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金旅的宫斗(下)
阿江的话吓得我魂飞魄散,直飙冷汗,我抓住他问道:“怎么啦?”他把我拉到院外围墙下面,仔细看了四周,发现没熟人,才说:“谢总检验结果出来了,大病!”我忙问:“什么病?”他说:“癌!”我一听,头直发蒙,热血直冲脑门,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阿江又说:“现在刘总和燕姐主管金旅,你自己要多想点啊!”他拍拍我的胸脯,走了。我独自站在墙角,半晌没动,巷子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卖菜的卖肉的、挑担的,各种吆喝此起彼伏,但这一切似乎与我无关,我只想我自己的事。谢总这一病,大概不会再回来,我失掉了靠山,也许会失掉我在金旅的位置,这里的团队极适合我发挥,我在这里会有美好前程。但我与谢总渊源颇深,可以说是紧紧相随,不离左右,这一切都被燕姐他们看在眼里,我是谢总的红人,是嫡系,我与燕姐他们很难交心。但我只是个导游,干活吃饭,为什么要让我参与内部争斗呢?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先把上个团的费用报销了吧!我跺了跺站的发麻的脚,一鼓气走进金旅办公室。一到办公室,我看到刘总和燕姐似乎面有喜色,正在交谈,看我进来,他们停止了说话。我勉强装出笑容,跟刘总、燕姐都打了招呼,刘总和平日一般与我问答,燕姐看我进来,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看我跟她打招呼,只是嗯的答应一声,又低头看团队资料。我抬头看到墙上的团队计划表,明天有两个团,但已安排了导游,是郑玉和孙红梅,与我无关,我心里一阵难受,真的开始清算了!我坐到一旁的办公桌,开始贴出团单据。办公室死一样的寂静,让人好生尴尬。我费了半天劲才贴好票,由于审核的不再是谢总,我把单据贴的十分整齐,并小心翼翼的填好每项数据,每项数据都计算再三,生怕出什么错误。我把整好的报销单据递给燕姐,燕姐稍微看了看,就用手指了指刘总,我忙把单据端过去让刘总审核,刘总以前没审过单据,看的十分认真,左看右看,问这问那,我弯着腰站在旁边,不时给他解释,我仿佛正被审问的贼,不停的招供,此时的我就像吃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好半天,刘总审完签了名,我又把单据给燕姐看,燕姐没那耐心,看了看就签了名,并不与我多说什么。我拿好签名的单据走出办公室,长舒了口气,找到财务报把帐报完。
报完帐,我看到谢总的爱人,我向她了解了谢总的情况,并问她谢总现在在哪里,她说:“在家休息呢!”我顾不了太多,径直走进谢总家。
谢总正躺在床上,左手放在额头,看我进来,忙坐起来,我忙让他躺下,他摆摆手说:“没事,躺的腰都疼了。”我看他脸色发黑,眼睛深凹,瘦了一大圈,顿时眼圈都红了,我抹了抹眼泪,说:“领导,您受大罪了。”谢总苦笑着说:“命吧,能怎么办?”我安慰他:“领导,好好治疗,您这种病问题不严重,能好。”谢总是肠癌中期,一听我这话,勉强笑了笑:“借你吉言吧,只能希望老天保佑了。”我们又闲聊了一会,谢总突然对我说:“阿文啊,我不在公司,可能照顾不了你了,你也别泄气,阿燕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多说点好话就行了,女人嘛,就好这些。刘总没什么本事,在集团里也没有后台,不必理会,就不知道接手我的是谁,但不管是谁,阿燕的位置都动不了,她的业务能力,集团是很认可的,你多跟她走动走动,没事。”谢总说着,直喘气,语调近乎凄凉,仿佛刘备白帝城托孤,看着他那样,我又掉了泪。谢总的手术安排在下周,亲戚朋友也过来探望,我一看来了不少人,赶紧擦干眼泪,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退了出去。
刚离开谢总家门,便碰上燕姐,说来也巧,燕姐也刚下班回来,谢总和燕姐的家只隔一户,我们在楼梯门口碰的面,一见面我们都是一惊,我连忙弯腰向她打招呼,燕姐勉强笑了笑答应,然后,我仓皇逃窜。
好几天我没敢去金旅,就在自己的小猪窝休息,我不爱交际,只是偶尔去义龙路的冼夫人庙看看打麻将,巷子里的姐妹照样对我下手,每次看麻将都得杀出人肉阵,那阵阵浓烈的劣质香水味,熏得人头昏脑胀,生不如死。无聊的我偶尔也瞟一瞟她们,看看丰乳肥臀。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晃就是一个多星期,我实在忍不住,打了阿江的扣机,约他到九龙茶坊聊聊。一坐下,我就问他,公司怎么样了。他看我那么着急,便说:“先喝茶啊。”我赶紧叫服务员,阿江点了壶乌龙,要了点点心,我没那心情,只陪着他喝点茶水。他喝了杯茶,吃了个珍袋(麻团),说:“金旅现在乱套了。”阿江的舅舅是集团的中层领导,消息灵通,我忙让他详细道来。原来,谢总的病集团已经知道,沈书记一听也很着急,发展三产的政策刚定,就折大将,书记对谢总很是看重,原来准备委以重任,这一病,旅行社老总就得物色新人。集团里懂这块业务的人才不多,矬子里难拔将军,这可如何是好?有人建议从旅行社内部选拔,由于那时国企的制度,不能在外头招聘,这也算是一种办法。刘总和燕姐听到风声,也积极活动,各找熟人,希望自己人生能更进一步。谢总在任的时候,什么事都是一把手说了算,刘总处处备受打击,在旅行社也就是个摆设,燕姐也是一样,他们对谢总早就不满,心怀怨恨,所以平时暗地里常常联手,结成联盟对抗谢总。这次谢总重病,老总的职位空出,他们俩机会最大,顿时各有想法,联盟瓦解。旅行社老总虽然只是个科级干部,但位置重要,所辖两个酒店和那么多的物业,并且常常接待高层领导,可谓权力不小,所以集团各派系也是极力抢夺,明争暗斗。刘总和燕姐也托了人,各在集团总部摇旗呐喊,一时间大家心不在工作,金旅的业务一落千丈,而且,刘总和燕姐两派争执不下,最后竟形同水火,沈书记大为恼火,就这么一直让老总的大位放空。
听完阿江的介绍,我暗暗佩服谢总的老到,金旅眼下的情形竟不出他所料!我以茶当酒敬了阿江,我们干完一杯茶,阿江对我说:“燕姐其实还是很欣赏你的能力,只是燕姐很恨谢总,你和谢总又走的那么近,所以她也恨你,”我说:“谢总都那样了,还恨那,改天谢总真的人没了,她这心眼也太小了吧?”阿江叹口气说:“这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以前就没少闹,你不知道。”然后说:“算了,不聊了,你好自为之吧!”我们把杯中的茶喝完,我结完账,就分手告别。
第二天,我到医院探望谢总,他手术做完后正在恢复,我一看他面如菜色,又瘦了一圈,让人感觉已经奄奄一息,我一看这惨相也掉了泪,他看见我,挣扎着想起来,我连忙按住他。本想跟他聊点社里的事,看他那样,只问他的手术和身体,多说些安慰的话,并希望他早日康复,重新回到岗位上。他叹着气,只是摇头,不愿意多说,我坐了一会,怕影响他休息,便起身告辞,我握住他的手,只见谢总喘着气,对我说:“阿文,社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他们俩谁都没戏,沈书记我了解,而且他们俩一闹,肯定得走一个,刘总肯定会走,书记压根没看上他,阿燕还会在原位,你跟她得多走动走动!”我听了十分感动,连连点头答应,对他说:“领导您就别操心了,您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放心吧,您肯定没事的!”
从医院出来,我收到阿丹打来的扣机,我忙找了个电话亭关上门给她回电。那晚与郑老师一夜长谈,回到酒店才给她回复,我诈称喝醉才侥幸过关,今天一回电,原来她来海口取货,想一起见面吃个饭,然后赶回三亚。我不好拒绝,而且我们已经太久没见面,我对她说了太多的谎言,已经到了极限,再多说一次,恐怕她对我不会再信任,便约她到旁边的沿江鸡饭店见面。
我早早就来到沿江鸡饭店,阿丹拿完货,5点半也赶到,我看到她,立刻热情的握手拥抱,问寒问暖,把她迎到餐桌,阿丹本来对我颇有怨言,想申斥几句,一看我那么殷勤,仿佛失散多年的血亲相见,立刻转怒为喜。我点完菜,又是敬茶,又是拜年的话,让她十分受用,我们愉快的吃着晚餐,各诉别离之苦。我们就这样吃到快8点,才把她送到汽车东站,她对我难舍难离,我也直等到她的车走远,才转身离开。虽然她不是我想要的女人,但我却不想她就此离开,我送走了她,心里却不是滋味。
第二天,我约了我的兄弟在九龙茶坊见面,尽快落实会议团的事宜,好着手准备订房。兄弟一到就带来好消息,北京会务组已经同意我们接待,并接受了我们的报价,我欣喜若狂,和兄弟激动拥抱并举杯相庆,这便开始了我和会议团的一世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