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兵都提醒了,百里明川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几个鲛兵面面相觑,那说话的鲛兵着实忍不住,走到百里明川面前,认真道:“三殿下,您错失了杀孤飞燕的大好时机。您到底想做什么?”
百里明川这才缓过神来,他瞥了鲛兵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就走,“走水路,去晋阳城!”
鲛兵大步追去, 问道:“三殿下,您到底是要复仇?还是……还是只是想见到她?”
百里明川立马止步,转身看来,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冷得骇人。
鲛兵立马跪下,身后数名同伴也一道跪下了,再无人敢开口。
百里明川冷冷看着他们。他在深呼吸,心里头必有怒意,似随时都可能发飙。可最后,他竟欲言又止,只挥手冲鲛兵道了一个“滚”字。
鲛兵虽恐惧,却没有走,仍旧跪着。
百里明川的呼吸更沉重了,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恼这些以下犯上的手下,还是恼自己。最终,他狠狠拂袖,转身健步离开。
“三殿下!等等属下!”
“三殿下,您不能去晋阳城,您只有十天的时间,得尽快找到孤云远!”
……
鲛兵焦急地追,可百里明川却走得极快。他一头栽入一个深湖里。鲛兵追至,正要下湖,湖中的水却骤然冲天而上,铸成了一道大水墙。百里明川的怒意,无疑全都撒在水里了。几个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止步不前。最终只能在一旁候着。
不过片刻,水墙就坍塌,好似一场倾盆暴雨落在水里。湖面恢复平静后,不留痕迹,可周遭却是一片狼藉。同是一片狼藉的还有百里明川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坐在湖底,抱着双膝蜷缩着,安静而孤独,就像是个孩子。
“你去做什么?担心她吗?”
“除了本皇子,谁都不能碰她!不能!”
“三殿下,您到底是要复仇?还是……还是只是想见到她?”
孤云远的声音,他自己的声音,鲛兵的声音在他耳边一次接着一次,不断地重复,就如同水浪汹涌而来,一次一次地淹没他。
他快受不了了!
“不是,不是的!”
他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可是,这几个声音这几句话却还在重复,不在他耳边重复而是在他脑海里重复,挥之不去。
为什么,他要救她?
为什么,他要背叛孤云远?
为什么,他站在她面前会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跟她没欠他什么,他却固执地认为她欠了他的账?他百里明川从来都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不是玩不起的人,更不是输不起的人呀!桃夭谷,阴阳毒,他输得起的……
为什么!?
百里明川缓缓地垂落双手,他就这么枯坐着,低着头,表情呆愣。
他坐了一天一夜,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接受了什么,他终于抬起头来。他上了岸,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对鲛兵道:“去晋阳城。”
鲛兵不放心,仍是提醒:“三殿下,血戾……”
百里明川冷冷而笑:“他若想我活着,自然会找上门。他若要我死,我找上门也徒劳!走!”
虽然北海那一战,验证了他的猜测,孤云远跟他合作,并非冲着逐云宫主,而是冲着孤飞燕和君九辰。孤云远并没有展示出真正的本事来。但是,他看得出来,孤云远的来头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而且,逐云宫主竟认识他?这可蹊跷得很!
血戾是唯一可以抗衡乾冥之力的力量,他相信孤云远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死的。他很期待,在晋阳城同孤云远相见。
孤飞燕他们往晋阳城,百里明川也往晋阳城。
晋阳城看似平静,城里城外却是暗涛汹涌。君九辰几乎调用了所有可以调用的势力,协助秦墨找人。秦墨都已经把晋阳城内外寻了三遍,而如今正在追踪各条水路。至于孤飞燕他们怀疑过的孤家,秦墨搜了数遍无果后便留人守住府上的内湖水池,不再来搜。
然而,钱嬷嬷他们并没有躲水路,也没有通过水路逃,而是一直躲在孤家藏经楼的密室里。钱嬷嬷比孤二爷这个当家人还熟悉这座藏经楼,她要避开秦墨的搜出,可谓易如反掌。
昏暗的密室里,秦敏靠墙而坐,一手拥着小念尘,一手拥着阿泽。
秦敏只着底衣,能脱掉的衣裳都给了小念尘和阿泽。腊月的末端,天寒地冻,如此阴暗的密室更是阴冷得令人难以承受,再者钱嬷嬷一日只给他们一餐,都是冷食,他们的处境可谓是饥寒交迫。钱嬷嬷被秦敏算计后,并没有对他们动刑,却以这样的方式折磨他们。温饱乃是人最基本的需求,钱嬷嬷此举无疑比动刑还残忍!
秦敏本可以为两个孩子施针驱寒,只可惜,自从她身上的小刀被发现后,她身上发髻上,身上的藏针全都被搜走了。此时,她正在给小念尘他们讲云空医城的故事,讲的正是顾北月拿下医城城主的那场医城史上最激烈的医斗!她明明冷得唇齿都快打架了,却还是强忍着,讲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令人如临其境。
小念尘和阿泽认真听着,时而紧张,时而拍手叫好,以至于都忘记了寒冷和饥饿。讲到激动处,秦敏自己都能忘记一切痛苦。
然而,秦敏非常清楚这么熬不是办法,终究有熬不住的一日。她借季江兰一事,把能传达出去的都传达出去了。剩下的,只能是等待。
日子,就这么熬着熬着,一日复一日。腊月到底了,新年来了,元宵近了。
这一日,秦敏刚刚讲完故事,密室的门就开了。走进来的并非每日给他们送饭的鲛人,而是许久不见的钱嬷嬷。
这些日子,秦敏一直在琢磨钱嬷嬷劫持了他们,为何只问季江兰的下落,其他的什么都不问。她想,难道钱嬷嬷对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既是如此,那钱嬷嬷劫持他们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那便是威胁燕儿和南辰!钱嬷嬷亲自来了,那必是要用他们的时候了。或许,他们马上就能见到燕儿和南辰了!
秦敏连忙将两个孩子护到身后去,有些不安却也有些惊喜。
钱嬷嬷不声不响,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一室突然明亮起来。秦敏不动声『色』,岂料,钱嬷嬷却拿出了一套金针,一盒颜料……
她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