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范家偏厅门外。此刻一个青丝垂肩,头上系两发髻其间束红色丝带,粉脸白晰眉清目秀身着紫衫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女。正焦急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时不时的看向屋中。待得其中两人从屋中走出,屋内只剩一人的时候,少女快步走入屋内,便又探头往门外看了看随手带上门。
屋内案几旁坐着一中年正低头看着什么,此时似有察觉,抬头看向少女:“嗯?蝶儿,有何事?”
“公子回来了。”被唤作蝶儿的少女环顾左右,确定再没人在旁时,上前拉着中年的手急道:“公子入夜时分便已回到了府中,回来时象是遇到什么般狼狈不堪,还吩咐蝶儿即刻来找义父,不得让旁人知晓公子回来之事。”
案几旁坐着的中年,正是范童之父范坤。范坤听闻此话豁地身子弹起,显是吃惊不小,双目圆睁眼中似有火焰燃烧般:“可有谁人见过童儿回到府中?又或是知道童儿回来之事?”
“蝶儿见到公子时正是入夜时分,且公子是从后门进来,想来并无人看到。”蝶儿回想着当时情形,复又道:“且公子说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因此上蝶儿便直接来找义父了。”
“快。随为父看看童儿去。”事情似乎远比范坤心想的更为糟糕,范坤不由得脸色一沉,也顾不得什么,拉起蝶儿的小手便直往门外走去。
范府何其大,此时因是夜半十分,来往巡护之人自是比白天多了不少。这夜来往巡护之人多有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然凝神一看,又不觉释然便又各自隐没于黑暗之处,范家二爷自是无人敢拦阻的。
少时,二人便来到范童房中。范童此时已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袍,背负双手正自打量着屋中一切,手中拿着一卷古卷,正是那灵儿留与范童之物。听得房门推开,有人自外踏步而入,范童轻扯了下挂在腰间的衣角,转过身子看着蝶儿身边之人,稍有迟疑便上前轻声道:“父亲。”心中却想着:“这范家二爷以后便是我的父亲了,浓眉大眼方脸身材魁梧倒是象极了三国名将张飞。只是这个年龄也太那个了,只比我前生年长两岁,这叫起来心里未免有些尴尬,额,这个,这个那啥,郁闷啊。”却见范童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旁人自是无法揣度他心中的小九九是如何盘算的。要是这范家二爷范坤知道眼前这小子,正寻思着以后怎么从他这里诓来“老范”这么个称呼来叫他的话,估计得被呛着,嘿嘿。
“童儿,为何不在宗门好好修炼?”范坤虽满心担忧,却也强自镇定的问道。
“父亲,石陨宗招我为内门弟子依童儿想来,多半是假。”范童心里颇为不平静,但也未多说什么,毕竟才接触这世界,心中虽有对这世界的模糊认识,然而即便是两世为人的范童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范童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范家二爷范坤,话到一半却不再接下去,这让范坤感觉到不妙,愣愣的围着范童来回转了两三圈,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你这混蛋小子,把你老子我当什么人了?嗯?把你那花花肠子赶紧的收一收,老子再怎么不济也是你个小混蛋的老子。有话说有屁放,别搁这给老子耍心眼,天大事,老子给你担着。”范坤心一急,小子老子的一通话下来,顿时又感到有所不妥,这老子老子的对着范童说虽也没什么错,可这回头想来也太那个啥了。不由老脸一红,贼贼的看了看一旁的蝶儿,复又看着范童正色道:“童儿,或许有些事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蝶儿不是外人,把你所知道说说,为父自当为你作主。”
听得范坤如此一说,范童心里石头终于落下胸中豁然开朗,此前他不确定在这武者为尊的异世,人与人之间为了一己利益是否存在虎毒食子,现在心中释然。从草庐来到这范家,范童可谓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凶兽虽比不得妖兽,但也比野兽凶悍千百倍,索性范童也没遇着什么高阶凶兽,这一路走来终是凭着所学化险为夷,这也让让范童感受到了这世界的残酷现实。武者为尊,唯有强大的武力才能立于这世界。当然另一方面,范童骨子里还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心怀大众的热血豪情,前一世的经历也注定了范童这一生不会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父亲,可还记得黄岗城大比?”范童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自是记得的,童儿在黄岗城大比中凭着咱范家中级三等武技“落叶狂沙”险胜朱家朱达畅,夺得前十其中一席位。虽未能进入前三,但也着实让为父惊喜。”说起这事,范坤不禁有些洋洋自得,自是范童小子让他増光不少的缘故。
“是啊是啊,公子在大比中获得第七名,蝶儿也是知道的哦,公子向来不怎么喜欢修习武艺,那次拿了第七名而且还被石陨宗招为弟子,着实让义父高兴了好长时间呢,逢人便说:我家范童取了黄岗城大比第七名,来来来,我请你喝两杯去。而且每次都......”蝶儿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范坤,一手掩嘴一手捂着肚子呵呵直笑。
“蝶儿,大胆,怎可如此笑话为父?该罚。”范坤双目圆睁,脸上胡须有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看似爆怒却又经不住内心窃喜,终是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老脸顿时通红。
这言行举止表明范坤绝对会是一个好父亲,看到如此,范童心中也自是高兴,微微一笑说:“不知父亲可有想到什么不对之处?又或是察觉有何不妥之处?”
“???为何有此一问?”范坤有点不解。
“这石陨宗乃是韶洲地域除却南华宗之外有数的七大宗门之一,而且还是排名第二的宗门。门内弟子无数,个个天赋均比我高出不少,历来在黄岗城大比中能得石陨宗看上的也仅有第二三名两个名额。这次却是有点一反常态,我也只是得了第七名,独独便是只要了我而弃二三名不顾。”范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再者我去到石陨宗门下,并未习得石陨宗的什么功法武技,反而是每天跟着那石陨宗的内门长老修习炼血之法。初时我以为能跟在内门长老身边修炼便是天大的好事,哪曾想有天我听得那长老与石陨宗宗主相商,要以我之骨血助那石陨宗宗主炼就盖世奇功。这时我才明白,原来石陨宗并非有意收我为宗门弟子,而是别有用心。只是我范家在石陨宗门下的范云遥老祖,却因助我脱逃而身陨。”
“什么?云遥老祖已陨落?”这云遥老祖乃是范家几百年间唯一的武学天才,十八岁便以一身惊世武艺行走于韶洲,少有敌手。后来拜入石陨宗门下,更是成为石陨宗五大内门长老之一,可以说,范家能在黄岗城成为仅有的三大家族之一,便是因为有范云遥的存在。如今听得云遥老祖身陨,范坤自是再也坐不住,不由跳了起来。
“嗯,范云遥老祖的确已为了童儿而身死在石陨宗宗主和其他长老的联手之下。”随即,范童便将所有情况一一道来,当中跳下悬崖绝壁之后又被人所救也一无隐瞒,当然有些实情还是不能说滴,这点范童自是瞒下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