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谭雅才准备起身,厨房里的容教授已摘下围裙,端着最后一盘炒时蔬出来。
“这胡萝卜,维生素什么的最多了,咱们女人吃了很有益。”谭雅说着就招呼唐知书多吃点,只是在唐知书抬头看到容晋云那一刻,目光就愣怔住了。
“容教授……”她呢喃了一声,容晋云的视线也望向她,然后几秒迟疑,继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唐同学?”
容晋云是到中午的时候,才接到自家妻子的电话,说什么儿子带回家了一姑娘,让他一定要好生招待,所以学校里下了课,就往超市里赶。他这人,江州名牌大学教授,还是校长亲自邀请,表面上看着风风观光的,谁见了他,都要恭敬喊一声容教授,可私底下却又是格外听老婆的话。
所以,在买了菜回家后,就进了厨房忙活,直到这一刻,才见到儿子带回来的姑娘真面目。
但或许是唐知书以往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以至于才那么几秒的时间,就让他在接触过的上千学生里,认出了她。
“怎么,你认识我爸?”容承佑挑着眉问。唐知书原本握着筷子的手却发抖了几下,然后才解释道,“他曾经是我们学校的客座教授。”
“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缘分啊!”谭雅笑出声,又看到唐知书拘谨的脸色,像是了解了什么,便道,“糖糖,我和你说,虽然阿佑他爸在学校里比较严肃的样子,但私底下是挺好相处的。不必要有学生见老师那么紧张的心态,来,喝点椰汁,放轻松~放轻松~”
谭雅的话让唐知书勉强勾起一抹笑意,她紧张什么,其实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谭雅暗下又扯了丈夫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容教授便反应过来,对唐知书温和说了句,“噢,你就像在自家一样就行了。”
容教授这话算是得到了唐女士的欢心,这丈夫总算在人情事故上,有那么一点开窍了。
唐知书:“……”
许是因为在这里,突然见到了熟人,这熟人还是容承佑的父亲,唐知书一下沉默了许多。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有点不敢发言。
她想,容晋云应该是知道她和周绍扬的关系的,毕竟那时候,周绍扬是容晋云手里最得意门生。她害怕这时候,容晋云会提起周绍扬,害怕自己会编不了谎言,而把五年前的一些事透露出来。
她明了容承佑的聪明,五年前的那事,她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帮她隐藏了多少。可只要容承佑找人一调查,那么一定会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或许到时候她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现在喜欢她,那么知道曾经的那些真相后呢?还会不会喜欢她?
这个时候,她竟然担心的不是他会不会弄死自己,反倒是他对自己的喜欢与否,唐知书啊唐知书,你是真的沦`陷了,还是疯了?
“糖糖,你大学专业莫非也是学医的?”谭雅询问道,她还对这奇妙的缘分表示刚到新奇呢,只是唐知书走神了,被她喊了两下,才回神,“恩,原本想当药剂师。”
“药剂师?那不就得每天都和药材打交道了,我可受不了那股刺鼻的药水味儿。”
谭雅直白道,容教授顺手夹了鱼肚到她碗里,很贴心地提醒,“多吃点。”
原本这是很平常的举动,往常丈夫也是这样给自己夹菜,可如今多了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在场,谭雅突然多了几分不好意思,拿着眼神瞪了眼自家丈夫。
容教授表示不明所以,转而将注意力到唐知书身上。他去B大授课时候,是客座教授,不过,唐知书并非是他手里的学生,只是,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这孩子在他的每节课里都会来。
这种好好上进的学生,也不是只有唐知书一个,他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还是因为她每次的座位都在那个全班第一名的人旁边。
全班第一名,是周绍扬。在他看来,那是一个天赋异凛的学生,他带学生这么多年,第一次碰上这么优秀的,当然,他家儿子除外。
从他去B大授课,接触周绍扬开始,他就有预感这学生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大一之后,周绍扬就休学了。
他问了当时周绍扬的班主任,才知道那学生生病了,至于是什么病,班主任没有透露太多,似乎连班主任也不是很清楚。他是一个很惜才的人,在知道周绍扬的情况后,打算来一次呢家访,可去了周家,才知道周家当时的别墅已被银行封了,传说是家里公司倒闭,一家人都逃去了外地。
自那之后,他就没见过那个令他欣赏的学生,也没什么办法联系上。而原本一直坐在周绍扬身旁的那个女同学,他也没再见到。
如今,在家里,碰上了唐知书,还真是有些让他吃惊的。
“唐同学,”容晋云在寻思了一会儿,叫了唐知书,只是还未说上什么,便被自家妻子给打断,“这在家的,叫什么唐同学,感觉怪别扭的。你叫她糖糖就行了,糖糖多亲切啊,以后还是阿佑的媳妇呢。”
唐知书:“……”
而容承佑对母亲的那言论表示十分地赞同,眉头挑了挑,目光里闪烁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糖糖,”容教授明显对这个叫法有些生疏,可碍于妻子的话,不得不执行。
唐知书抬起头,礼貌地放下筷子,打算听他说。
“你和周同学,现在还有联系吗?”
容晋云总而言之是比较关心周绍扬的,见唐知书愣了下的模样,他觉得她定是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谁。
“有。”唐知书点头,她不想撒谎。
“周绍扬是我手里曾经最得意门生,可惜啊,后来就休学了。这些年也一直没联系上他,你说你和他有联系,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容晋云没有问关于她和周绍扬之间的隐`私的话题,似乎他真的只想知道周绍扬现在在哪,做什么,过的好不好。
只是唐知书听着他的话,不觉一愣,周绍扬不是告诉自己,他病好后,就恢复学业了吗?容晋云怎么可能没联系上他呢?
“他现在在江州工作,只是,他不是恢复学业了吗?”后边的那句,唐知书是呢喃出声的,却见容晋云摇了摇头,“不曾听说。”
听着他这样说,唐知书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再继续,她不想再讨论关于周绍扬的话题了,她害怕,还紧张,心脏一直打着鼓。
只是一旁坐着的谭雅倒来了兴趣,“嘿,你们说的是哪个周同学?我见过不?”
唐知书一愣,容晋云便对妻子解释道,“就五年前那个,你说他穿着白衬衫像年轻时候的我那个。”
“噢!那个小帅哥啊。”谭雅恍然一悟,接着便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他生病了吗,后来怎么样了?”
“……”
容晋云想到周绍扬,眉头一蹙,正想说不清楚,唐知书手中的椰汁突然一抖,便倒翻了。
她急急忙忙起身,可汁水还是染湿了她的裙摆。
“不好意思,我,我去个洗手间。”她紧张而又局促,只是才出了餐厅,却不知道卫生间在哪。
这容宅实在是太大了,她像个无头苍蝇,不知往哪儿走才好,幸好不远处过来的阿姨带她走对了地方。
“谭女士,在我未来老婆面前,说别的男人帅,我还是你亲生的吗?”唐知书走后,容承佑幽幽地开口。
谭雅不以为然,“怎么,你这就有危机感了?”
“……”
“不过,糖糖是怎么和那周同学认识的?”谭雅奇怪,转而问道,“他们原本是同学吗?”
“同个学校,但不同个专业。”容教授把知道的,告诉她,但也省略其中的一些细节。
他其实也并非很清楚周绍扬和唐知书之间的事,不过,他有个原则,对于自己不清楚的,不明白的,就绝对不会乱嚼舌根。
在唐知书从卫生间回来之前,容承佑突然对在座父母亲开口,“以后别再她面前提那男的了,你们优秀的儿子我,确实是有点危机感。”
谭女士:“……”
容教授:“……”
*
唐知书在为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直到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才从里头出来,回餐厅的时候,她一直提醒自己要自然,不能紧张。她现在得把自己当做演员,然后把这场余下来的戏演好。
可手心还是一直发着冷汗,她是真的怕,再回餐厅的时候,容家夫妇还在讨论周绍扬,或者是询问她五年前的事。
那样,她真的会破功的。她是一个没有什么撒谎技术性的人,说谎话,会不不由自主地脸红,哪怕她一直在骗着容承佑。
唐知书在餐厅里落座的时候,寻望了座子上一圈的人,待接收到容承佑的目光,心头紧张又安慰,不知怎么了,她好像感觉到这男人正用温和的目光给她一种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