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霁初摇摇头:“后来,男人才知道,姑娘喜欢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兄长,因为他们两个人长得很相似。”
星星恍然:“哦,也就是说那个姑娘一开始就没喜欢过那个男人,她只是弄错了人而已。”
顾霁初的声音很艰涩,甚至有些凉:“是……这样。”
“那么接下来呢?”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歪着脑袋。
“没有接下来了。”
“啊,就是这样结尾啊?”星星睁着眼睛。
顾霁初眼神依旧忧郁:“可能还有后续吧,那个姑娘可能会遇上男人的兄长,兄长会喜欢姑娘吧,可能他们,就在一起了。”
风,亘古地吹。
——
知道唐璃登位的事情时,连舟正在仰着头看天空。
钟离钰唤她:“小宋。”
她闻言轻轻地转过头,树木纠缠而上直指天宇,罅隙间落下细碎的微光,随着他的走动而在其身上斑驳游离。男子席地而坐,雪白的锦袍盛放在落英缤纷的地面上,头顶的阳光浅浅吻着他好看的眉眼。他露齿一笑,牙似白雪。
“现在的上晟皇帝,是唐璃了,你知道么?”
连舟点点头:“嗯,程将军告诉我了。”
钟离钰没再去宣殷皇宫,他向宣殷皇帝钟离玄烨表示身体虚弱不堪大业,自动归隐,钟离玄烨终是同意了。
钟离钰闻言一笑:“青见现在都成你的人了,什么事都先告诉你。”
连舟在他肩膀上轻捶了一下:“你这话说得非常内涵啊,好像是我和程将军勾搭上,你偏偏在吃程将军的醋,好像是我拐走了你的青见。”她笑靥如花。
每天,他们几乎都是这样过的,相互调侃,乐此不疲。
然而两个人的隐忧,却都深埋在幽黑的眼底,轻易不去触及,也不让人任何人看清。
连舟倒在钟离钰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染着的好闻的竹叶香,细语呢喃着:“老公啊,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呢?”
钟离钰微微一笑:“我们现在这样子,不就像成亲了一样么?”连舟忽然抬起星子般明亮的眸子,瞅着钟离钰看,然后缓缓扬头,巧笑着吻上他的唇角:“我是要这样的成亲,不是手牵手的成亲。”
是了,钟离钰从未对他有过任何逾矩行动,就连亲吻,也是极其克制的,他看似笑容明亮,却好像比常人有更需要隐忍的东西。
“我决定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连舟见他轻推开自己,不禁笑眉问道。
钟离钰望着她,眼里色泽潋滟闪烁:“我其实很纯洁的,有些事情做起来,我真的有些羞涩。”
连舟:“……”
——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行进着。
直到三个月后的有一天,钟离钰递给连舟一封信,对连舟道:“你若想去,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连舟打开信,是唐璃的笔迹,略显凌乱,仓促不堪。他说自己病重,命不久矣,希望能见她最后一面。
连舟拿信的手,忽然就抖了抖。
那个有着桃花眼的男子,那个总救她于水火的男子,竟此般生死垂危了吗?
她连夜驱车,赶往上晟,临行前对钟离钰说:“我很快就会来的。”
钟离钰笑笑:“那你早些回来……啊,算了,你若是想待久一点也无碍的,我自己一个人还清净些。”
连舟忽的就有些眼眶湿润,她其实,是很舍不得钟离钰的,这份不舍,比之对唐璃的那种不舍,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离钰的这番话,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句诗,陌上花开缓缓归。那个故事大抵如此,某位妃子回家省亲,皇帝舍不得,心里想着是要她早归的,然又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于是他压抑下心里的思念,笑着对她说,多赏一下花,慢些归来也是无碍的。帝王的真情何其难得,如此小心翼翼去关怀一个女子,弥足珍贵之至。
钟离钰虽然不是帝王,却也是高不可攀的皇储,若是他有心登位,日后也有风姿绰约的后宫三千。
天气有些凉,连舟给钟离钰裹紧披风,踮着脚尖用嘴碰了碰他的下巴,不无温柔地道:“别皮啊,等老婆回来。”
——
连舟见到唐璃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桃花眼紧闭,再也失去了先前的媚态。
引连舟进来的心腹大臣步至唐璃龙床边,轻声地道:“皇上,宋姑娘来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唐华与唐冀斗得两败俱伤,唐华历尽千辛万苦铲除唐冀,然登位不过数日,唐璃与孟回便举兵造反,强悍的军事力量和猝不及防的攻势,打得唐华招架无力之下只好退位,唐璃留了这个兄弟一名,将他贬为庶人,从此,改年号为岁丰,登上大位。
多年的苦心隐忍,多年的装疯卖傻,多年的卧薪尝胆,终于得到了回报。
唐璃的崛起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没有人想到这个曾经花名在外一事无成的浪荡王爷,竟然有此强大的魄力和胸襟。
他在位仅数月,便大开粮仓,新修水利,甚至还广开门户,如唐朝一般开放外来交往的商途,虽然由于时间的短促,看不到明显的成果,然而他的行动却已让百姓看到了圣明之主的曙光。
然而有些举动,朝中大臣却是争执不一。以孟景儒为首的官员就经常对唐璃的行动持反对意见,唐璃适当妥协之后孟景儒变本加厉,唐璃作为一位君王自是不肯忍之再忍,好几次,孟景儒都不顾朝堂众人,甩袖而去。
孟景儒的儿子孟回,被孟景儒请旨调往边疆,理由是边疆未稳,需多加御守,与此同时磨练孟回的心志。
而此刻,那个被百姓交口称赞的君王,却像一株无生命的蔓草,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那大臣刚唤了一句,唐璃就醒了,看见连舟时,他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光芒。
“小舟,你来了。”他笑,依稀有当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