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凤栖扯过来又扯过去的衣袖,苍云代除了在心里暗叹之外也是实在无法了,“虽说此事是凌天与南隨的纠葛,但怎么说,今日的刺杀云代与泠少主也牵扯其中。”
“云世子说的是。”泠溪点头,“这件事情错综复杂,凤太子与南隨太子同样牵扯其中,一时之间也理不清楚谁对谁错,怎样裁断都难免落人诟病。”
泠溪顿了顿,“今日乃是花灯佳节,过几日便是百旦节了,这个节骨眼出这种事情也不是很好。不如将此事推后,等百旦节过后再议如何?当然,在此期间,还希望凤帝派人大力侦查,尽早寻得真凶。”
凤帝低头,状似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看向南瓍烨,商量道,“南瓍太子以为如何?”
南瓍烨半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竟然当事人之一的泠世兄都如此说了,本太子作为嫌疑人之一,又能说什么呢?”
这样说,就是没有异议了。
“太子,”向将军有些不满,却无奈南瓍烨心意已决,只得悻悻作罢。
“诸位大臣可有异议?”凤帝又看向右相等几位大臣。
右相等人自然不敢多加言语,只能顺着凤帝的话说下去。
“竟然如此,此事往后再议,在此期间,太子,你需得自律己身,切不可行差错步。”凤帝这一句,也算是变相的警告吧。
“是,父皇。”凤鸣对此倒是毫无异议,但是,他实在想不通,他的玉佩为何会到了南瓍烨的手中。
凤栖倒是有些不满,“父皇,这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我看我对你就是太不公平了,才把你给宠得无法无天。你这还在禁足呢,还这么能给我惹事!”
凤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凤帝就想起傅易烜方才说的她差点给射成刺猬的事,登时吹胡子瞪眼的瞪着凤栖,“女孩子家家,越大越没个样子,还不快把你的手放下!也不怕云世子笑话。”
“我哪有惹事,分明就是事来惹我的。”凤栖不服气,但见凤帝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也不敢太放肆,只哼哼唧唧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凤栖的声音不大,但无奈御书房此时太安静,所以被凤帝听了个一清二楚,凤帝登时有些无奈。
“本来就是。”凤栖鼓着一张包子脸,把话含在嘴里,嘟囔了一句。
凤鸣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拉过凤栖,又对苍云代歉然道,“抱歉云世子,阿九无礼了。”
苍云代终于从凤栖的手中救回了自己的衣袖,抚了抚衣袖的褶皱,淡然道,“习惯了。”
“苍云代,你什么意思!”凤栖一听,炸毛了,被凤鸣抓着的右手动不了,只好挥着自由的左手威胁性的向苍云代比了比。“你再说一遍试试。”
“再说几遍,云代只怕都无法给公主满意的答案了。”话落,苍云代还状似惭愧地叹了口气。
凤栖郁闷,挥挥小手刚要发作,就被凤帝喝了一声,彻底郁结。
“皇上,时辰不早了。”站在凤帝身后的德公公在此时出声提醒道。
“嗯。”凤帝点点头,这才从凤栖身上收回视线,敛了面上对凤栖的嗔怒,再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对德公公道,“将朕拟好的圣旨下放到各府吧,告诉他们,该出发了。”
“是。”德公公应了一声,行礼退了下去。
凤帝捏捏眉头,闹了大半夜,他也有些疲乏了,“吉时将至,南隨太子,云世子,泠少主快些去准备吧。”说完又道,“九儿,跟好太子,不许胡闹。”
“是。”凤栖扁扁嘴,有些不满,却也没多说什么,乖乖应下。
“儿臣会看好阿九的,父皇请放心。”凤鸣规矩地躬身。
傅易烜也在一旁应着,“是啊皇帝舅舅,我也会帮你看好小阿九的。”
“你若能给我看好你自己就行了,朕可不敢多求。”凤帝听言,笑骂了一声,随后对众人摆摆手,“行了,都去吧,右相几人留下。”
“是。”众人皆对凤帝一礼,依次退出了御书房。暗夜深沉,晚风冷冽,吹拂在只着薄薄春裳的身上,有些微冷,却扫去了微微的困乏。
南隨的使团与星渺的使团走在最前面,南瓍烨与苍云代并肩而行,风流才子,公子如玉,自成一线。
即便是在这样微凉的夜里,南瓍烨的折扇依旧没有离手,轻垂胸前的几缕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浮动,“素来听闻云世子不近女色,就连凤栖公主十年追逐世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看来,传言有虚啊。”
苍云代好看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眸光幽深,“太子莫要妄言,云代也就算了,坏了公主的名声只怕不好。”
“她还有名声这东西?”南瓍烨“呃”了一声,似乎有些苦恼,随后想是想起了什么,失笑道。
“她确实是没什么名声。”苍云代看了南瓍烨一眼,语气没有半分起伏,“但这话从太子口中说出,难免不妥,落人口实。”
“呵。”南瓍烨轻笑,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太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摇动的纸扇没有停下,反而摇的更欢了。脸上的笑带着几分揶揄,完全不见御书房中的争锋相对。
“云代也不过是实事求是而已。”实事求是,不是刻意针对,也不是因为凤栖。
苍云代说得很明白,南瓍烨也听得明白,只可惜,他不信!
知道在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为人处世,苍云代从来都做得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到半点错处,南瓍烨也不纠结,无所谓地耸耸肩,带着南隨使团先行离去。
苍云代看着在南隨使团簇拥下离开的南瓍烨,想起他离去时那意味不明的笑,浅眉轻蹙。
泠溪落后苍云代和南瓍烨几步,走在了星渺使团的后头,但方才南瓍烨与苍云代的对话他也有听见,即便暗夜深沉,但凭他良好的视力,他并没有忽略南瓍烨嘴角的笑意。
洞察一切,却刻意蛰伏。
“泠溪哥哥?”见泠溪突然停下,凤栖快走几步,“怎么了?”
“没什么。”泠溪摇头轻笑,冲凤鸣点了点头,“凤太子。”
凤鸣微微而笑,不觉也有几分温润滋味,“方才多谢泠少主出言相助。”
“哪里,泠溪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想起方才苍云代与南瓍烨的对话,泠溪不觉好笑。
“行啦,你们就不要客气来客气去了,都是自家人,那么多话做什么。”凤栖受不了的嘟喃。“我们快走吧,不然就追不上苍云代了。”
“却,没出息。”对于凤栖动不动就将苍云代挂在嘴上的行为,傅易烜表示出了万分的鄙夷和不满,抬步走在了最前面。
“傅易烜,你再给我说一遍。”凤栖气急,剁了剁脚追了上去。
“没出息就是没出息,说几遍都是没出息。”傅易烜不甩她,径直向前走去。
“傅易烜。”
听着凤栖渐行渐远的咬牙切齿,凤鸣摇头失笑,颇有些无奈,“泠少主见笑了,请。”
“哪里,公主真性情罢了。”泠溪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跟凤鸣并肩而行,脚步虽然轻缓,却渐渐地跟上了凤栖和傅易烜的速度。
出了宫门,泠溪就暂时与凤栖三人告别了,他是泠渊涧的少主,这种时候,的确是该回泠渊涧的车队的。
而星渺和南隨的车队,则停在他们落脚的行宫里,所以此时,停在皇宫门口的,也就只有凌天的车队。
凤栖自然是与凤鸣一辆马车的,在凤鸣上了车之后,她也跟着跳了上去。
普一看到凤栖的动作,傅易烜不忍直视地捂脸,果然,这丫头无论过了多久都成不了大家闺秀,当初他答应帮她躲过他娘的礼仪教导到底是对是错啊。
凤栖自然不知道傅易烜的心思,她也不是第一次上来凤鸣的马车,最初的新鲜感没有了,一上马车,她就自己寻了个好位置,倒头就睡。
凤鸣有些好笑地看着凤栖,摇了摇头,从马车的暗格中取出一床薄丝被和一个软枕,将其塞进凤栖的怀里,“莫要着寒。”
凤栖听话地将软枕塞到脑袋下,扯过丝被盖上,闭眼睡觉。不出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轻轻浅浅。
凤鸣低头看了她一会,倏忽一笑,双手环胸,靠着马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车队缓缓而行,踏踏的马蹄声伴着车轮碾压路面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传来,却丝毫不影响凤栖的好眠。
进入主街,悬挂满城的花灯将夜晚的京城照得通明,十里桃林的寻花灯还未结束,好热闹的百姓不是围在临江看戏就是等在十里桃林外,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人,静悄悄的。偶尔从临江上传来好听的丝竹声。
凤鸣突然睁眼,静静听了一会。低头看了凤栖一眼,她正睡得香甜,没有半分转醒的迹象。他复闭眼,呼吸浅浅。
车队井然有序,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
东城门外三里处有一片石林,根据走向,被来往的百姓分别称为东石林和西石林,西石林靠近官道,此时正依次停着三个车队,数辆马车和数百随从护卫。
“太子殿下,云世子、南隨太子和泠少主已经到了。”坐在马车前驾车的战葑扫了眼前面的车队,回头向凤鸣禀告。
“嗯。”凤鸣应了一声。
见凤鸣没有吩咐,战葑也没有多话,只赶着马车上前。
马车外传来傅易烜与泠溪的声音,泠溪似乎问了一句什么,傅易烜回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随后,又响起了南瓍玉叫嚣的声音,她大声喊着凤栖的名字,随后又传来了傅易烜暗带嘲讽的笑语。
不知道傅易烜说了句什么,南瓍玉大怒,甩起鞭子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靠近凤鸣的马车。
似乎是受到了影响,凤栖不安分地动了动,丝被被扯掉了大半。
凤鸣皱眉,替她敛好被子,“阿烜,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