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啊。”勿言眼神穿过风中啸与七情,直勾勾的望向草屋内的沈玉,表情有些暧昧。
沙海则看着沈玉若有所思,好像有几分面熟的样子。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七情似乎很喜欢勿言的说法,顿时欢喜的手舞足蹈起来。
“老七还是这么容易动情绪。”沙海摇了摇头。
“他不一向如此么。”风中啸说。
“嗯?你们围攻我?”七情恼羞成怒,瞪向沙海:“你也没好到哪去,听说去下界吃了大亏。差点被念宗给留下。”
沙海面色越发阴沉起来,渐渐的,身后有鬼嚎的哭声。
“想动手?”七情嘿嘿笑了起来,身体向前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分成六个分身。
风中啸也是双目微眯,有剑气纵横天地。
“哎,别动手啊。”勿言看三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急忙出来打圆场。这些人脾气很怪,一言不合说打就能打起来。
“咱们来这只是顺路看看,听说老风和老七三年决战的时间到了,凑凑热闹而已。我可不想在这跟你们打,还要参加半年后的冥道十二宫争斗呢。”勿言后退两步,竟然转身飞走了。
沙海见状,也将恶鬼缓缓收回,面色阴沉的去了。风中啸更无所谓,他要斩谁就斩谁,谁来斩谁,谁要走,也任凭谁走。
七情的分身融汇到一起,捂着屁股小跑进了草屋:“哎呦玉姑娘,人家疼。”
“他们回来做什么。”沈玉静静的坐着,淡淡的说着。语气里是满不在乎,她的确不在乎,可她在乎韩林。知道圣道和沙海跟韩林都有仇。
“这俩都不是东西,能干什么。”七情没好气的说,想到沙海与勿言的脸就打从心眼里厌恶。反观风中啸,这家伙没脾气,也不损人,倒是看着顺眼。只是太喜欢斩人了,有点麻烦。
“杀人。冥道十二宫争斗会来很多人,他们应该会提前清理一部分。”风中啸抱着双肩。
……
王府内升起了篝火,很大很大的篝火。大量木柴搭建在一起,熊熊烈火映红了夜空。三千门客被冻伤的严重,也在烤火缓和伤势。这种冻伤可不一般,那会造成身体组织不可修复性质的严重损伤。比刀砍剑刺更棘手,更麻烦。
而篝火堆上方,高高的架着一个台子,台子上有木柱,柱子上捆着韩林。
韩林叹息,好好一场战斗结束的太早。其实这战斗没什么玄念,玲珑岛主要看王景天的底牌,请来了雪中行,而且他也成功看到了。得益于此,韩林也看到了王景天的底牌,那种神奇的功法确实挺好。但有缺陷,严重的缺陷。一旦王景天遇到了沙海,那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恶鬼心魔,可降服天下恶鬼。简直是王景天天生的克星。
只是此时韩林有些无奈,王景天虽然厉害,在只剩下三成实力的雪中行手上也没讨到多少好处。王景天受了重伤,非常非常严重的重伤。所以他等不及了,要吃韩林。
“韩先生,这是你我之间缘分断绝的一天。你还有什么话说?”在王墨兰的搀扶下,王景天笑眯眯的问着,擦去了脸上不断流下的鲜血。脸上皮肤被冻到开裂,一旦融化那鲜血也止不住的流出来,服药治伤都无济于事。
韩林低头看,三千门客尽数仰望自己,王景天王墨兰也仰望自己,那篝火,似乎也在仰望自己。有那么一瞬间,韩林觉得这种死法其实很精彩,真就这样死去倒也挺光荣的。
“是有一句。”
“请说。”
韩林点点头,认真的说:“王家主,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放了我吧。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其实我心里也很没底,毕竟以前没这么干过。假如真的发生了,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感到愧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何必相互残杀。”
王景天笑了,他并不认为相互残杀这四个字适合用在他与韩林身上。因为韩林根本没有跟他相互残杀的资格。
“换一句吧。”王景天摇了摇头。
韩林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回想起来,这些日子的经历也算有价值,他领悟到了新一层的杀戮之道。又懂得并准备尝试一种新的杀人方法。有句话说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尽力了,劝过王景天了。可惜他不听。
韩林不想打,那很没意思。就算要打,至少也是打红袍会。打一些仇人,王景天?不过是个疯子而已。
摘花手。
一枚金币缓缓从乾坤袋中漂浮出来,停留于韩林眼前的空中。王景天不解,望向那金币,上面似乎有些刀剑伤痕,还有些被火焰炙烤过的痕迹。然而,也能看到一些干枯的斑斑血迹。
“这是我的幸运金币,带在身上有两年了。”韩林说。
“很荣幸的是,每次它出现,我总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同时我也希望这一次,幸运女神不要抛弃我,让这枚金币能够跟着我继续走下去。”韩林又说。
王景天笑问:“这金币代表什么呢?”
韩林仰望星空,嘴里默默的念叨着什么,当月亮渐渐隐入云层深处躲藏起来时,他笑了:“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王景天不解,然而他也对这次无意义的谈话失去了兴趣,撕破了身上的皮囊化作一只妖魔。他准备吞了韩林。
“我说过,我,你吞不下。可你不听,那我只能杀你。”韩林遗憾的摇头。
“这话留着下辈子……”
王景天愣住了,确切的说,是惊讶与骇然同在的一种复杂感情。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韩林要不断的在王府内游走,他知道了这行为的真正意义。只是他很清楚韩林的行为,却并不清楚韩林的能力。他不相信韩林可以做到这样。
当月亮藏进乌云中,月光变得暗淡时,韩林说,是该杀戮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如同无数坠落河流中的明星,从王府中冉冉升起。那是一个个巨大而又诡异的符文符号,这些符文符号上散发着强烈而刺眼的光芒。
地上,半空,墙体建筑上,脚下。乃至于一些符文符号漂浮到高空,将王府遮蔽起来。那是一种庄严肃穆,如晨钟暮鼓,像回响在深山幽谷中的风鸣。好像一个身穿破烂袈裟行遍名山大川,历经无数艰难终于到达了西天,俯首跪拜我佛的庄严。
那些符号像是天上的天神,拥有与生俱来的压迫力。又像凌晨海面上升起的第一缕阳光,将世间的黑暗驱除的威严。
那更像是一个小人颤抖着跪拜在浩瀚星空下的祈求,如重锤,如金杵,狠狠的,重重的轰砸着内心。
杀意,滔天!
这些符号突然间像活过来冬眠的蛇,一瞬间喷吐出置人于死地的信子。猛然光芒更胜!刺的人睁不开眼,一种叫做绝望与枯萎的死亡气息弥漫了整个王府。
“好玩的来了,王家主。好好欣赏吧。”韩林很虚弱,以摘花手解开绳索悄无声息的遁入了黑暗中。
王景天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感觉到那些诡异的符文在飞快夺取他的生命力。这种杀意,在韩林的字中见过,可绝对没有如此内敛,绝对没有如此厚重。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没人可以诠释出来。但死亡的意义是什么,韩林正在像他们讲述。
这样的夺命符咒很危险,却并不足以致人死地。毕竟韩林的境界在那里,可惜的是,三千门客本就伤重,加上符号催化便根本无法抵抗,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跟谁战斗。跟韩林?还是跟这些非生命体的符号?
所以他们惶恐的奔逃,想要逃离王府。更遗憾的是,那王府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禁锢起来,三千门客无一人能够跨越出那道看上去低矮,而不值一提的围墙。这围墙成了他们生与死间隔两茫茫的鸿沟,难以逾越。
第一个门客死后,杀意流转,被符文吸收。继而这符文更加旺盛,散发出的杀意更浓!
这是韩林在七彩玲珑树下领悟到的新的境界,杀意能够催使。他韩林没能力以一人之力写出足够击杀三千门客和王景天,那样庞大而强力的符文阵。事实上符文阵正如紫电心魔所说,无法杀人。所以他的符文,是用杀戮之道来写的。比弯刀钢针刺瞎双目,比刺穿身躯更加强力的杀戮之道!使鲜花凋零树木枯萎的杀意。
符文阵断绝了他们离开王府的希望,杀戮之道在收割他们的生命。正如一个个先生丧身于王景天腹内时,被韩林杀意催发后的结果。先生们的杀意被唤醒了。
所以三千门客的杀意也在渐渐被唤醒,死一个,便唤醒一个,成为符文中的一员,成为反过来对付其他门客,对付王景天的利器!死的越多,杀意越浓。死的越多,这符文阵便越强!!
王景天疯狂的奔波在王府中,他想要寻找韩林将其击杀,可知道这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会死更多人。他想寻找到这符文阵的阵眼,却又无从寻找。所以他变得盲目,心怀愤怒,双目杀意滔天。然而这杀意,也终究是渐渐融入了符文阵内。
这是一个不死不休,永无止境的杀戮之境。它属于韩林。
它,也属于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