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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最后的警告(1 / 1)

“苏陌尘遇刺?”

叶轻歌挑眉,慢慢的笑了。

“看来他得罪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呢。”

“公主。”流渊低低道:“属下查到有纯悫公主的足迹了,只是,还不确定…”

“你说什么?”

叶轻歌猛然抬头,目光炽热而惊喜。

“找到雪儿了?她在哪儿?”

流渊皱眉,“只是查到纯悫公主的踪迹,但是她现在在哪儿,属下也不确定,好像有人在刻意的保护掩藏她的行踪。”

“保护?”

叶轻歌深深凝眉,“可以确定她是在北齐还是大燕?”

“北齐。”

叶轻歌负手来回走动,“北齐?是容昭吗?”

当年她送雪儿离开的时候有叮嘱雪儿让她来北齐找容昭或者秦梦瑶。当时那般的情况,她能想到的能够保护雪儿安全的只有这两个人了。

流渊摇摇头,“这三年来属下仔细调查过,纯悫公主没在穆襄侯手上,穆襄侯应该也不知道纯悫公主还活着。”

叶轻歌低头思索,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容昭现在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如果雪儿在他手上,他肯定会拿雪儿来激她承认自己是燕宸。因为一旦确认自己的身份,他首先就会想到自己在寻找雪儿。而他没有,显然,雪儿没有去找他。

那么,雪儿去了哪儿?

“你是最近才查到她的踪迹的?”

“是。”

叶轻歌想了想,眼神微深,道:“雪儿应该是知道苏陌尘要来北齐,所以才会暴露行踪。”她悠然目光一亮,“她一定是想要刺杀苏陌尘。也就是说无论她现在咋哪儿,她的目标是苏陌尘。只要苏陌尘来到丘陵,她就会出现。”

想通了这一点,叶轻歌不由得激动起来,眼神微微有些湿润了。

“苏陌尘来到北齐后会被安排住进驿馆,然后嘉和帝会为他举办洗尘宫宴,所以雪儿一定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她又焦急起来,“不行,绝对不能让雪儿接近苏陌尘,否则她会没命的。流渊——”

她深吸一口气,“将我们分布在丘陵的所有人脉都调动出来,不惜一切,保护雪儿的安全。”

“可是公主,这样的话,您的身份也有可能暴露…”

“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轻歌眸色坚决,幽幽道:“而且那个时候,所有事情大概已经尘埃落定,我也不用继续呆在北齐了。身份暴露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还活着,日后回大燕,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么?”

她本来就没想过永远以叶轻歌的身份活着,她是燕宸,是大燕的长公主。即便换了一张脸,换了身体躯壳,她的灵魂依旧该回归大燕。那是她的祖国,她的家。

“流渊…”她低低呢喃着,“我们流落他乡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很快…很快我们就会回到古国国土,很快,我就会夺回我的大燕,很快…”

我就可以做回燕宸。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早在国破那一日,她就已经不配做大燕的公主。

她是大燕的罪人。

但是,即便是赎罪,她便是死,也要死在大燕的国土上。那个地方有父皇母后还有皇兄皇弟的气息,那个地方承载了她这一生所有的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

父皇,母后…

叶轻歌脸色有些白,眸中满是痛楚之色。

父皇母后惨死,他们的遗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她问过流渊,可流渊也不知道。

……

“恪靖。”

容昭负手而立,月光下容色清冷华艳,有一种慑人的冷冽。

“她现在是越来越不安份了。”

顿了顿,他又道:“安国公知道清妃被禁足了?”

“安国公回京途中已经和文宣王汇合。”

言下之意就是,文宣王自然会将此事透露给安国公。

容昭若有所思,“瑶姬呢?一直没有与外界联系?”

玄瑾顿时抬头,“世子是怀疑…”

容昭呵呵轻笑,眼神却有些高深莫测。

“当年皇上独宠瑶姬,皇伯伯尚且不置一词,为何在临终前要将她打入冷宫?”他嘴角一勾,神情晦暗莫测,“冷宫那地方守卫不严,最有利于和外界传递消息。”他眯了眯眼,“她一个别国公主,嫁到北齐九年,若真的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你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玄瑾百思不得其解,“属下愚钝,请世子明示。”

容昭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或许很多人已经忘了,这位仙居公主的父亲…”他端着茶杯轻轻摇晃,眸色比夜色更深,“楚怀王…曾是大燕的常胜将军。据说楚怀王少年从军,征战四方,无往而不利。不仅仅是因为他用兵如神武功高强,而是…”

他有顿了顿,语气幽幽而低沉。

“他手里有一支军队,仅仅一百零八人,但人人以一当百,身形诡异莫测,身手矫健敏捷,不止武功高强,且擅长阵法和各种独门暗器。见过这支军队的人无一生还,也没人看清过他们的样子。因为据说,这一百零八人,全身武装,头戴铁帽,如嗜血鬼魅。是以外界称其为‘鬼煞军团’。而自从楚怀王战死,鬼煞军团也消失匿迹,再也没有出现。”

“我怀疑…”他幽暗的眸子划过精锐的光,“这支军团在瑶姬手上。”

玄瑾浑身一震,连声音都变了。

“那瑶姬远嫁北齐岂非别有居心?”

容昭眼神微微复杂,当年他离开的时候,燕宸来送他,让他避其锋芒。当时他心怀感动喜悦,后来仔细想想,以她当时对他的讨厌程度,怎么会好心来提醒他?

他没忘记,大燕在苏陌尘之前有个惊才绝艳的太子。

当年宫宴之上,他开口求娶,那病弱少年一直安静的坐着,眼神沉静温润和善,却给人一种深沉和压迫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当日燕宸的提醒,十有*是这位太子授意。

身为政治阶层又自小才贯古今以孱弱之躯震慑朝政天下的少年,他绝不相信那个人会那么好心的让自己的妹妹来提醒他远离帝王杀气。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个人这么做,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收敛锋芒,远离邱陵,然后秦梦瑶和亲远嫁东宫。

这一切的一切如此巧合而天衣无缝。

那么多年,他没有在京城,而在北齐毫无依靠的秦梦瑶却在东宫如鱼得水霸占恩宠。

不说其他,单说文宣王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东宫备受冷落。

这个秦梦瑶,在北齐一定有自己的势力。

除了鬼煞军团,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理由。

只是,三年前他回京,却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想到此他又兀自一笑。

姓秦的有哪个是简单的?

摇摇头,“皇上如今痴迷瑶姬,后宫只怕会再起风波。”他又想起安国公府,神情微微沉暗。

鸢儿,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便成全于你。

他抿唇,而后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玄瑾下了一个命令。

玄瑾震动,“世子!”

“照我说的去做。”容昭神情不改,“记得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懂?”

“…是。”

==

第二天,皇宫便传来消息,皇后中毒。

彼时嘉和帝还在早朝上和大臣商议苏陌尘遇刺一事,听闻这个消息,当即沉了脸,宣布退朝,便往后宫而去,留下朝臣面面相觑。

郭淮皱着眉头,脸色还有些微的茫然。

容昭从他身边走过,他下意识的唤了声。

“穆襄侯且慢。”

容昭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丞相有何要事?”

两人本就是亲戚,按照辈分,容昭还得叫郭淮一声舅舅。只是如今在朝堂,公事为重,那些称呼自然也该纠正纠正。

郭淮看了看周围三三两两的大臣,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确定没有人偷听,郭淮脸色才沉了下来。

“昨天瑶姬才被放出来,今天子凤就中毒,这件事定有蹊跷。”

容昭神情懒散,“舅舅,你是皇后的生父,她遇刺受惊,于礼而言,你进宫探望也是人之常情。若有怀疑,一探便知。胜于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在这里胡乱猜测。要知道,皇上可宝贝瑶姬得很。”

郭淮一怔,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容昭。

“这件事你不知情?”

容昭呵呵一笑,“后宫之事,我等是外臣,不便干涉。舅舅知道的,皇上很是忌讳别人过问他的私事。”

“这哪里是私事?”郭淮沉声道:“皇后是一国之母,她的安危关乎国本,自然是国家大事。”

“唔。”容昭点点头,神情却不以为意,“舅舅要这么说也不无不可,所以我才让你索性去一探究竟嘛。”

他懒散道:“不过舅舅见到皇上可小心说话。昨天瑶姬才被放出来,皇上给礼部那边施加压力,摆明了不想让这事儿传出去给大臣嚼舌根。所以皇后遇刺,皇上定然不希望此事和瑶姬扯上什么关系。”

他微微一笑,“舅舅,你当知道这其中轻重。”

郭淮沉默半晌,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可又什么都不管。瑶姬毕竟是别国公主,若真的诞下皇子,以皇上对她痴迷的程度,难保不会册封她的孩子为太子。我北齐皇室立储并不迂腐保守,虽看重嫡长子,但庶子贤德,立为储君也能服众。可偏偏这瑶姬身份特殊,若是…”

“舅舅。”

容昭不咸不淡的打断他,眼神微微加深。

“你想得太长远了。这些事,自该有皇上操心。咱们做臣子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郭淮皱眉,目光不定的看着他,而后长长一叹。

“我知道子凤有些事情做得太过让你不喜,但她毕竟是你表妹,你…”

“舅舅。”

容昭神色淡漠微冷,“有些话我对她说过,如今再对你说一遍。无论她愿不愿意,既然已经进宫,就好好的做她的皇后,其他不该想的就不要想。若惹了祸,也只能她自己承担。”

郭淮一噎,容昭已经大步离去。

==

“皇后中毒?”

叶轻歌收到这个消息很有些意外,“查出是谁做的?”

“嘉和帝已经授意温贵妃彻查,所有证据都指向——”流渊沉声道:“仙居公主。”

叶轻歌挑眉,“她不是受伤住在飞霞殿么?怎么会有机会去凤銮宫给皇后下毒?”

“皇后今天去飞霞殿探望仙居公主,回到凤銮宫后就晕倒了,太医查出来是中剧毒。而且按照时间上算,正好是在飞霞殿中的毒。”流渊一板一眼的说着,“皇后今早竟然亲自喂仙居公主服药,据飞霞殿的下人口供,当时仙居公主推脱,皇后为安她的心,自己亲自尝试以证明无毒,仙居公主这才服了药。没想到皇后回去后就中毒,关键就是,皇后中毒,仙居公主却平安无事。所有下人都说,皇后在飞霞殿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只沾了那碗药。温贵妃让人查过了,那碗药没问题,可药碗有问题。瓷碗底部被下了毒,皇后端要的时候,手指刚好触及碗的底部,才会中毒。”

“即便如此。”

叶轻歌沉吟,“那也只能证明有人要给瑶姐姐下毒,怎能证明是瑶姐姐对皇后下毒?按照规矩,皇后身份尊贵是后宫之主,谁也不可能想到她会屈尊给一个被贬的姬妾喂药。这事儿怎么算起来都只能算巧合,而非瑶姐姐刻意为之才对。怎么就断定是瑶姐姐做的?”

流渊皱眉,“因为在仙居公主的丫鬟身上搜到了毒物,而准备给仙居公主的茶水含有解药。”

叶轻歌漠然,轻叹一声。

“好一个连环计。”她摇摇头,“没想到皇后为了除掉瑶姐姐,会不惜对自己出手。”

“公主的意思是…那毒,是皇后给自己下的?”

叶轻歌不置可否,“舞笙不是个粗心大意的,她是瑶姐姐身边的老人了,熬药这种事自然应该她亲力亲为。自幼生在皇宫,什么肮脏的手段没有见过?别说杯碗蝶瓷,便是熬药的药罐以及炭火都要仔细检查。还有汤匙,药材,都会一一核实。早些年我学医,瑶姐姐和我一起帮皇兄调理身体,对医学虽不如我精通,但也非泛泛之辈。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舞笙也是懂几分的。要是这点眼里都没有,在北齐九年,她们不知道早就被害死多少次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后事先准备了毒藏在指甲,趁端药的时候抹在了碗底。毒药触及她的指腹,她自然就中毒了。时间地点都把握得分毫不差。”

她嘴角一勾,眸色微微加深。

“不过在舞笙身上搜到的毒药和茶水里的解药嘛,应该就不是皇后的杰作了。”

“公主是说,皇后有帮手?”

叶轻歌笑得高深莫测,“不是帮手,是主谋。后妃争宠这些手段已经屡见不鲜,嘉和帝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把瑶姐姐接到自己寝宫,因为只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保证无人敢对瑶姐姐动手。只是他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岔子。”

“若真是这样。能把眼线安插在飞霞殿,还不留痕迹的人。只有…”

“容昭。”

吐出这两个字,叶轻歌微微苦涩。

“他这是…要逼我承认自己的身份。”

流渊漠然。

“那公主…要不要出手?”

“为什么要出手?”叶轻歌反问,“我能想到的,嘉和帝也能想到。容昭本就是他心头大患,此事又设计他心上人,他只会更加恼怒容昭。”

她有些无奈。

容昭为了逼她承认身份,是不惜一切了。

明知道嘉和帝忌讳他,还敢在老虎头上拔牙,这不明摆着告诉嘉和帝他有僭越之心么?

“别忘了,所有证据指的是那碗药,不是瑶姐姐本人。而那毒,是在舞笙身上发现的。皇后不同于普通妃嫔,瑶姐姐现在又是待罪之身。敢给一国之母下毒,这事儿一旦查实,朝臣必定震荡。到时候百官谏言,嘉和帝若是非要保瑶姐姐,就得找出一个替死鬼。而舞笙,刚好是这个最好的替罪羔羊。而且这件事不会这么完了,毕竟受害人是后宫至尊皇后,断不能轻纵。瑶姐姐就算洗脱了罪名,也得在百官施压下重回冷宫。”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思索着:“也就是说,容昭布下这个局是两手准备。要么我承认自己的身份,然后让他放瑶姐姐一条生路。要么我不闻不问,任其发展。最后的结果就是,舞笙死,瑶姐姐彻底被孤立。舞笙…”

她喃喃自语着,“斩断瑶姐姐的左膀右臂,对他而言有何好处?他在怀疑什么?冷宫…对了,就是冷宫!他的目的,就在冷宫。”

可冷宫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容昭,你到底在调查什么?

……

鸢儿,你会承认么?

容昭摩挲着手中碧玉发簪,心中如此想着。

……

温贵妃出示所有证据以后,从前争锋不断的后宫妃嫔难得的团结一致,纷纷请求重惩瑶姬。嘉和帝气得面色铁青,为这事儿接连发罪了好几个妃子。本想着杀鸡儆猴,最起码让她们安分点。可没想到,这次这些往日里对皇后诸多建议的女人,这次却死不松口,打定主意非要让他把凶手绳之以法。

偏偏祸不单行,朝堂上随之附和,尤其被他警告过的礼部尚书,竟然第一个带头谏言。

百官逼迫,后宫施压。

一时间后宫和朝堂一致对外,非要致瑶姬于死地。

嘉和帝面如死水,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把矛头指向了舞笙。知道出这么大的事儿只杀舞笙一个丫鬟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最起码缓和几天再说。

然令他以外的是,本对此事不置一词的秦梦瑶在此时站了出来,承认是自己对皇后下毒。

嘉和帝完全震惊了,看着跪在他面前面色淡漠的女子,几乎都快不认识她了。

“瑶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

比起他的失态,秦梦瑶显得很是镇定。

“那日清妃手执匕首刺伤罪妾,皇后却一力替清妃开脱,罪妾心有不服,才出此下策。一切都是罪妾的主意,和舞笙无关,但求皇上宽厚,不要迁怒于她。罪妾,感激不尽。”

“公主…”

舞笙都快哭了,拉着她的袖子说道:“明明不是您做的,您为什么要承认啊?公主…”

秦梦瑶不为所动。

嘉和帝简直难以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你说…是清妃刺伤你的?”

“是。”

秦梦瑶一直很平静,“所以只有罪妾才有此动机,请皇上明鉴,莫要牵连无辜。”

嘉和帝面色十分难看,以他对秦梦瑶的了解,自然不相信她会这么愚蠢的给皇后下毒还留下证据。可她为什么要承认?就为了保住这个丫鬟?

他心中抑郁而苦涩,为了一个丫鬟,她都能牺牲如此地步么?

他眼神复杂,“瑶儿,你可要想清楚。一旦谋害皇后之罪坐实,便是朕…也保不了你。”

秦梦瑶抬头,浅浅一笑。

“本就是罪妾做的,皇上按律处置就是,罪妾毫无怨言。”

“不,不是这样的…”

舞笙哭道:“皇上,是奴婢做的,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恨皇后娘娘抢走了原本属于公主的正宫之位,还气势嚣张不把公主放在眼里,所以奴婢…奴婢才心生歹念,对皇后下了毒…”

秦梦瑶轻轻叹息一声,“没有我的指使,你如何有胆子对皇后下毒?况且你我主仆,你做的,和我做的本无区别。后宫之怨,朝廷之怒,并非你一命可填平的。”

嘉和帝震动。

舞笙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公主,您是冤枉的啊…”

“已经不重要了…”

秦梦瑶话还没说完,董朝恩急切走进来,脸色有些白。

“皇…皇上…”

嘉和帝正一肚子气没处发,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

“有话好好说。”

“是…是。”董朝恩跪在地上,惶然道:“瑶姬娘娘招供之事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到了宫外,现在丞相已带着百官入宫,跪在朝圣殿外,请求皇上处置瑶…瑶姬…”

嘉和帝震怒,“他们敢?”

董朝恩没敢接话。

秦梦瑶幽幽道:“皇上,事已至此,唯有把罪妾交出去,才能平息朝臣之怒。”

嘉和帝烦躁的走来走去,而后脚步一顿。

“容昭呢?也跟他们一样?”

他眼底划过一丝嗜血的冷意。

“穆襄侯并未进宫。”

嘉和帝皱着眉头,面色并未因此和缓多少,反而更冷。

“他倒是摘得干净。”

正在这时,又有宫女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凤銮宫那边有人来报,皇后娘娘已经苏醒。”

嘉和帝一怔,随即道:“摆驾凤銮宫。”

他刚走了两步又是一顿,回头对秦梦瑶道:“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这件事朕会处理。”

……

嘉和帝终究没有处置秦梦瑶,只是碍于百官施压,暂时将她禁足。

接到消息的叶轻歌有些意外,“朝臣后宫一起施加压力,嘉和帝竟然不为所动?”

她知道嘉和帝能够独宠秦梦瑶多年,必然是对她有几分真情的,却没想到竟对秦梦瑶如此情深意重。难道他不知道,若他一意孤行,朝臣集体罢官,这可是要动摇国本的吗?

叶轻歌沉默着,她忽然想起了父皇母后。

当年父皇执意为母后空置六宫,朝臣也这般逼迫,父皇依旧不为所动。虽然那时候她还没出生,但也能想象那样的场景有多震撼。

她曾以为,这世间再无帝王能如父皇对母后那般专情不悔。

嘉和帝在她眼里就是个阴险不择手段的小人,却不曾想,竟也是个情痴么?

原来除了父皇,这世间还有皇帝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瑶姐姐…”她恍惚的说道:“无论她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嫁到北齐来的,今日这个男人能为了她与整个朝堂后宫作对,也不枉她千里迢迢远嫁而来了。”

……

晋王府。

容昭脸色很沉,“他什么时候能把时时刻刻对我的顾忌怀疑放在那个女人身上?当真以为有我给他守着这个江山他就肆无忌惮了么?”

他悲哀的闭了闭眼。

容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被人下了诅咒,一个个的都认准了一个女人?

先帝如是,他父王如是,他如是。现在就连那向来心思深沉狭隘的少年帝王,亦如是。

“苏陌尘到哪儿了?”

“一直在燮城,没有前行。”

容昭皱眉,“恪靖那点小伎俩,苏陌尘还不看在眼里,他为何一直…”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站了起来,急急往外走。

以苏陌尘的能力,要揪出温云溪刺杀的把柄简直易如反掌。已经到达北齐境内,他本为大燕的摄政王,在北齐遇刺,这笔账若是算起来,北齐得给个说法。而他一直迟迟没有行动是为什么?如今秦梦瑶被查出谋害皇后,无论出于国之大义或者其他,苏陌尘不可能冷眼旁观。

那么要救秦梦瑶,只有一个办法,以相等的条件交换。

以不追究凶手为条件,要求朝廷后宫同样不追究皇后中毒一事。

……

容昭急急入宫,可依旧晚了一步。

就在嘉和帝去看皇后的时候,燮城八百里急报已经传至宫廷,苏陌尘亲笔书信。嘉和帝看完信后立即召集丞相以及六部尚书在御书房议事,容昭到皇宫的时候,便看见郭淮一脸阴霾的出来。

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秦梦瑶无罪,依旧住在飞霞殿。皇后的毒也已经解了,嘉和帝不痛不痒的杀了几个宫人算是给了这件事一个很好的交代。

从此,朝廷,后宫,再不许对此事有任何微词。

……

踏进御书房,容昭看着嘉和帝,首次对他露出冰冷至极的眼神。

“放了瑶姬,失了百官臣民的心。这比买卖,很划算?”

他语气讥诮而讽刺,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恭敬。

嘉和帝也满面阴沉,一挥袖将桌子上的奏章打翻在地,沉沉看着他,“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容昭,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容昭神情更为嘲讽,眼神微微有些疲倦。

“是你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

嘉和帝微震,怒气更甚。

“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没忘。”容昭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包含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意味深长和不为人知的阴暗,“我一直没忘自己的立场。可是皇上,你已经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你——”

嘉和帝惊怒的看着他,这个人从小怪张无忌冷傲不羁,偏偏又少年功成名就天下敬之。

若不是因那件事,他们之间,只怕连这表面的和睦都做不到了吧。

想起了旧事,他微微有些恍惚。

“小昭,你恨么?”

很突兀的一句话,容昭却听得懂其中含义。

他垂下眼睫,半晌,讥笑一声。

“你指的是谁?恨你,还是…你的父皇?亦或者我身上流着的血液,亦或者我头上冠着的姓氏?”他笑得自嘲而微微哀凉,“我,有立场恨么?”

嘉和帝再次一震,目光有些复杂。

容昭似乎累了,“放心,容家的江山,我会守住。你想要的朝廷局势,我也会帮你稳固。只是——”

他忽然眸如利剑,冷而坚决的看着嘉和帝。

“容煊,你听着,这是最后一次。”自参军以后,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这个少年帝君直呼其名,“我最后一次容忍你为了那个女人一再退让。我不管她是你什么人,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从今以后,只要她的所作所为有半分危害北齐江山,我定不手软。”

他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嘉和帝低低的声音。

“不手软么?那么叶轻歌呢?你是不是也如此决绝?”

容昭霍然回头,目光大炽。

“你若敢动她分毫,我便敢让北齐江山易主。”他沉沉看着微惊的嘉和帝,语气似地狱来的修罗,“你知道的,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

嘉和帝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颓然坐了下来。

北齐江山易主?

呵呵…

是,容昭做得到。

他知道,凭容昭的能力,若是想要这个皇位,简直轻而易举。尤其是…

他眼神沉了沉,立即起身,没让任何人跟随,直接去了永寿宫。

茗太妃看到他来,很是讶异,而后立即媚笑着迎上去。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嘉和帝一把推开她贴上来的柔弱无骨的身子,冷眼看着她颦眉的动人模样。

“交出来。”

茗太妃还在讶异他今日的冷漠,闻言一愣,而后慢慢展开了笑容,眼神却冷了几分。

“怎么?等不及了?”

嘉和帝看着这个美丽而浪荡的女人,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深切痛恶。

“江忆茗,不要以为朕不敢动你。”

茗太妃眨了眨眼,故作无知道:“皇上今日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哦~”她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皇后被奸人所害险些丢了性命,后宫妃嫔以及朝臣都逼皇上处置真凶,皇上舍不得杀自己的心上人,所以心情不好也是正常。不过哀家听说,这件事不是很好的处理了么?怎么皇上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嘉和帝冷着一张脸。

“朕再说一次,把东西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茗太妃依旧不为所动,微一挑眉,眉梢眼角流露出勾人的魅惑风情来,直欲勾他的魂魄。

“煊儿,是不是在瑶姬那儿受了气?”她又咯吱咯吱的笑,重新贴过去,在他伸手推开自己之前死死的圈住他的脖子,眸子里媚色兼冷意流转如水,低低冷声道:“从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现在觉得腻了?想摆脱我了?哼,我告诉你,休想。你身上已经贴上了和继母苟合的标签,这辈子也别想摘下。”

“你——”

嘉和帝冷怒的瞪着她,眼神里千万把钢刀嗖嗖飞出来,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茗太妃冷笑一声,双手用力,逼他与自己直视。

“我就知道把冷宫里那个女人放出来你就会不听话。”她又低低媚笑起来,在他耳边魅惑道:“我知道,瑶姬那个女人不解风情,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女人罢了,冷着她几天也就听话了。”

她边说着,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胸前,带着熟练而魅惑的姿态引诱着他。

“你知道的,我向来是最疼你…啊——”

还没说话,嘉和帝猛然将她推倒在地,怒骂:“贱人!”

宫人早已被赶了出去,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茗太妃被他大力推倒,没有人扶,她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憎恶痛怒的嘉和帝,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是,我是贱人,那和贱人苟合的你,算什么?”

嘉和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茗太妃妖娆的笑,慢慢支撑着站起来,嘲笑而轻蔑的看着他布满痛楚的眼睛。

“怎么,那个小妖精出来了,你就为她守身如玉了?呵呵…我告诉你,晚了。容煊,你早就已经脏得洗不干净了!”

“闭嘴。”

胸口积压的怒气隐忍痛楚彻底被她激发,嘉和帝控制不住的上前,死死的抓着她的脖子,赤红着双目犹如地狱里来的魔鬼。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你给我闭嘴。”

脖子被他紧紧掐着,茗太妃脸色开始涨红,呼吸有些不顺畅,却依旧笑着。

“被我说中了?难…难堪是吗?呵呵…”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快要窒息了,出气开始困难,她有些害怕了,“放…放手…”

嘉和帝现在满心的怒火,哪里会听她的?看着这个女人在他手上挣扎,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杀了她,杀了她就没人再要挟他了。

对,就是这样。

心头一旦划过这样的想法,便无法根除,手上的力道在慢慢加重。

茗太妃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杀气,顿时心中一惊,手脚并用的捶打挣扎,“放…放开…容煊…你…你不想…知…知道…你父皇临终前…最后…的…遗诏了…吗…”

仿如惊雷砸下,嘉和帝猛然一震,看着在自己手中快断气的女人。他忽然受惊一般松了手,退后两步。

茗太妃总算脱离他的桎梏,身体早已没了力气,倒在软榻上,捂着胸口大声咳嗽。

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刚才是真的想杀了她。

惊怒和害怕同时划过脑海,她抬头看着他阴晴不定的容颜,又呵呵笑起来。

“怎么,害怕了?还是不甘心?被人扼住喉咙不敢反抗的滋味,如何?”

嘉和帝站在原地,沉沉的看着她。

看着他明明恨极了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茗太妃很是得意。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江家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你父皇如此神魂颠倒冷落你母后么?你不是一直不甘心,不甘心江忆薇夺走了你父皇的心,而我,夺走了你父皇的宠爱,让你母亲独守空闺多年么?呵呵…”

她休息够了,又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江家的女人,无论是容貌也好,手段也罢,都能让男人臣服在脚下。”

她妩媚风流而得意睥睨的笑着,“容煊,你招惹了我,这辈子就别想从泥沼里爬出去。我告诉你,我死了,你父皇留下的那道遗诏马上就会公布天下。到时候,我看你还如何守得住你这个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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