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的道士为了节约时间, 也不管韩向柔会不会答应,已经帮她订了最快到西城的机票。韩向柔往行李箱里装上几件换洗的衣服, 背上装着符箓和法器的挎包, 和家人打了声招呼后赶紧让韩盛伟送她到机场。
在车上的时候韩向柔给顾柏然打了个电话请假,现在顾柏然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玄门人了,他今天已经从玄门的网站上看到了相关的帖子, 原本只是看个稀奇, 却没想到韩向柔居然也要过去帮忙。
韩向柔决定的事顾柏然自然是不会阻拦的, 只是再三嘱咐她注意安全。挂上电话,顾柏然心里空落落的,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答应学习玄学法术,但凡自己有些能力就可以跟着去帮忙, 而不是担心会拖后腿傻乎乎的在家里枯等着。
深吸了口气,顾柏然起身到了单独辟出来的静室,静室里挂着一幅花了重金请画师用了两天时间完成的画像,并且亲自给祖师爷过目得到了许可,这才得以挂到静室里供奉。顾柏然给祖师爷上了炷香, 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修行。
韩向柔到机场以后赶在最后十分钟办了登机牌, 四个小时后, 飞机降落在西城机场。龙虎山和青羊宫都派了弟子来接, 一见到韩向柔顾不得寒暄赶紧带着她驱车赶往弟子们失踪的贵门村。
路上,韩向柔问道:“这贵门村到底是什么情况?”
西城观的弟子王然说道:“贵门村原本叫鬼门村, 位于牛角岭上, 因为村名听着有些慎人, 镇上在登记的时候强行给改了名字。贵门村里一共只有二十来户人家,多数以上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因为这个村子位置偏僻,再加上年轻人少,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韩向柔对这类的村子倒是有些了解,老家神仙岭就是这种,外面人基本没有去的,村子里的年轻人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不能动或者不愿动弹的。
韩向柔:“这村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然连忙介绍了情况,大约半个月前,镇上和电力公司联系西城观说有三名农电工进村的时候发生了怪事。
原本镇上和供电公司也是好心,普查中发现这个村子一直没有通电,便决定解决这最后一公里的用电问题。供电所派了人过去,考察架杆通线的地形,按理说这种地形考察也就当天下午就能回来,可是直到他们家人晚上十来点钟打电话到所里,供电所的张所长才知道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张所长连忙联系了派出所和消防队,一直找到第二天下午才找到这三个人。年轻的那个死活不走,非要和村里的一个年轻女孩结婚,父母怎么劝都不行,一副出了村子就要死了的模样,另外两个直接疯了。因为事情比较严重,西城观观主带着两名弟子亲自贵门村,那两个疯了的丢了一魂一魄,因为发现的早,召回来并不太费劲,只是他们之后连续烧了一个星期,对于村子里发生的事已经不太记得了。
而那个小伙子却怎么也不肯回来,西城观观主见他面露惶恐之色知道事有内情,但细查却查不出什么原因来。正好这时候玄门大比在西城召开,几个掌门去了贵门村一趟,说这村子确实有些邪气,细查了下村子西边的坟圈子里有几个能附身的厉鬼,其余的并没有发现什么。
至于那个倒插门的小伙子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瞧着和他媳妇倒是挺恩爱的模样,私下里问他话,他咬紧了嘴什么也不肯说。
张净源见这个村子有点意思,索性把这里当成第三关,历练历练年轻的弟子。
韩向柔微微皱了下眉头:“几位掌门只是白天去看了下?没在那过夜?”
小道士摇了摇头:“当时比武在即……”
小道士没说完,但是韩向柔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觉得这几个掌门有些草率了。很多地方白天和晚上就像有结界自然分割一样,平时看着问题不大,晚上就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车子一直行驶到贵门山脚下才停了下来,刚下车一群人就呼啦的一下围了下来,张净源看起来比前几天老了十岁的模样,胡子拉碴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张净源看到韩向柔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韩道友,多谢你能过来,要是你能帮忙找到那个村子,可是救了我们这几个门派了。”
韩向柔有些同情的看着张掌门,这次比武真是够他心神交瘁的了,第一关就出师不利,幻境里居然藏了个阴间的**oss,差一点几十个人就全灭了,好容易有惊无险的过了关,谁成想第三关居然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把各门派最精英的弟子给整丢了,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张净源就是赔都赔不起。
韩向柔思绪不由的有些跑偏,幸好她没参加第三关,要不然真的会怀疑自我。也正因为她不在现场,侧面的证明了不光她能遇到这种倒霉事,整个玄学届都不太正常。
看着张净源看救星的眼神,韩向柔轻咳了一声:“我这里还有一张祖师爷给的破阵符,我们上去看看再说。”
一听是韩老祖画的符,所有人喜形于色,韩老祖的符破现在的阵法,那绝对是百分百没问题。
一群人顺着小路往山上爬去,这山路蜿蜒崎岖,因为很少有人走的缘故,不少地方还有荆棘挡路。张净源原本还担心韩向柔这种看起来娇娇嫩嫩的女孩走不惯这种路,没想到她居然拿着棍子熟练的拨开各种杂草和荆棘,一路走的飞快,反而后面的几个掌门有些体力不支。
张净源看着韩向柔的背影更加佩服:“不愧是韩老祖教出来的弟子,连爬山都比一般人爬的好!”
韩向柔:“……”这和祖师爷有什么关系,我老家就住山上,那山比这还难走呢,她从小爬到大的。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祖师爷在一千年前把天一派建在神仙岭,自己还真练就不了登山的技能,嗯,还是祖师爷有先见之明,什么时候都是棒棒哒!
一行人沿着崎岖的路走了三个小时才爬到牛角岭,纵然是韩向柔额头上也出了些汗。她拧开随手带的杯子喝了口温水,看着一个个撑着膝盖大口小口喘着粗气的一群掌门,忍不住摇了摇头。怪不得祖师爷说千年前天一派的外门弟子都比现在这些掌门人强,就光这体力他们就比不过。
趁着一群掌门坐在路边休息的时候,韩向柔在附近转了下。按照张净源所说,山顶上是有个村落的,虽然不大,但也住了二十多户人家,村里人自给自足,种粮种菜,很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而眼前的山顶却丝毫没有部落的迹象,浓密的树木,半人高的杂草,看起来荒无人烟。
韩向柔围着周围转了一圈心里有了些想法,她回到原处问道:“这个村子也有村长什么的?平时镇里开会啊布置工作啊,都是谁和村子里联系啊?”
“他们很少和山下人来往,镇上也没辙。”小路上传出了声音,一群人都扭头去看,只见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被荒草挡住的小路里转了出来。
韩向柔讶然的看了他们一眼,玄门人很少和警察直接打交道,若是遇到那种涉及玄术的案子也会和灵异事件调查局联系,毕竟很多事玄乎其神的,和普通人解释不明白。
看到韩向柔的眼神,西城观的观主小声解释道:“我们这里只有省会灵异调查局。”
对此韩向柔倒是能理解,像临海就是省会城市,所以灵异事件调查局的人成员很多,同省只有几个地市有调查所,不过一两个人而已,权利也是十分有限。
韩向柔看着三个警察,看衣着和他们身上的那种利落劲不像是普通警察,但是具体是哪种她也说不出来。
其实在玄学比武之前,张净源就通过自己部门所在地的灵异事件调查局和西城这边打过招呼,不过因为西城没有特殊部门,所以是以道教交流大会的名义上报的。
这么大规模的宗教集会,当地政府也十分重视,特意派了警察维持秩序。第一关比武在酒店里,龙虎山在幻阵外面加了屏蔽窥探的阵法,从外面看风平浪静。第二关在森林公园,警察在外面只看到一群人进进出出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直到这第三次比武失踪了二十多个人,虽然玄门没人报案,但参加比武的弟子太多,难免走了消息。
上次三个农电工在贵门村遇到的事才过去了半个月,虽然从山里救回来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但没有证据和贵门村的村民有关,但大家心知肚明都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现在又听说失踪了二十多个道长,警方便有些坐不住了。
看着一群人愕然的眼神,警察赵群亮了下证件说道:“我们听说失踪了二十多个道士。”
张净源皱起了眉头:“这事不是你们能参与的,还得我们自己解决。”
赵群看过张净源的资料,知道他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龙虎山的掌门,因此十分客气的说道:“职责所在,张掌门见谅。”
“那你们随意,自己保护好自己安全。”张净源嘱咐了一句便不再管他们,转头问韩向柔:“韩道友,你能找到村子吗?”
话音刚落,赵群三个人才发现原本应该看到的村子居然不见了。
韩向柔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有一个天然阵法,这个阵法只是巧妙些,但并不算难,我们天一派记载的一个阵法和这个有些相似。”
众掌门闻言顿时羡慕坏了,有开山老祖坐镇就是不一样,自己看不出头绪的阵法在人家那里居然是十分简单的。自家老祖怎么就没留一缕神识呢,看人家韩老祖多有先见之明!
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韩向柔围着山顶转圈,一会把大石头挪个位置,一会又放火烧堆草,还用击雷符炸了棵树。随着韩向柔的动作,玄门人渐渐的看出了门道,张净源和明阳道长几个都上前帮忙,三个警察则看的目瞪口呆,这一张纸就又能放火又能打雷的,怎么看着这么玄幻呢。
赵群身后的警察一脸沉重的说道:“老大,我突然觉得这事真不是咱们能参与的,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他们玩的比菜刀可高级多了,就咱们那点能耐可扛不住这个。”
赵群十分纠结:“保护人名群众是我们的职责。”
小警察:“万一咱们不小心让人家保护了呢?”
赵群一脸沉重:“那还用说,就丢人了呗。”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郁闷,为什么局长派这种任务给他们啊,他们和这些道长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别的选手好嘛!
就在三个警察嘀嘀咕咕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咔嚓”的一声清脆,几个人抬头看过去,惊愕的发现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林居然消失了,一个破旧的村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赵群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世界观碎成渣渣了。
村子出现了,韩向柔先踏了进去,张净源等人刚要跟上去,就发现村子再一次消失了,而阵法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赵群看傻了眼,忍不住凑过去问张净源:“道长,你们不进去吗?”
张净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们倒是想进去,这不没进去嘛!”
明阳道长见张净源急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连忙宽慰他道:“张道友且宽心,韩道友虽然年轻但道法高深,她一定能把弟子们救回来的。”
张净源长叹一口气:“希望如此。”
正在此时,一只纸鹤突然从杂草中飞了出来,落在张净源的手上,张开嘴发出了韩向柔的声音:“我已经进村了,放心。”
张净源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纸鹤忽闪着翅膀飞了起来,落在一株小草上,赵群三个人见状蹲在旁边好奇的戳了纸鹤一下,纸鹤转过头来,用眉笔画的眼睛活灵活现的翻了个白眼:“你瞅啥?没见纸鹤吗!”
赵群:“纸鹤见过,会说话的头一回见。”
纸鹤:“呵呵,土包子!”
赵群:“……”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纸鹤嘲笑,做警察做到这份上实在是很无奈啊。
话说外面一群人焦急的原地转圈,韩向柔则一个人往村子里走去。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村子里一些屋子亮着昏暗的灯光,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
韩向柔从村头走到村尾,没有看到玄门弟子的身影,村子周围都是密林,韩向柔看不出什么异样,决定先回村子看看情况再说。
韩向柔一路走来已经把村子逛了一圈,她直奔村里唯一的砖瓦房,扣了扣门环,很快里面出来了一个人打开了大门。
看到韩向柔以后,开门的女人明显愣住了,直到屋里传来询问声,她才高着嗓门喊道:“老赵,是陌生人。”
很快,屋里出来了一个披着衣服的男人,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有不少皱纹,皮肤又黑又糙,典型的老农民的形象。
老赵叼着烟袋看着韩向柔,目光有些深沉:“女娃子,你从哪里来的?”
“出来爬山,从山顶跌了一跤就找不到路了,我看到这有个村子就过来问问。”韩向柔面不改色的说道:“不知道我跌倒的时候是不是晕了一下,这怎么眼瞅着就天黑了呢?大叔,我今晚还能下山吗?”
“下不去了,先进来凑合一宿再说。”老赵哒哒的抽着烟袋,用眼神示意自家女人去做饭:“我是贵门村的村长赵大谷,丫头你叫什么?听口音你不像是西城人呀!”
“我叫韩向柔,是来西城旅游的。”韩向柔赵的十分乖巧:“我从网上看的这里说有野山,想过来采采风,谁知这山还挺深呢,一不小心就迷路了,手机也没信号。”
赵大谷的媳妇看起来似乎放下了疑心,话也多了起来:“我们这里太偏了,村子里连电都没通,更别说什么信号什么的了。”
韩向柔闻言故作惊讶的说道:“连电都没有吗?这还真是够少见的。”
赵大谷的媳妇呵呵的笑道:“我们村里人习惯了不觉得啥,估计你们城里的呆不惯。不过现在天黑了,你一个人下山容易迷路,就在我们家住一晚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韩向柔嫣然一笑:“那就多谢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递给那个女人:“这算我的食宿费,大嫂怎么称呼?”
“你该叫我婶子,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你叫我赵婶子就行。”女人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接过了韩向柔给的钱。
赵大谷家是大瓦房,正门一进去就是厨房,东边两间卧室,西间也有一间。赵婶子把韩向柔领进西间的屋子,划了根火柴点上桌子上的油灯:“今晚你就住这屋,这两天日头好,炕上的被褥枕头都是刚拆洗过的,一点也不脏。那啥,你坐炕上歇歇脚,我去做饭去。”
韩向柔道了谢,等赵婶子就去以后举着油灯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这屋子光炕就占了一半屋子,炕里面就是朝南的窗户,窗台只比炕高出十公分,韩向柔爬上去试了试窗帘,虽然短了一截,但勉强也能遮住窗户。
屋里除了炕以外就有一副简单的木头桌椅,一个脸盆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韩向柔爬到炕上把窗帘拉上,因为外间厨房做饭的缘故,炕上热乎乎的,道是挺舒坦的。
坐炕上大概歇了十来分钟,赵婶子推门进来了,热情的招呼韩向柔出来吃饭。
晚饭很简单,一个腊肉炒蒜苗是唯一的肉菜,剩下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青菜,另外女人蒸了一盆二米饭放在了桌上。
韩向柔坐下以后从东屋里出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面色有些阴沉。
他看到韩向柔脚步明显的顿了一下,眼睛在韩向柔的脸上转了一圈,坐在了她旁边的凳子上。赵婶子见到儿子的反应后笑的更开心了,张罗着给韩向柔盛饭。
韩向柔中午吃饭晚,在飞机上又吃了些零食,这会也不太饿。她盛了一点米饭,就着面前的青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赵婶子看到韩向柔碗里那一点点饭有些不太开心,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吃的也太少了,女孩子胖一点好生养。”
赵大谷端着酒盅瞪了自己媳妇一眼,赵婶子连忙转了话头,热情的招呼韩向柔多吃菜。
韩向柔花了五分钟解决了碗里的食物,放下筷子和赵婶子道了谢后回了房间,赵家的儿子赵弘连痴迷的看着韩向柔的背影,赵婶子看着儿子的表情,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韩向柔从包里拿出水杯漱了口,就靠着被褥闭目养神,等外面安静下来,厨房的灯也关了,她这才睁开眼睛,一口气把油灯吹灭了。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纸人,韩向柔摸了摸它的头放在了炕上,这小纸人还是上次韩向柔涂了精血的那只,和韩向柔意识相连,相当于韩向柔的耳目。
农村的门缝隙都很大,小纸人很轻松的从房门下面的缝隙里钻了出去,穿过黑咕隆咚的厨房,钻到了东边屋子里。
此时赵大谷坐在炕上抽烟,赵嫂子坐在一边满脸喜庆的说道:“老赵,我看今天这丫头皮肉不错,就把她留下来给咱弘连当媳妇得了。”
赵大谷嗒嗒抽着烟袋:“只怕人家城里姑娘看不起弘连。”
“这话说的,这事还由她?”赵婶子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放到旁边,嘴里冷笑道:“王家招的那个上门女婿一开始也不乐意呢,现在不照样老老实实的在村子里呆着,连警察问他话他都不敢放个屁出来,老实的不得了。我觉得老王家那招挺好用的,不行咱也学来。”
“让她看咱们村的秘密?回头吓疯了怎么办?”赵大谷有些不豫的说道:“现在下面正好还缺人,不如把她送去。”
赵婶子嘟囔道:“可是我看儿子挺中意她的,回头小心你儿子和你不乐意。”
夫妻两个谁也没有再说话,小纸人沿着炕边朝里面跑了过去,顺着门缝钻进了最里面的房间。这个房间比韩向柔住的大一倍,除了基础的东西以外还有个大衣柜,只是不知道赵家的那个儿子上哪儿去了,屋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
韩向柔心里一惊,微微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朝窗外看去。只见窗帘下面的缝隙里露出了一双眼睛,正贪婪的看着韩向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