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为何物?很多人其实并不了解什么叫做杀意。
有人愿意用杀意滔天来形容一个人的心态,所以很多人如王墨兰所说,刻意追求,刻意杀人,但最后往往适得其反。
很多人走上岔路,是因为他们不相信杀意没有深浅之说。韩林知道,杀意的确没有深浅的说法。有人杀意滔天,那也不是杀意滔天,而是怒意滔天。有人恶狠狠瞪着敌人,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也还是源自于愤怒,或仇恨。
无论你有如何仇恨一个人,当你决心要杀他的那一刻起,哪怕你怒的双目出血,或者只是起了坏心眼儿,也都是有了杀意,所以杀意不分深浅,没有浓厚。
像食物链,猫吃鼠,虎吃鹿,都有杀意。但没有恶意,也没有愤怒和仇恨。道理就是如此简单,不过很少有人能够领悟。
杀意没有深浅,杀戮之道有。境界越深,领悟的越发透彻。韩林摸到了杀意的门径,所以一个三圣境界的超级高手,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法先生,杀意都是相同的。这是一个新的境界。
打从内心深处知道,自己一定是要死了。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这是杀意的外显。如韩林的字,看上去让人绝望。
就要晋级了。韩林能够明确的感受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条分割线上,往前迈一步,便是阳修一段,停滞不前便为阳士九段,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若今天抓不住,可能还要等许久。
只是境界这东西不像赛跑,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让你参考,只要你肯前进,就一定能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韩林心中稍微有点着急,很担心此时无法进一步领悟杀意,这个难得的机会要悄悄溜走。
又再落笔,韩林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字的笔画,看着被自己激起了杀意的灵魂。他要找不同,究竟他与那些死去的先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找不到这不同点,便摸不到门路。
大门在眼前,首先需要用手去触摸。
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
韩林嘴里喃喃自语,绞尽脑汁的去想。想来想去,脑子如同一团浆糊。无奈时听到七彩玲珑树那美妙的音律传来,仰头注目,可双眼却顺着七种颜色七种形状的叶子,看到了夜色中的一轮弯月。
刹那间,韩林如遭雷击。许久以来困惑自己的东西终于被拨开了。
“原来如此……”韩林欣喜。
杀,就像太阳。它就在那里,也一直都在那里。从来没有更强,也从来没有变弱。然而有时人们看到它不怎么耀眼,有时看到它也不怎么巨大。那是因为有阴天晴天,有春天冬天之分。
常人如同阴天看太阳,看是绝对看不到的。所以他们看不到杀意。
知道杀意的人,如同多云的天气看太阳,有时能看到,有时看不到。所以知道,但不太懂。
懂得杀意的人,如晴天看太阳。时刻能看到,时刻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韩林现在的阶段超过了晴天看太阳,却反而更像是夜晚看月亮。因为他已经可以借用杀意,让杀意化为实质去伤人。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觉得自己走的是歪门邪道。当他真的抬头看到月亮的一瞬间猛然清醒了,原来他便如同看月亮的人,须知那月光其实也是借助的阳光才能发亮。他的这种借用,与月光是一个道理。
像前世拿着放大镜聚集阳光照死蚂蚁,像用各种器材借用阳光的力量。这为摸到神观的大门。更进一步,则是亲身站在那名为太阳的恒星之上,亲眼见证浩瀚无比惊心动魄的火焰跳动,如同人间浩劫让人难以自持。那样的雄伟壮阔,相比之下的人类是那样的渺小而不值一提。站在这颗巨大的恒星之上,才算是打开了神观的大门。
那么什么又算是进入神观大门?韩林思想,该是自己化作太阳。
所以再次下笔,韩林终于懂得了杀意,终于避开了月光。真正敞开怀抱迎接炽热的阳光。不再借,而是直接用!
一时间,韩林整个人僵住了。乾极位境界飞速提升,实力从阳士九段终于跨入了阳修一段。道心更加充盈,龙印也更加活跃。一股真正不分强弱,有则有,无则无的杀意充斥了道心。
杀戮之道!
韩林持笔,再写下一横。那一横猛然活了过来,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挑衅人类。久看之,则心神皆被吸引进去。似乎看到了毒蛇诡厉的双目,与之对视,便一定要迎来致命一击。将之一横完结写作“杀”字。
杀字现,肥沃的泥土开始变得干裂,周遭的草坪也渐渐枯萎。韩林笑了。
终于上到了另一个层次,不再是飞沙走石,不再是将树木刺的千疮百孔。那为借用杀意,真正的杀意只有杀!所以泥土才可沙化,所以青草才能枯萎。这代表了死。
韩林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情大好。回到自己雅居认真的与紫电心魔继续商讨那个看似不太可行的计划。
王家,有人说它传承了上千年,也有人说它只短短存在了三百年。因为王景天的年纪便只有三百年,王景天之前,没人知道王家,也没有王家。
可一些知情人,知道王景天的来历。例如白云先生百进里,例如刀不染血俱侬。
有些人还依稀记得千年前,两极之地的那场剧变。极寒之地有一座乱葬岗,热砂之地有一座万剑塚。乱葬岗内枯骨成山,有厉鬼嘶鸣。凡是靠近者,皆无生还的余地。多年后,乱葬岗没了,其中走出数人。一人名为沙海,名头贯彻整个罪恶大陆。
一人名为王千琼,臭名昭著。后改名为王景天,手下有三千门客。知情人士都晓得,三千门客实则为三千妖魔。
而热砂之地万剑塚,内有无数英灵,皆为剑下亡魂。可其中只走出三人,一人名为风中啸,其余二人则为七情六欲。
闻之,梨花坳淳余久久不语。这是俱侬对王家由来的解释,若说王景天没什么太大的名头,那是因为别人都不了解。所以纵然是玲珑岛主对王景天也忌惮三分。
事实上,这两天越来越多的高手齐聚王家门前,淳余已经大概了解到了王家的恐怖之处。这次来的,可与他们二人一般,都是些传说中的人物。更有甚者,是一些成名已久藏身更久的老家伙,轻易是不会出世的。
保白云先生!这是玲珑岛主的命令。这些人,也是他千辛万苦请来的。然而众人当中不乏有对王景天了解的高手,对此次行动成败持着很不乐观的态度。
“这王家是大魔窟。”有老者苦笑。
王景天已经完全肆无忌惮了,他开始杀人了。
一场喜气洋洋的寿宴,变成了屠宰场。礼堂内早已鲜血横流,那古朴而淡香扑鼻的木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显露出狰狞的真想,柱子上是大片黏连的红色网状物,腥味扑鼻。若仔细看才能发现,这些红色网状物,竟然是干枯的鲜血与碎肉结合,而后经过漫长岁月洗礼渐渐枯化的残余。
当柱子与同样猩红的地面露出端倪时,先生们,宾客们便已经慌了。
王景天依然是儒雅的笑容模样,可这一次,当先生们写完了字之后,便要被抓来活脱脱的扒了皮,一口将脑子吞掉嚼碎。
看着王景天嘴角流淌红白,满堂宾客禁不住连连作呕。
“写。”王景天行至一人跟前,笑吟吟的说。嘴里吐出来恶心腥味极浓的口风,逼的书法先生当场呕吐起来。可他不敢停笔。一行字写完,王景天微微摇头:“这是你的极限了。”说吧,开膛破肚,吞之。
“让我们走。王先生,我们是您的宾客,是来帮您鉴赏书法的。我们不是写字的先生。”
这些宾客可不是头一次参加王景天的寿宴,历年来从未缺席过。只是他们不懂,为什么往年王景天的寿宴一直很正常,今年为什么突然狂性大发。不但吞了写字的先生,连他们这些向来与王景天关系匪浅的至交好友,也还是要遭到屠杀。
真是寿宴啊,果然是三百岁大寿。韩林摇头感慨,这王景天怕是要晋级了,否则怎么可能要在玲珑岛主的眼皮子底下乱搞。想必此番晋级,不论是进步到何种程度,那一定是他肆无忌惮的依仗。
囚禁。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千门客已经将礼堂层层包围,他们身着华服看上去彬彬有礼,但绝不容许任何一人踏出礼堂半步。
白云面色有些凄苦,有些苍白。韩林双目有些深邃,暗中点头。
“白云先生,请!”王景天伸手礼让。
白云苦笑,连日来暗中与王景天数次交锋,尽数落败。若非王景天需要白云,否则便一口吞了。
这老家伙修的道,莫非真与书法有关?韩林沉思,显然王景天是要慢慢养着白云,慢慢的吃。
礼堂门口架起了大锅,那些路边摆摊卖字的先生根本不入流,也轮不到王景天亲自出手,全都赶到门口拨皮抽骨,将脑仁丢进锅里熬制成汤。韩林面前就摆着这么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