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门。里面顿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吼声。听到传來的骂声。孟回脸上沒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笼子里的男子。淡漠道:“你究竟要倔到什么时候。”
闻得这句话。囚笼里面的男子语气顿时高亢起來:“我说了我不是不愿写那什么破信。我是不会写。我不会写字啊。”
孟回扬眉:“一国皇帝。竟然不能提笔。你觉得我会信么。”
听完这句话后。唐施坐在地上。微微低着头。似有思索。随即他抓住牢笼。晶亮的眸子对着孟回。拧拧眉道:“孟回。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不是纳阳皇帝。”
孟回低笑:“你把我当做三岁小孩了。”
唐施挫败地拿头撞笼子。撞完了之后他对着孟回道:“孟回。你把我偷偷关这里。若是有一天小瓷知道了。他会不开心的。”
孟回见唐施把连舟当做自己人的样子。心里闪过淡淡不悦。他轻哂:“你以为莲舟拿你当回事。小瓷小瓷。一个假名字你叫得津津有味。我跟你说。她不叫宋瓷。她叫宋莲舟。她不是个男的。而是个女人。”
唐施登时就恼了:“我跟小瓷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怎么会骗我呢。”
孟回不想跟这个傻子浪费时间。他单刀直入:“你到底写不写。”
唐施抓住笼子的围栏。使劲地摇晃着:“我不会写啊。”
孟回看他一副存心耍赖的架势。不怒反笑:“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朗声道。“來人。上刑具。”
久久。无人推门而进。外面一片寂静。甚至连脚步的走动声都沒有。
孟回察觉到了什么。隐隐皱起眉毛。这时关押唐施的门传來一声暗响。一袭绿罗裙的少女推开门。雪白的绣鞋踩在干净的地面上。一丝尘埃也未曾带起。
她连看都沒有看孟回。双脚走向笼子里的唐施。轻轻弯下腰來。玉白的小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容:“其实我也是骗他的。我不叫宋莲舟。我的真实名字叫连舟。连是连绵的连。舟是渔舟唱晚的舟。”
不顾瞠目结舌的两个男人。连舟继续道:“虽然我是个女人沒有错。可是我依旧可以当你的兄弟。”她弯眉一笑。“你看我现在不是來救你了吗。”
“你把外面的人怎么样了。”孟回无法忍受她忽视自己。轻咳了一声开口道。
连舟这时才站起身來。一双眸子乌黑深亮:“杀了。”
“杀了。”
连舟脸上扯起虚弱笑意:“你杀了小五。还有唐施的一众手下。阿秦。小徐。等等等等。我杀你几个人不可以么。”
孟回皱眉:“你都知道了。”他的眼里隐现薄怒。“所以你这几天这么悲伤的样子。都是在骗我。”
连舟却笑了。如画小脸上扯清浅笑意:“不骗骗你。你怎么能松下戒备呢。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让我跟踪呢。”
猜忌是从小五死的那天开始的。她并不是那么伤感的人。不会蠢到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虽然未曾在小五身上看到任何中毒或其他他杀迹象。但是连舟懂。如果真是孟回做的。她绝对一点证据渣子都找不到。
小五那种人。怨念那么强。况且作为一个忠心为主的下属。唐施沒有救出來。他是不会轻生的。
虽然是在骗孟回。虽然是在猜忌他。可连舟何其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猜错了而已。
孟回眸子深幽:“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这一句话让连舟陡然无言。打算怎么做。把唐施救出去。与他为敌。再生芥蒂。就此陌路。
又或者。眼睁睁看着唐施被他用刑。原谅他这么久來的隐瞒与欺骗。
世间可有双全法。
连舟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困顿与迷茫。她早就知道。孟回是个心怀韬略的人。说得毫不过分点。他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而他要对唐施下手也自有其政治目的。从理性层面來说。他这样的手段对于一个政治家來说毫不过分。
早答应跟孟回在一起时连舟就料想到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知道孟回有自己的野心。他注定不会只是徜徉杏花树下。手捧书卷。笑容温润的男子。所以发生唐施这种事情。她也应该忍受下去。
应该体谅他。原谅他。跟他站在同一战线。
是应该顾全大局。不拖他后腿。不给他造成羁绊。
潮水一般涨涨落落的情绪涌动在连舟心内。她终于垂首:“孟回我……”
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她尝试着说出來。却怎么也吐不成字。
是心有不甘吗。是就算知道自己应该走的路途也依旧心有埋怨吗。埋怨他抓了唐施。埋怨他什么都瞒着自己。埋怨他这么不近人情。。小五死的那天她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唐施。刻意夸大他们两个人的情谊。刻意对他说唐施的出事会对自己造成多大影响。可是他依旧不顾惜她的心情。继续对唐施做出残忍的事。
她对他说。自己就是个灾星。身边的人相继远去。其实她隐去了最想对他说的话。我身边的人。都是你除去的啊。
直接的。间接的。他们的死亡都与你有关啊。
她相信以他的才智和心机。应该能听懂她隐而不发的潜台词。她状似无意的提醒。不是想拿捏着过去不放。与其说是警醒。倒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哀求。。你不要犯以往的错误好不好。
你不要再将我身边的人赶尽杀绝好不好。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她这么多天都哭哭啼啼。不只是为了松懈他的戒备。更多的是想告诉他。看。孟回。我身边的人死了。我多难受。
她很认真地祈求过。他能发自内心地顾忌一下她的感受。他能不拿她身边的人开刀。
毕竟。她多么不想跟他就此错过。
激烈的思想交锋让连舟内心更加矛盾。其实在四天前她就跟踪孟回知道了暗室所在。也知道了唐施就被关押在这里。她当时沒有戳穿。是因为她想再给自己一天时间。她在暗中等待。等待孟回能放了唐施。
但是一天过去了。等來的却是唐施越來越无奈的喊叫声。
再等一天吧。一天过去。却又是一天。暗室里面。光影依旧。
连舟眼眶微红。她咬着唇瓣。雪白的牙齿嵌进柔软的唇肉里。松开时可见一圈深刻的痕迹:“孟回。你放了唐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