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寒丫头,我今天要进镇子了,你有什么要捎的没?”吴大爷的大嗓门隔着栅栏都听的响亮。
自从上次寒寒坐他家牛车,两人相谈甚欢,末了寒寒又扯了三尺布给他家小宝做衣服后,吴大爷待寒寒就格外亲热起来,遇到赶车去镇子总会特意过来问一句。
寒寒正想着到镇子上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生意可做,顺便再买些菜籽种在房后面的菜园子里,听到吴大爷的吆喝声,赶忙应一声,拿些碎银子走出去。
刚到门外就见林婶儿拿着一双新做的黑布鞋子递给吴大爷:“他大爷,你到镇上,能给我家大壮把这鞋子捎过去不?”
吴大爷撇撇头,不接鞋子:“我说老二媳妇,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有时间。我今天到镇上可是给林大老爷家做工的,你以为耍着玩么?林家公子可是秀才,家里规矩大着呢,你以为和村里一样,到处野跑都没人管?”
林婶儿嫁的男人叫吴拴住,排行第二。虽然都姓吴,但是和吴大爷并不是一本家,算不上亲戚。吴大爷自诩根正苗红,是正宗吴氏,很瞧不上吴拴住家这样旁枝末节,半道搬迁过来的,所以每每对着吴拴住一脉的人总是喜欢摆出长辈的样子。
话没听完,林婶儿就涨红了一张脸。手里拿着鞋子递过去不是,拿回来也不是,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寒寒见状赶忙把鞋子接过来:“鞋子我去送吧,我和吴大爷一起进镇子,家里还请婶子帮忙照看一下。”
见鞋子能送出去,林婶儿才松口气,感激的看看寒寒,笑着应口:“放心吧,家里我给你照看着。”
吴莫氏这几天一直吃寒寒买回来的补药调理身体,现在身体已经大好,此时也跟了出来:“他大爷,寒寒年纪小,路上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你多废点心,多担待点。”
慕容懿站在吴莫氏身旁,漆黑的眸子沉了沉,抿着唇往牛车上爬。
“唉,你这孩子赶紧下来,你姐姐去镇上是办正事,可不是耍着玩的。”吴莫氏一惊,赶忙上去抱慕容懿。
慕容懿扭着身子不答应,小手紧紧的握住车邦,漆黑的眼眸看一眼吴莫氏抱着自己的手,眼中划过一抹冷芒:“放开!”。可惜,软软的声音没有一丝杀伤力。
寒寒眼瞅着吴大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赶忙止住吴莫氏,伸手将慕容懿抱上来:“好了,奶奶,就让青峰跟我进镇子吧。小孩子多见见世面也好。莫大爷,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吴大爷一扯缰绳,牛车就走起来。
吴莫氏刚要出口的话也止在嘴里,摇摇头,看着牛车走远才转身回去。
瞥一眼吴大爷阴沉的脸,寒寒装没看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香囊,笑眯眯递过去:“我上次去镇上,听说大户人家的公子都兴带香囊,我也不大懂这些,正巧上次从镇子上买了一些香料,最是静气凝神的,就自己胡做了一个,给宝带着玩吧——宝今年就要入学了,总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咱家宝不是?”
一见寒寒递过来的香囊,吴大爷脸色立刻好转,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淡淡的香气从浅紫色的香囊里透出来,闻起来极为舒适,顿时一张脸乐开了花:“上次你给的料子给宝做了身衣服,宝喜欢的什么似的,今天你又给宝做了这个香囊,算起来,还是你这个姐姐对宝最为上心!等宝发达了,一定会记得你这丫头的。”
“看吴大爷说的,我自己没有弟弟,可不是把宝当弟弟来疼呗。再说了,宝那么可爱,让人不疼都难。”
“呵呵,要说宝可爱是不假,又聪明,可惜就是皮了些,天天折腾的厉害,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鬼主意……”
……。
慕容懿坐在一旁,看寒寒说的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宝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才似的,可惜,前两天他才见过宝一面,扯着自己姐姐的辫子当马骑,分明就是一个嚣张无礼又欺软怕硬的小家伙,照这样下去,长大后也绝对是一个废物,真不知道这女人哪来那么多好的词语夸赞那孩子!
眼中划过一抹鄙夷,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默默地扭过身子,慕容懿坐在牛车上当隐形人,心里思索着一会儿进了镇子怎么样甩掉莫寒寒,和自己的人联系上。
“寒寒丫头,我得去林老爷家,不能送你了,反正也进了镇子,你和那小娃娃下来走吧。”进了镇子,吴大爷拉住牛车,扭头对着莫寒寒道。
寒寒笑眯眯的抱着慕容懿从车上下来:“吴大爷您的事要紧,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这镇上转转。”
“你不会又要买一堆东西吧?”吴大爷眼中划过一抹亮光。
“我哪有那些个钱总买东西,今天到镇上来是想买点菜籽,眼看就要播种了,家里一颗菜籽都没有呢。”
“哦,买菜籽呀。成,你去买吧,我到林老爷家做一上午工,晌午赶回去,你晌午在这等着我,我把你捎回去。可别迟了,我家小宝还等着吃我从镇上给他带的烧饼呢。”
“不会迟的,那我晌午就在这等着您了。”寒寒笑眯眯道,“正好我也想买几个烧饼解馋呢,就给宝也带两个吧。”
“那怎么好意思,总让你破费了。呵呵,宝喜欢吃咸的,别买错了。”
……
看着吴大爷赶着牛车走远,寒寒收回脸上的笑容,望望怀里的孩子。
慕容懿在这几天挣扎无望的情况下,对莫寒寒随时摸摸捏捏抱抱的吃豆腐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奇怪的是他对莫寒寒的碰触居然没有了那种本能的厌恶,索性也就勉强接受对方的无礼行为。
此时见莫寒寒阴测测的看过来,眼眸一黑,伸手捂住脸:“做什么!”每当这黄毛丫头露出这眼神,十有八九是自己的脸蛋要遭殃,虽然捏的不疼,但也不能接受。男人的脸是随便能让人捏的么!
寒寒顿时被慕容懿的行为气笑了,伸手弹个脑嘣:“哼,别以为你眼中的鄙夷姐没看到,姐那会只是不屑的搭理你!是不是觉得姐口是心非?”
慕容懿瞪眼,一张小脸顿时黑下来,摸摸脑门:“放肆!你敢弹我脑袋!”
“嗤,还敢跟姐提放肆。”寒寒捏捏慕容懿的小鼻子,“姐不放肆怎么会把你这熊孩子从山上捡下来?还让你这小鬼这么嘚瑟?”
“哼,谁让你胡说八道,睁眼说瞎话。”慕容懿拍掉寒寒捏着自己鼻子的手,鄙夷道。
“错!姐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学问你懂吗?我说的高兴,他听的高兴,大家都高兴,何乐而不为!”
“趋炎附势,蝇营狗苟!”慕容懿不屑的哼一声,扭着身子从寒寒身上下来,迈着小步子蹭蹭往前走。
“哎,你这小破孩——”寒寒无语,这屁孩子要长大了绝对第二个包青天啊!可惜,她不吃这套,“我这叫因利势导你懂不,你没听过‘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么?”
慕容懿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寒寒,“你说什么?”她一个小村姑,怎么能说出这样精彩的战术理论?
寒寒一愣,以为他没听懂。好吧,跟三岁孩子提孙子兵法,他能听得懂才怪!
“过刚易折的道理你总该明白吧?举个例子,冬天的冰块够坚硬吧?一摔就碎了。水够柔软吧?却能渗透到各个地方,并长久的存在着。我跟你说这个的意思是,做人一定要学会圆滑,不害人的基础上,争取给自己谋更大的利益…。”寒寒说的吐沫横飞。
慕容懿皱皱眉头:“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你说的这些都是放屁!”转身继续走。
“呃——”莫寒寒成功的被噎住了。
啊啊——这熊孩子,太特么的讨厌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