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刘从温简述,大朱吾皇才知晓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时间。
而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城中随之出现大批量的追兵,无奈之下刘从温只得背着处于昏迷中的大朱吾皇再次逃离。
同时大朱吾皇也得知,那被古怪身形去了一臂的长髯老者还没有死,且更变本加厉的寻觅他们二人的下落。
刘从温站起身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流,苦笑道,“这天下之大,竟没有能容身的地方。”
大朱吾皇抬起头笑着说道,“你先离开吧,他们要抓的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刘从温转过身,语气有些冰冷,“你想赶我走?”
“不,不是赶,”大朱吾皇连忙摆手,解释道,“他们真正要抓的是我,我只是不想连累你,才出此下策,你跟着我必然会……”
“你觉得我自己离开就能躲得过他们的追杀?”刘从温平静的说道,“而且让我丢下现在的你,我做不到。”
说完这句话,刘从温因过度疲倦而蜡黄的脸闪过一抹红晕。
大朱吾皇听完没有说话,嘴唇紧抿,然后挣扎起身来到刘从温的面前坚定的看着他。
耳根处红晕越来越甚,“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刻,大朱吾皇直接伸手一把揽住了刘从温的肩头,声音微微发颤,“好兄弟,够义气!我认的兄弟不多,但从今往后你算一个!”
刘从温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在推搡面前这个男人时开始绵软无力,又假装挣扎两下后,索性就由着他揽住。
大朱吾皇又是感慨一番兄弟情后,刘从温才抬头看着他发出了灵魂三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来到这里要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呃,你都看见了?”大朱吾皇有些语塞。
“当时我就在城墙上,能没看到吗?”刘从温说道,“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刘从温顿了顿,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因为不论如何,我都相信,你一定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
“其实,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大朱吾皇挠了挠头,“来这里也是因为有任务在身。”
刘从温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的躲起来,等你的伤势彻底好了,咱们再杀回去!”
“杀回去?”
刘从温撇开他的手臂,背过身赌气说道,“怎么,你不想吗?这么多日子的憋屈难道就一直忍着?反正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
“当然不能忍,等我恢复了,我一定把那个家伙的脑袋送到你面前。”大朱吾皇握拳道。
“一言为定,”刘从温转过身,满脸笑意,“我等着那天。”
“那是自然。”
远处有灵力波动的迹象,二人相视一眼,迅速跨上马直奔长水山林之中。
天空中,由远及近的掠来阵阵灵力波动,随之而来的是成百近千道身形。
位于队伍最前方的正是之前被断去一臂的长髯老者。
此刻的他,身上那股子仙风道骨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状若疯魔的模样。
一张老脸阴翳无比,就连渗出体外的灵力也从淡金色变得斑驳混乱。
“我已经闻到了他们的味道了,肯定就在这附近,”阴翳无比的眼睛透过杂乱发丝看向身下墨绿色的山林,“就算是把这附近的城都屠尽了,也要给我找到他们!”
身后各种境界的修士齐声应诺,而后投身飞掠入山林之中开始搜查。
“嘿嘿,只要活捉了你们交给四皇子,届时我就能够成为四皇子的座上宾,脱离这凡尘浊世。”长髯老者抬起独臂在空中不住的摇摆着,面色几近癫狂。
头顶的灵力波动范围越来越大,即便是身为普通人的刘从温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心悸的能量。
身后的大朱吾皇将两条手臂环在刘从温的身前,又轻轻的箍了箍。
原本心急的刘从温顿觉安心不少,同时又急又笑,在他身后那个家伙,即便是负伤奔逃,却依旧气定神闲,仿佛一切事情都难以入得了他的心一样。
就在二人在这山林中奔行不过半柱香时间,头顶被墨绿树盖遮蔽的天空猛然被巨力排开,各色灵力在这一刻齐齐宣泄而下。
两只手掌轻轻捂住了刘从温的耳朵,“什么都不要想,专心驾驶,一切交给我来解决。”
情况危机,刘从温也不敢辩驳,当下便催马疾驰。
灵力略微退散,数百道身形盘亘在低空中,一见到正疾驰的二人纷纷争先恐后的扑了上来。
“都去死吧。”大朱吾皇轻声呢喃,背在身后无鞘的长剑在这一刻开始透亮。
由剑意凝聚而成的剑气,最终绽放出瑰丽且盛大的剑舞。
昼白瞬间吞噬了一切黑暗,连同那好似飞蛾扑火的数百个修士。
站在空中远远观望的长髯老者,在看到远处绽出刺眼光芒的山林时,忍不住低声暗骂了句一帮蠢货,而后催动身形奔掠而去。
漫天剑舞纷飞,将原本昏暗无比的山林照的如同白日。
刘从温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亮白的天空,当那些所谓的神族撕开空间,带着毁灭气息的军团压来时,天空便终日昏暗,仿佛一切都开始陷入了混沌。
直到他的到来,像是一抹久别的光华,一点一点的将这天地间重新澄清。
刘从温一直愁苦的脸上开始勾起一抹笑意,那在心底一直抗拒的渠水郡,在眼下甚至有了迫不及待上任的欲望。
鲜血顺着大朱吾皇的嘴角不断涌出,背后这柄剑神吕湘所赠神剑,每一次释放剑舞都需要消耗大量本源之力。
对于还没神祇之位,但已经拥有神韵的大朱吾皇来说,这柄长剑所消耗的本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对如今的大朱吾皇来说,却是要命的事情。
灵力干涸,丹田中仅存的主宰本源也在点滴流逝。
当马蹄高高扬起,身后幽暗的山关已然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磅礴大城。
看着眼下这座几乎不愿踏足的都城,刘从温深吸了一口气,催马直进。
黄土飞扬间,一匹黝黑骏马直奔城门。
斑驳城门缓缓开启,数十道纵马身形呈品字形奔掠。
最前方的总兵手中长枪一挑,锋锐枪尖直指向前,逼停了狂奔的骏马。
“来者何人,为何行色匆匆?”年逾四旬的净面总兵喝问道。
身形缓缓坐直,刘从温看向总兵,眼中有挣扎掠过,最终还是伸出手将脑后的束带解开。
低沉啸风掠过,将他的发丝吹的散乱开来。
总兵微微皱眉,眼睛却紧盯着那张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的脸。
“温伯,是我。”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却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拉回到很久远的记忆。
只是片刻,总兵浑身一颤,看向刘从温的眼睛充满不可置信“刘姑娘?!”
充满暖意的居室内,已经稍经梳洗的刘从温坐在铜镜前,呆呆的看着镜中已然陌生的自己。
脸上的血渍泥泞被左右婢女仔细擦去,取而代之的是轻眉粉黛,杏眼薄唇。
“小姐,我一直从主家口中听闻过你的美貌,今日一看果然是极美。”左婢女低声笑道。
“马上英姿,马下容姿,”右婢女俯身道,“小姐,主家至今未曾婚娶……”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冷着脸将两个婢女驱出房间。
看着身上镶丝描凤的衫服,刘从温毫不犹豫的褪下,又重新穿上了那染血的束甲。
不多时,门外噪声阵阵,婢女慌忙推门,“小姐,主家回来了。”
刘从温心中一紧,而后眼中释然,大大方方的迎门而出。
幽静长廊的角亭中,一个身着深紫衫服的青年男子正慌慌张张的快步奔走,在他的身后,总兵亦步亦趋。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青年男子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看到站在厢房外,一身血甲的刘从温。
青年男子脚下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身后总兵急忙抱住他,低声说道,“温小子,这次是真的刘姑娘。”
“我知道,我知道……”青年男子无意识的点头,眼中只剩下了那瘦弱却又极笔挺的身形。
刘从温微微一笑,冲着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听到那许久不曾听闻的声音,青年男子高高跳起,用力摆拳,做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幼稚动作。
而后,他毫无顾忌的奔向了刘从温,却在想要用手揽住她时,被用力推开。
“你是你,我是我,咱们身份有别。”刘从温一笑,落落大方的看着他。
“就因为这个?”被推开的青年男子面露苦涩,“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
刘从温道,“不说这个,我这次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先听我说完行不行?”青年男子眼中恳切,“你离开的这些年,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唯一能够让我短暂忘记痛苦的,就是没日没夜的修炼。”
“我想过去找你,又怕你不愿意见我,就只能在离你近一些的城镇住下,远远的看着你。”
“我父母早已亡故,如今的我也身入八品天境,又是一城之主,回到我身边吧,我保证不再让你受到任何欺负。”青年男子一口气说完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而后情真意切的看着刘从温。
刘从温又笑了笑,“那要先说一句恭喜了,祝你早日突破。”
“你知道重点不在这!”青年男子又靠近一步,急切道,“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温南信,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点没变。”刘从温淡声说道,“我答应你。”
名为温南信的青年男子一怔,“你,你答应留下来了?”
刘从温点头,“在我答应你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说好说,我都依你。”温南信欣喜若狂的道。
刘从温犹豫片刻,说道,“你是修道之人,府中应该有不少珍药,我想请你用药帮我带来的那个人恢复一些,他的伤势有些过重,恐怕再不治会伤到根本。”
温南信闻言,急忙道,“什么人,男的女的,也是修道之人?”
总兵适时接话,“回主家,是个男人,看样子伤的不轻。”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是因为救过我才成了这样的,不救他,我寝食难安。”刘从温说道。
就在这时,一声急呼从府外响起,紧接着一个斥候模样的小兵慌乱奔来,声带哭腔道,“大人,不好了,城外有大批量的修士攻城了,已经死了不少兄弟了。”
刘从温闻言脸色一变,“他们是来追杀我的,我现在离开,你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
温南信一把拉住刘从温的胳膊,眼睛逐渐坚定,“我曾经发过誓,再见到你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了。”
“我刚才也说过,如今的我已经身入八品天境,再也不是以前的我,凡是有人胆敢欺负你,杀了就是!”
话毕,灵力波动自然释放,一身紫服笼罩层层金色,他不怒自威,“想要杀我温南信的女人,就要过我这一关!”
“这件事太过复杂,我绝不可能让你卷进来。”刘从温断然摇头,而后转身便欲离去。
“等一等,”温南信拉住她,迅速将一枚钥匙塞给她,“这是我内府的钥匙,里面珍药万千,待会让管家带你去,你需要什么就拿什么。”
说完,温南信转身就走。
“你要干什么?”刘从温紧张道。
“杀人,娶你。”温南信头也不会,放肆的大笑声却传遍了整府。
长风划过,惊动角亭檐角铃声阵阵。
刘从温呆了一瞬,而后便要跟上阻止他。
“小少爷要做的事情,就由他去做吧,这么些年他过的舒心日子就只是今天。”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一名老妪拦住了刘从温,“做完这一切,你就嫁给他吧。”
“他刚过而立,你也早过标梅之龄,良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