在是足够。
霍越川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先将正经事给办好吧。“在吃饭之前，跟我一起去趟家政公司。”
“啊？”黎采薇以为是因为别墅里保姆有什么问题，但是不至于要霍越川亲自来处理的吧？“是不是保姆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不是，我跟我的妻子准备要生二胎。所以，恐怕江雪就没有太多的心力去照顾女儿。”霍越川知道她是因为何事不开心，并不避开，反倒是在直接戳开这个事实。
他不习惯隐瞒，也不需要这样做。他们的关系目前是定局，早晚都要接受。
更何况，天底下有那些狠心的母亲，抛弃自己的孩子，将弱小的他们置于生活的艰难困苦之处。再加上夏儿的情况跟普通小孩子还不一样，她太脆弱和敏.感，等到确认她们母女相见合适之后，才会带她见面。
夏儿不能再接受任何一点点未知的刺激了，何况如此重大的事情。
“呃，那……恭喜啊。”黎采薇找不出其他的言语来，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消息，你们愿意怎么生就生啊！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因为快到市内，人多车也多了起来。外面车水马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旅程，有的人会在路途中遇上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然后一同归家，点亮灯火。黎采薇幽幽地叹了口气，霍越川真是残忍。
“你可以哭一哭或者闹一闹，这样真实一些。”若是往后江雪真的怀孕，那事情肯定瞒不住她，她与霍渝舟的关系好，他更宁愿从自己的口中告诉她，也不想她在别人那里得到所谓的情报。
“哇！我好伤心哦！”黎采薇立即回过头，呜呜了几声，夸张地说着。
人生如戏，演技浮夸又怎么样，反正没有人会给自己颁奖。
“别伤心，我会给你补偿的。”霍越川空出手来，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算是安慰。
家政公司的人像是得了预约，留出一间会客室来专门接待霍越川。黎采薇在来时的路上还想呢，人家家政公司又不是二十四小时给你待命，好保姆从来都是一人难求的。没想到霍越川想的周到，都安排好了。
桌上放着一叠有经验且生育过的保姆，霍越川放宽了之前的要求，将范围扩展到四五十岁，体力达不到没关系，只要能真心爱护夏儿就好。
“帮我看看，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黎采薇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大人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与孩子没有关系。更加相信，黎采薇作为母亲，本着对孩子的爱护，她会认真起来的。霍越川拿起简历资料来，与她一起。
黎采薇收起心思，那个素昧谋面的小女孩真幸福，比自己可怜的团团命好的太多。“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夏儿，霍夏儿。”霍越川说了，然后问道。“这个看起来面相如何？”
“还好吧，待定。”黎采薇微微笑了，夏儿，名字真的很好听，与自己的团团一样，听起来就是会应该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孩。她将这个信息资料放在右手边，表示可以进入第二轮筛选。
两人还是有些心有灵犀的，排除掉的意见都是一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两个字，眼缘。
他真的是个好父亲，会亲自帮女儿找保姆，考虑到各方面的优势劣势。是了，他哪里都好。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在做着最好的自己，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的表现来考评。可黎采薇，却是糟糕的时候。
“这个……”霍越川翻动着简历的手停了下来，他转过脸去，看到黎采薇正盯着他看，还没有来得及看资料。“有点眼熟。”
“眼熟？”黎采薇愣了一下，然后看到那简历上的照片。“这不是……”
“原来在黎家照顾你的保姆。”霍越川接了她的话头往下说道，他见过几次面，如今她已经有近五十了吧？
“是的，她人很好也很细致。我记得，那时候她还有个小孙子的。”黎采薇想了想，在六年前这位保姆的小孙子出生，黎采薇的母亲还亲自包了个大红包给她。
“哦？”霍越川将剩下的资料都放下，对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说道。“那便请这位保姆来我们见见吧。”
黎采薇还想要阻止一下的，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是个什么想法。要见到故人了，总要有些心理准备。
那边很快就应承下来，不一会儿，林婶就赶了过来，手里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她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跟霍越川打招呼。“霍少爷。”
等到她眉眼稍稍抬起，惊讶地喊道。“小姐！”
“是我，林婶。”黎采薇见到一手将她照顾到大的保姆，心中也是极为感慨，鼻子都有些发酸。
“小姐……”林婶抑制不住，她是亲眼看着黎家从最繁盛的顶峰猝然跌落谷底，她心情也颇不平静，眼眶很快发红。“小姐……这么多年，我还担心你过得怎么样。现在，现在看到你们还在一起，我这心里啊……”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时不时地抹着眼泪。
被误会是与霍越川在一起，黎采薇心里其实是矛盾的。她知道霍越川给出的待遇一定是极优，她也想给林婶找到一个好的机会。可是，毕竟林婶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暴露自己？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
“有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霍越川问着已知答案的问题，像是例行公事。
“有，我的三个孩子还有两个孙子。”林婶看着黎采薇，她隐隐约约觉得，刚才她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所以，她尽量不提这个事情，反正大家心里都清楚。
“嗯。”霍越川看了看黎采薇，见她眼眶有些泛红，然后拿了主意。“好，具体工作的时间还有细则会有书面文件给你。最好是，你能住到我的家里，到时我会专门给你设置的有房间。”
“这……霍少爷，我这个小孙子还没人看。要是等几个月，我送他上学再住到家里，这样行吗？”林婶拉着小孙子的手，想着霍越川确实是可以打商量的人，又不想失去这个好差事。
霍越川看了看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长得很结实，便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
“我叫小满，因为我是小满时候出生的！”小男孩利落地回答着，也不怕生。
他的小脸通红，但是眼眸特别有神，像是有莫名鼓舞人心的光亮。
若是说决定用林婶，是因为黎采薇的犹豫，霍越川不忍心让她纠结。那么他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就完全是因为小满。
夏儿的眼睛好看漂亮，可是沉静的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懂的人会知道她有多脆弱。像极了深夜里兀自发光但又稀有人欣赏的一弯月，而小满的眼，似太阳。
要是让他与夏儿一起相处，夏儿是不是就能在黑暗中找到一丝丝的光明？
“没关系，林婶，你可以带着小满一起在霍家住下。而且，不用担心小满上学的问题，我会请老师教。”霍越川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他对着小满招招手，触碰到他的小手，然后皱了皱眉。“林婶，这孩子好像是生病了。”
“是的是的，他今天帮我洗衣服，然后有点感冒了。”林婶忙将小满拉过来，生怕传染到霍越川。“霍少爷，他是冻着了受了凉，没有病毒的。”
“嗯，你等小满好了再去上班吧。”霍越川站起来，对着黎采薇作出邀请的姿势。“黎小姐，多谢你。”
黎采薇没有想到，他会对孩子这么好。小满与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能对待小满如此温和。毫无疑问，霍越川是对自己好的，她还在纠结林婶的事情，他就已经替自己做了决定拍板。
“那林婶，我们就先走了。”就算是叙旧，黎采薇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不想听到安慰的话，或者是对过去的缅怀。
林婶道了谢，拉着小满给他们二人鞠躬。
那夜吃的什么，黎采薇已经不在意了。霍越川温柔的模样印在她的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升起。
要是她怀孕生下孩子，霍越川会不会也对孩子那么好？
“你喜欢孩子吗？”黎采薇端了红酒杯，轻描淡写地问道，其实心中是波涛汹涌。
“喜欢。”霍越川看向她，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她这是在后悔吗？丢掉夏儿！“不过，一个孩子要有健全的家庭，才幸福。”
“嗯。”黎采薇点点头，表示认同。
这意思便是，她现在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也休想怀孕生下孩子？
想来也是，他们还未真真正正做到那一步，虽然他们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跨越了那隔阂，彼此交融过。可是再次重遇，黎采薇暗自想到，他们还未成发生过关系。
“那你呢，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黎采薇讪讪地回答着，他询问自己关于孩子的态度，是要有什么打算吗？
“真的？”霍越川问了之后自己先轻声笑了笑，然后点头。“应该是真的。”
他的笑里似乎带着嘲讽？黎采薇也没有读懂笑中的意味，但是一想到她可爱的团团在孤儿院……她就愧疚难当，低垂着头说不出其他来。
霍越川总是在看时间，虽然现在天色尚早，就下午五点多一点点。可能是他着急要回去与他的妻子女儿一起吧。
曾经，她也幻想过这样的生活，两个人一起生活共同奋斗孕育孩子，可没想到，这些词汇都是做到了一半。
一起生活，见不得光，只是在他的妻子不需要的空档时间里。
共同奋斗，他是集团总裁，她是分公司里连劳务合同都没有的临时工。
孕育孩子，他们在爱情燃烧正旺盛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然后呢？
黎采薇压抑地出不了气，从下午短暂的一瞬火光，到夜里见了林婶，她也不知道，有双命运的手在推动着他们，而自己似乎是个旁观者。
江雪是在上午的时候到达医院，她做了非常详细的全部检查，一切指标都合格，现在剩下的就是等待江雪的卵泡监测情况，等到卵泡发育成熟排卵时，再做试管婴儿。
医生不知道为什么这对健康的夫妻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甚至连人工授精都不是，直接体外受精再体外培养一个胚胎，鲜胚或者冻胚，接着放回到妻子的子宫里。
江雪知道医生的眼神异样，她硬着头皮去做阴超，那冰冷的仪器就在身边，而她就要这样贡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她在十七八岁少女的年纪时，也曾幻想过浪漫的爱情。她会遇到一个男人，疯狂地爱上自己，迷恋她的内心与身体。
霍越川的出现，完完全全符合了她一切的幻想，除了带着夏儿。
自从与霍越川谈婚论嫁，江雪就又了新的幻想，她的新婚之夜会是个什么样的。
霍越川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在床上的模样又是何种？
会很粗鲁吗？
第一次，会很疼么？
也许，在新婚之夜时，她与霍越川会一起送完宾客，回到两人共有的温馨卧室。她去洗澡，然后被霍越川用宽大的浴巾围住，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可是现实呢？江雪听着医生的嘱咐，分开、双腿躺在诊疗床上。她看着天花板，鼻间是消毒水的味道。
江雪从未与男人有过密切的接触，她惋惜，更多的是痛恨。
在恨谁呢？霍越川吗？
不，她爱着他的呀！不然，为什么会同意跟他结婚？
那么，恨命运吗？
她的全球限量手包就放在椅子上，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手指上戴着的首饰……哪一样，不是命运所赐？就凭他们江家的财力，她恐怕买这其中的一样，都要思考一个多月。
而这些，还都只是九牛一毛。她的首饰衣服鞋子包包，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这样的命运，恨得起来吗？
江雪正在想着，突然下身传来钝痛，她不由啊了一声。
做检查的医生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拿着探头放进去，明显有个阻隔，再一用力，医生像是意识到什么，试探性地看着江雪。
江雪紧闭着眼，眼角似乎有泪光，她偏过头去，声音有些哑地问道。“检查完了吗？”
殷红的血液流了一些出来，，明晃晃的，检查的医生有点紧张。“这……”
她不是已婚了么？为什么还是……完璧之身？
“卵泡发育的怎么样？”江雪自己都没有料到能这么冷静，她心里是恨是不甘！现在有多耻辱，以后她就要加倍向霍越川讨要过来！她要用孩子取代夏儿的位置，再一步步地走进霍越川的心里！
检查医生见她这样的态度，明白她是知情的，于是讲了检查的结果，并写在单子上。
江雪准备好了手绢，她将血迹擦干净，整理好衣服出了检查室。妇产科的走廊里很多都是来做产检正在等待的孕妇，她们幸福地大着肚子，身边有着丈夫陪伴，十指紧扣的幸福场景，令江雪心中的恨意不断。
医生已经给出了方案，看这卵泡的情况，三天之后就应该能排卵了，那时可以尝试着做一个胚胎出来。如果这个月不行，那么下个月打了促排，再试一试。
她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耳边就回想着医生的话。这么快就可能会有孩子了吗？她似乎还没有准备好。看着别人家平凡的夫妻，她有生出羡慕之感。
如果，她是说如果，嫁给一个疼爱她宠着她的丈夫，虽然贫穷，但是会不会比现在幸福？
江雪能感觉到清晰的疼痛，她不想上车，因为司机会直接将她带回到霍家，又要面对那个讨厌的夏儿。
她在繁华的街道走着，司机开着车，在她身后不徐不疾地跟着。
“嗨！江雪！”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江雪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继续走着，一抹亮色的车停在她的面前，又唤了声。“江雪？”
“啊？”江雪停下脚步，这声音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可是……
当贺文扬按下车窗时，江雪倒有些印象了。“是你啊……”
“老同学好不容易遇上一回，真是巧。”贺文扬干脆利落地下了车，走到江雪面前，绅士地邀请道。“这地方不能停车，阻碍交通，不如找个地方喝喝咖啡？”
“啊？”江雪从未受过男人的殷勤，要是放在往常，她定然是要想这人是否有什么意图。可是，这是她的老同学啊！
会有什么企图，当然是叙旧了！
文艺舒缓的钢琴声在咖啡厅里回荡，这个点儿了人不多也不少，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江雪有时候逛街累了，会跟别家的太太们一起约个下午茶，闲聊着家长里短。
无非是谁家的老公出.轨了某个小三，谁家的太太又换了新的发型，谁家的婆媳矛盾姑嫂不和。
江雪常年在这样的耳濡目染地渐渐忘了自己与社会的联系，早已脱节。
所以，她感到有点不自在，毕竟是个一个陌生的男人在……
约会？还称不上吧。
“江雪……好吧，我还是不太习惯称你为江小姐，不介意吧？”贺文扬示意她点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跟原先还真是大变样。穿着打扮，那里是上学时候土包子的模样。
江雪轻笑着点点头，她客气地轻声与服务员点了柠檬水，然后仔细思考他叫什么名字。
“贺文扬。”贺文扬伸出手来，与她的握住，又转瞬松开。“你肯定不记得了，我那会儿啊还追过你呢。”
“什么？”江雪大为吃惊，她在学生时代从未有过别的男同学的仰慕，怎么会！
“啊，是我失礼了……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只当玩笑来开。”贺文扬哈哈笑起来，他眼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当是年少轻狂的。“江雪，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因为他前一句的基调定的很高，十足十是她多年的暗恋追求者。现下又有此一问，江雪不免心里有点得意洋洋。
真该叫霍越川来看看的，是不是她江雪的魅力很大！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什么男朋友啊，我已经结婚了。”江雪没有遗漏过他眼中的遗憾，抿着咖啡，虽然没有加糖，但并不觉得苦。
原来，她江雪也是有人喜欢的！
贺文扬静默着不语，他其实早已知晓霍越川的妻子是江雪，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想不起来江雪是谁。
坊间传闻I集团的现任总裁夫人从不公开露面，是个神秘的美女。这简单一调查，没想到这么神秘的一个人，竟然跟他曾经是同学。
在贺文扬的印象里，就没有过这号人物。真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啊！
“不要告诉我你嫁给了谁，我会难受的。”贺文扬觉得，对付江雪这种女人，首先也摸清楚她与霍越川之间的感情如何。最好的方式，单刀直入！“你这么好，嫁给谁都会幸福的。唉，我其实刚在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容光焕发，你老公一定对你好的不得了！”
“是吗？”容光焕发？她才从医院里回来，被检查仪器夺走了第一次，这种也叫幸福？江雪下意识地用手顺着耳边的长发，她想道，一定是自己最近去美容院很有效果，保养的不错。
“是。”贺文扬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叹气。“上学那时候啊，我们就常说，能娶到你这么贤惠的妻子，绝对是会好好珍惜的。”
“不会吧？我……那时候，挺不起眼的。”江雪有点不相信，也确实是他说的话太过。
“你上学的时候还是语文课代表，好多次语文考了第一名，我没说错吧？”贺文扬也是做足了功课，为了这次偶遇，他可是费尽心思。“有次体育课，你八百米没有跑完还差点扭伤了脚……”
江雪诧异不已，他说的那些过往，是真实地发生过。贺文扬……他真的对自己……
一个满是套路的撩妹约炮高手，逗弄一个即将到手的.宠.物，时间总是过得异常缓慢。
夫妻俩都极有默契地在这个下午“叙旧”，霍越川是下午五点的时候回的家，他照例是与夏儿玩，也没有察觉到江雪还未回来。等到他与夏儿吃完晚饭，终于问了佣人。“夫人一直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
“我有点东西要去卧室找找，你去拿备用钥匙。”夏儿的闷闷不乐，让霍越川心里极度不舒服，他总觉得霍家有人在捣鬼。
佣人自然是听命于霍越川，很快拿了钥匙过来，将门打开。
卧室很大，与夏儿的房间一样，是个套间。霍越川径直走向梳妆台，横着三个小抽屉，他打开第一个，上了锁。
江雪看来有不少的秘密，戒备提防着。
剩下的两个，霍越川就没有再尝试，他见过江雪买的那些首饰什么的，觉得她很有可能将现金放在抽屉里。
毕竟，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提升上来的。
比如品味，比如气质。
与生俱来，想改变也很难。
他扫了一眼桌上林林总总的化妆品，本来想找香水，可霍越川对女人的东西并不太熟悉，瓶瓶罐罐的也不少，口红唇膏这些小件的他大概知道，但是液体状态的，化妆水爽肤水洁面水卸妆水收敛水精华露化妆.乳.等等都混在一起，他一时间头疼不已。
脑海中再仔细回想那个味道，竟也不确定是不是香水了。这么多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实在太困难。
霍越川从房间里出来，示意佣人再将门锁上。
其实只要开始对江雪怀疑，信任就会被撕裂开一个口子，往后的破绽会源源不断地暴露。
霍越川才一走出来，江雪就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见了他，她愣了一下。“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去医院了？医生怎么说？”霍越川丝毫不关心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家中吃完饭，跟谁有约。
江雪本来忐忑的心平静下来，要不是因为今天要去检查，恐怕她夜不归宿霍越川也不会管的吧！
夜不归宿……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跟谁？贺文扬么？！
江雪从包里拿出检查报告，递给霍越川。她承认，刚才与贺文扬在一起从喝咖啡到最后聊得实在畅快，就又一起吃了晚餐。那种被男人捧在手心里，被视为珍宝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在霍越川这里能体会到的！
前一秒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女神，回到家里，转眼就变了形势，她成了低人一等的生育工具。
“江雪，你应该知道。”霍越川在沙发上坐下，紧紧地盯着江雪。“不要做任何小动作，尤其是对夏儿。这一点你若是办不到，我给你的所有，全部都可以立即收回。包括对江家所有的资助扶持，你懂吗？”
“我明白。”她怎么会不懂，她存在意义，就是做一个未婚先孕的伪证，给霍夏儿名正言顺霍家大小姐的名分！
霍越川强大的气势让她不敢问他要什么时候去检查，什么时候提供能让她受孕的精.子！
见江雪柔顺的样子，霍越川就往楼上去，他的晚间故事还没有讲完。他今天为夏儿准备的是，一个勇敢的公主打败专门控制黑夜的魔鬼，让所有的小朋友们，都生活在阳光下。
而在另外一边，与黑夜魔鬼做斗争失败的大公主黎采薇，听着保姆在外面整理着餐具做着清扫工作，正一遍遍地告诫自己，那天赛马的时候，霍越川就曾警告她要学会审时度势。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起来。
至少，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自己的。
他嘴上不说，心里又捉摸不透。可是，他的身体却诚实地表现出来了。
黎采薇想今天下午下午他的热情，他的难以自拔，他的冲动和亢奋，脸上就不由烧红了一片。她有些落寞地走到楼上书房，看到他带来的法语书，上面细心地用楷体在书脊上标注着数字。
“你跟着我，第一步踩这里。”
黎采薇想起他们第一次去攀岩，霍越川在她的前面，身上绑着笨拙的防护装置，她有些恐高，但是在他的带领下，一步步地
攀上了顶峰。
这里的数字，就是想要说明第一步看什么，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黎采薇抽出那写着的1的书，里面夹着一张旁听证，她将那证放在一边，这算什么啊，法语基础入门！要不要这么小看我！黎采薇虽然在法语专业没有念到毕业，但是也不至于连入门级的都不知道吧！
她小时候也是跟着爸爸妈妈出去各国度假，英语日常用语那是不用说，法语她正常的交流也没有障碍好吗！
黎采薇无语了，霍越川就这么看不起她吗！她随手将书翻到后面，里面又夹着一张测试卷子。
“……”霍越川还真是了解自己，他都提前准备好了。
黎采薇认命地拿着笔，从选择题开始做起，很快将那个几乎是零等级的卷子做完。她翻找了一下，没有答案啊！
做题最痛苦的是什么，就是做完之后不知道对错，没有答案。
黎采薇想当年也是学霸级差了那么一点点的人物，好歹也是凭实力考上这所知名大学的，虽然是肄业吧，但是……那是不可抗力因素决定的。黎采薇拿起手机，给霍越川发了条信息。“答案有吗？”
这条信息可以有很多信息量，是他名片上的这个手机号码，说明黎采薇很听话，他不让她再联系那个过去的号码，她便不了。然后是她醒了，她才起来就开始奋发图强了，而且在做他给的卷子，显示出积极的生活状态。
再有就是……有点想他。
前面几层意思霍越川应该都能明白，就是最后的那个……
霍越川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恰好与夏儿的晚间小故事告一段落，她独自去洗澡了。“把你的卷子拍成照片传过来，防止作弊。”
什么呀！这样的题我用得着作弊？！黎采薇切了一声，然后将卷子的正反两面都照下来，发给他。
行动还挺迅速，基本功也没有落下。霍越川看到她的答题，那娟秀工整的字迹表明她曾经是个好学生。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黎采薇时，她唱起自己的名字。“采玉采玉须水碧，琢做作步摇徒好色”。
她叫采薇，从江南特有的小曲唱腔里念出来，一下子就让霍越川记住了。
可是那意境像是一语成谶，她未能一直生活于水碧，反倒是沾了满身污泥。她也来得及被雕琢成增添美色的步摇，这块璞玉便投进了世俗风.尘之中。
霍越川不由感慨，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她的答卷，然后发了信息过去。“不错。”
“那当然了！这不是小儿科么！”黎采薇这样说着，但是没有发过去。她不是自讨没趣的，何况还是要在霍越川面前班门弄斧。
即便是将这卷子做完全部做对了，她还是将第一本书再次看了一遍。想起几天前她拿的最高等级的那本，一篇下去没有几个词认识，直到最后看睡着了。
她从来都知道天高地厚，打好基础起步稳一些，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飞跃！
又讲了个小故事，白生生的夏儿钻进被窝，安然地睡了觉。几尾鱼在鱼缸里自由自在地游动，不时地搅起丁点水花。
霍越川看了眼窗口，他再不敢在夜间出去，唯恐夏儿在夜里做恶梦醒来。可是……黎采薇在做什么？从刚才做完卷子到现在，没有一点动静。
霍越川辗转反侧，也怕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会吵醒夏儿，看文件又没有心思，便给她发了信息过去。“在背书？”
黎采薇也是刚洗完澡，不过跟夏儿不同的是，她脸上贴着面膜，见到手机出乎意料地一闪，这算什么，监督自己学习吗？“唔，没有。我今天背了一百多个词，很快就忘得差不多了。”
“正常。”霍越川发了两个字过去。
果真是不会聊天的，就这么陷入僵局。说了正常之后，要别人怎么接话？怎么好聊？
黎采薇看了这俩字，觉得他不是不大想跟自己再继续下去，没想到他又发来一条。“觉得什么词比较难？”
想来这也是霍越川绞尽脑汁才想出怎么继续话题的出路，黎采薇觉得挺为难他。“金融危机怎么说的，不许查词典。”
霍越川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黎采薇点开来，他的声音本就是好听低沉到勾人，她曾幻想着他在自己耳边的鼻息声就觉得难以把持，反反复复点开那语音来好多遍，不提防他又发来一条。“跟着我的念一遍。”
“……”黎采薇郁闷了，照葫芦画瓢也很难啊！她硬着头皮跟着发了条语音过去，再点开来听，总觉得发音有点奇怪。
“你想象着，我的舌尖抵在你的上颚，很快就勾住你的，卷着绕过口腔内壁一圈。”霍越川发来了发音指导。
黎采薇想象了一下，面红耳赤地试了一下，心跳加速地又念了一遍。
“还是不对，下次我亲自教你。”霍越川觉得，要手把手地将黎采薇教会。
不是手把手，而是舌勾舌。
亲力亲为，才是名师典范，由此也才能训出高徒。
霍越川是从不食言，他在第二天便带着夏儿去办公室，教她数字。夏儿是很有天赋，她对着图画书在白纸上写着1到10的数字，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到快吃中饭的时候，他亲自将夏儿送回去吃营养午餐，再哄了她午休。
因为林婶还未开始入住霍家，霍越川又不放心江雪，所以比平时累的多，但是看到夏儿眼中的光亮，霍越川觉得一切都是值得。他下午开了个小会，然后打电话到了分公司，叫来集团拿文件。
什么文件需要总裁亲自打电话来？霍渝舟走到外面的格子间，见黎采薇坐在靠窗户的位置，身上披了件米白针织衫，手里捧着冒热气的杯子在看书。
“金.瓶梅啊？”霍渝舟踱步过去，一把抢过那书，翻开来看。
黎采薇白了他一眼，碍于在公司里不好跟他打嘴仗，便问道。“霍总有什么事。”
“霍总要你去他办公室。”霍渝舟放下那本厚厚的法文书，除了扉页上中文写着的编者译者，其余都是看不懂。他说完后就潇洒地走到另外一个格子边，笑嘻嘻地与女下属打趣。
黎采薇见他没个正形的样子，与霍越川完全是两个样子。俩霍总，她不至于分不清楚。黎采薇将书放回抽屉里，再将桌上的东西略微归整一下，站起来与霍渝舟打了个招呼，便往集团去。
“可以打车，拿着发票给你报销啊，乖。”霍渝舟嘱咐了两句，大概是看她穿的多又在猛喝热水，是感冒了？
黎采薇应了一声，又听到他对着那个正要去复印的大姐说道。“姐姐，等会儿陪我去做下市场调研，拿着遮阳伞，别晒到啊。”
得，完全一副妇女之友的模样。
黎采薇不再理会他，收紧拢好开衫，往I集团赶去。
一回生二回熟，黎采薇刷卡进了大厅之后，没敢再贸然进到直达电梯。因为不是上下班时间，所以电梯人不多，她微笑地与人点点头，听他们讨论代理的问题，似乎很棘手的感觉。
到了33层，由秘书领过去轻敲办公室的门，得到霍越川的许可后，才请黎采薇进去。
一路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是黎采薇心里清楚，肯定不是公事。大的公事她做不了，小的又不需要霍越川亲为。
姑且……认为他是想自己了。
黎采薇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进去，抿着唇笑。“霍总，我来了。”
秘书将门关上，门外脚步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金融危机这个词会念了吗？”霍越川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脸的认真，但眼中的柔情毕显。
黎采薇就知道他没有正经事，抬起头冲他笑着。“好像还不会诶。”
“跟我念试试。”霍越川走到她面前停下，俯身凑近她的耳朵，轻声念了一遍。
自从他们有了亲密关系之后，黎采薇觉得与他相处轻松的多。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
他心知她最敏.感的地方是耳根处，还要坏心地加重鼻息。
黎采薇躲着肩膀推他，她根本都没有听到霍越川是在怎么发音的，全身感官的重点都放在耳朵那里。“你别这样。”
“你不是个好学生。”霍越川稍稍撤离，好像刚才捉弄人的不是他。“你应该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不多，而且只提供给她一个人。
很难得。
黎采薇撇了撇嘴，他说什么都有道理的。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念出来。
霍越川言而有信，按着她的肩膀，啄了啄她的下唇，然后舌尖冲进去，带着她的舌抵住上颚，在绕着一圈儿出来。“就这样，明白了吗？”
黎采薇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吻给甜到，她愣了一下。“什么？”
霍越川很有耐心，再次演练了一遍。“你要再装下去，求吻的手段就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