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踢我的脸……”他翻了一个身,双手紧紧地抓着被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小樱刚伸出的手如同触电似的收了回来,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直到下一秒目光重新落到亚索脸上的时候,她才恍然发觉:“是做噩梦了?”
“可能是在梦里回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经历吧。”香磷走到了小樱的身旁,低声说道。
“东西不是我偷的……为什么要打我……”亚索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呜咽声,“呜……放过我好不好……”
小樱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已经习惯了他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习惯了他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都能保持乐观的心态。直到现在,在他卸下所有面具,陷入沉睡之后,她才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那片隐藏在灿烂阳光背后深深的阴影。
就在此时,香磷走到了亚索的身侧,把手搭在了他的背上,轻轻摇了摇:“亚索!快醒醒!”
“不要……”亚索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呼唤,身体继续瑟缩着,口中喃喃道。
“快醒醒!”香磷凑到他的耳边,大喊了一声。
“啊!”亚索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大叫一声,一下子坐直了起来,脸上带着残余的乞怜之色。
“你怎么样了?”小樱握住了他的左手,发现他的手心异常冰冷。
亚索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用右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低声说道:“好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了。”
该死的ptsd。
五分钟之后,乖乖接受完了两位医疗忍者身体检查的金发少年双手抱在头后,中气十足地叫道:“我就说了我没事的嘛!”
小樱和香磷一齐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让吃软不吃硬的漩涡亚索很快败下了阵来,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好吧,好吧,其实我是知道原因的。”
他挠了挠头,别扭地说道:“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今天的训练中分了太多个影分身出去。一下子回到本体之后,消耗太大,精神涣散,想起了一些不那么好的回忆。刚刚休息了一下,就已经好多啦。”
小樱咬着嘴唇说道:“可是……”
亚索摊了摊手:“我在满过三岁,脱离保姆的照顾之后,经常有人以各种各样荒唐的理由拿我当出气筒。”
“印象最深的一次,附近的有家副食店丢了一盒糖果,有人说是我偷的。一群成年人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了一条小巷中,狠狠揍了一顿,还拿脚踢我的脸。”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们么?”小樱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而有过类似经历的香磷却能够猜到旁观者的反应。
“他们不敢往死里打,只会一边揍我,一边欣赏我摇尾乞怜的丑态——就像你们刚刚看到的那样,然后哄笑几声。很多村民一直认为我是害死他们亲友的罪魁祸首,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亚索趴在桌上,看着玻璃杯中舒展的茶叶,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次我被打得特别惨,住进了医院,还惊动了三代爷爷。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从那以后这种事情就发生得少多了。最后一次是在我六岁生日的时候,再往后他们就算一起上也打不过我了,哈哈。”
“生日么……”小樱想到了自己的六岁生日时,父亲春野兆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蛋糕,当时自己好像还嫌弃过那个蛋糕奶油放得太重,不好吃。
她无法想象,在众人的殴打中度过自己的生日,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很久啦,现在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再讨厌我了,而我也不怪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值得开心的事,不能老是揪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不放,你们说是不是?”亚索喝了一口茶水,平和地笑了笑。
他如果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些,又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小樱感觉自己的心被这个阳光的微笑灼得有些发疼,机械地搅动着自己杯中的热牛奶。
“是啊,是啊!”沉浸在自己儿时痛苦回忆之中的香磷,被他的话语所感染,双眼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啊,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我刚刚太困忘了跟你们说。近两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以见佐助一面。”亚索一拍脑袋,将今天和纲手定下的逃犯处置方针告诉了两人。
“小樱你不是一直喜欢佐助么?这次有机会见他一面,你一定很高兴吧?”亚索眯眼笑道。
我喜欢佐助么?她回忆起了自己与从另一条时间线穿越而来的成年佐助,发生过的一次单独对话。
“樱,放弃对我的追求吧。”成年佐助在小樱期待的目光中沉默了许久,如是说道。
“为什么?”小樱一下子呆住了,“未来的我不是和你结婚了么?”
“我们的婚姻,一开始不过是木叶为了将我这个叛忍所牵绊住的工具。战争结束后的我,也从来没有尽到过丈夫的责任,而是一直在外流浪。我对你……”佐助表情略微动了动,“也从来没有爱过。”
“我在女儿记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没有认出差点伤到了她。”成年佐助看着小樱心碎的表情,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了愧疚的神色,“后来我们的关系因为女儿而变得好转,可这都是建立在你的巨大牺牲之上的。”
“我是一个独行者,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执意和我在一起,只会让你受伤。”成年佐助把自己的独臂搭在了小樱的肩上,轻声说道,“更何况,在这条世界线中,年幼的我不会真正地叛逃木叶,我们婚姻的必要性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我不希望你一直对我执着不放。”
“……我明白了,佐助君。”来自成年佐助温柔的话语,带给小樱的痛苦,却远比他年幼时的任何一次冷漠的拒绝都要大。
佐助见到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想要伸手宽慰她,却在半途硬生生地停住了。他满含歉意地注视了小樱一眼,走到窗边,身形一闪,没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小樱跪坐在了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划过了秀丽的脸庞。低声的啜泣很快变为了痛哭,惊动了客厅中正专心读着书的亚索。
“小樱,你怎么突然哭了?”亚索急忙拿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伤心事。”
“是因为佐助要离开了么?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只是暂时的吗?你以后可以继续追求他啊。”亚索摸了摸后脑勺,困惑地说道。
“大笨蛋!”小樱泄愤似地打了亚索肚子一拳。
“……我是笨蛋,是笨蛋,你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亚索硬挨下了这记拳头,低声安慰着小樱,拿出纸巾为她擦拭着眼泪。
“怎么了?你不想见到佐助么?”亚索的话语打断了小樱的回忆。她抬头望见那双如晴空般碧蓝的眼眸,站起了身,有些慌乱地说道:“我该回家了。”
亚索看了看窗外暮霭沉沉的景象,起身说道:“你说的是,这么晚还没回家,叔叔阿姨都该担心了,我来送一送你吧。”
小樱把亚索按回了座位上,语气生硬地说道:“你需要好好休息,我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
金发少年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向小樱轻轻挥了挥手:“谢谢你的提醒。我们明天见吧。”
暗部办事处一个隐秘的房间中,满脸伤痕,头裹黑布的拷问部队长森乃伊比喜,正坐在一张铁制的长桌前,右手无意识地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阵短促的“嗒嗒”声。
忽然,一扇一人高的暗门从墙面上凸了出来,伴随着齿轮低沉的传动声,缓缓没入了地面,露出了一条狭长的甬道。
“没想到在暗部还能看到这么精巧的工艺!”一个略带惊讶的稚嫩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
“这个密室负责羁押最重要的犯人,为了避免窥视,没有使用触发式忍术,而是采用了纯机械传动。”一个年轻女声答道。
伊比喜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暗门旁边,迎接从甬道内依次走出的两高一矮三个人影。
“纲手大人,静音。”伊比喜朝身披黑色斗篷的待任第五代火影以及她的随从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最矮小的那个金发少年身上,“漩涡亚索?”
“哈!伊比喜老师你果然还记得我!你中忍考试的考题我可是全都答出来了!”亚索叉着腰笑道,为自己能被一下子认出来而感到异常开心。
“你的名字在暗部没有人不知道。”伊比喜不带感情色彩地答了一句,而后恭敬地向纲手问道,“纲手大人,他就是我们这次审讯的帮手么?”
“没错,现在带我们前往羁押囚犯的地方吧。”纲手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房间一侧的书架。
伊比喜径直走到书架面前,抽出了一本书,按下了书架内侧的按钮。一阵巨响之后,书架沉入了开裂的地面中,露出了背后的密道。
“嗯,天花板上的那些小孔,中空的地面,还有那面墙上的缝隙,都是陷阱吧?啧啧,暗部的资金可真是充裕啊。”进入密道之前,亚索四下望了望,眯眼感叹了一声。
“那是自然的。就连暗部薪酬水平,都要比普通忍者高一个档次。”静音随口答道。
“那……我可以在回村之后加入暗部么?”亚索伸手拉了拉纲手的衣袖,两眼放光,“我不介意危险的!”
反正自从成为九尾人柱力的那一天起,自己的性命就已经被父亲卖给木叶村了。与其天天做那些无聊的日常任务,不如接一些刺激的工作,回报丰厚,还能小小地满足一下自己的战斗欲。
“一般来说暗部不接收下忍,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纲手笑着答道,“但是你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同僚的认可哦。”
“我漩涡亚索,一定能够成功!”亚索信心满满地叫了一声。
伊比喜走在最前方,默默聆听着三人的对话,虽然他在心底里不认为这个咋咋呼呼的小鬼适合暗部的工作,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暗部成员,他不会当面质疑一位准火影的决断:“大人,我们已经到了。”
一个空旷的大厅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张长条形的石桌,上有各种瓜果美食,与大厅沉闷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厅两侧分布着一间间石壁围成的单人牢房,供犯人居住。大厅中异常安静,连囚犯们翻身时发出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大家好啊!四天不见,你们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么?”亚索吹了一个口哨,向四周打了一声招呼。
“九尾小鬼!”他一下子就听到了好几个人的磨牙声。
“哇!这么热情啊!真是让我有点不习惯呢,哈哈。”亚索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了笑。
“这不是水木老师么?原来你也跟着跑出来了,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真是不该啊!”亚索走到了其中一个牢房前,将头从铁门的空隙中探了进去,笑嘻嘻地说道。
“你要干什么?”手上带着查克拉手铐的水木后退一步,就差没把“色厉内荏”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伊比喜老师,可不可以让水木老师到讯问室来,和我叙叙旧呢?”亚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望向了默不作声的伊比喜。
伊比喜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纲手一眼,获得后者的首肯后,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上的锁:“来吧,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们帮你走?”
水木斜睨了亚索一眼,冷着脸,梗着脖子走在伊比喜后面。亚索轻笑了一声,抱着后脑勺走出了大厅。
五分钟之后,水木的上衣已经不翼而飞,凭空出现的金色锁链将他牢牢绑在了桌上,铁制桌面冰冷的触感让他身上各处冒起了鸡皮疙瘩。金发男孩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悄声问道:“老师你真的不愿意说实话么?”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全部东西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想干什么?”水木扭动着身体,不忿地叫道。
亚索凑到水木的耳边,轻声说道:“看来老师是不相信我能够带给你比大蛇丸更多的快乐了。”他抬起右手,凝聚出了一根由红色查克拉凝成的千本,“那就让我证明给老师你看吧。”
“啊!!!”在千本刺入水木身体那一瞬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他的喉咙深处响了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由内而外被一下子点燃了,疯狂地挣扎着,锁链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勒出了深深的红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精瘦的身躯上冒出,沾湿了铁桌的表面。
亚索双目现出了九尾的血瞳,脸上的猫须变为了一道道狰狞的抓痕,但他的表情却极尽温柔,用空出的手轻轻擦拭着水木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过了五分多钟,他见水木挣扎的动作渐渐变小,才在囚犯的耳边呢喃道:“你也感受到了这份快乐吧?千万不要急着说出情报哦,这样才能让快乐更持久一些啊。”
“不!不!……我说!我说!”水木拼命摇了摇头,大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