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早已料知孟冲会来。
孟冲只是政治觉悟差了点儿，可不是大傻瓜，除了安排老太监看管孩子，肯定还有其他的眼线。一听说水墨恒和冯保来了这里，想都不用想也要风驰电掣地赶来。
水墨恒正是利用了这点，见孟冲气势汹汹一头黑线，附在冯保的耳边，小声地嘱咐道：“这里没公公的事儿了，交给我来办，你在反而会挑起无名肝火，不如去……”
冯保听罢，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从孟冲身边悠然而过。
孟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孟公公，你看这事儿……”水墨恒决定先礼后兵，态度十分友好，满脸堆笑。
“这事儿你管不了。”孟冲一上来，便口气不善，相当地硬气。
水墨恒不慌不忙，要的就是这个调调儿。你想，若从孟冲手中强硬地要人，肯定不现实，人家毕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地位在那儿摆着，并且是为皇上办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一直拖到李贵妃出现，然后还不能让皇上出现。
“公公？你可以走了。”水墨恒冲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老太监说。
老太监哭丧着脸，惴惴不安，早已汗流浃背，依然不敢起身，而是惊惶地望着孟冲。
“让你走就走，跪着等我赏赐呢？”孟冲凶狠地说道。
“是，小人告退。”老太监这才提心吊胆地挣扎起来，一步一回头，伈伈睍睍地走开。
“滚快点，不成器的老东西！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还活着干嘛？”孟冲毫不留情地训斥。
“孟公公，上火伤身，息怒。”水墨恒厚颜无耻地陪笑，心里坏坏地想着：上火也伤肾啊公公，幸好你用不上。
“这里面是皇上要的，你最好别管。”孟冲没好气地说。
“皇上的事，做臣子的当然管不了。”水墨恒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的，“不过有一件事儿，我得告诉孟公公一声，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起的那个莫秋楠吗？”
在孟冲面前提及莫秋楠，这是第二次。
孟冲不明所以地望着水墨恒，隐隐记得水墨恒说过，那是去年献给皇上的一个女子。
“不瞒公公，莫秋楠是个男儿身。”水墨恒道。
“什么？”孟冲乍听这个消息，骇目惊心。
“我说莫秋楠是个男的。”
“你存心戏弄我？”孟冲吹胡子瞪眼。
“如果公公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水墨恒摇了摇头，“不过呢，好在除了皇上，全北京城只有我一人知晓，而在广西那边，知道莫秋楠身份的人已全部死去。”
当然，水墨恒在这里隐瞒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莫颜莫白和水蛋她们都还在。
孟冲突然觉得水墨恒是个可怕的妖孽，之前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一下子通透了，讪讪地说道：“难怪万岁爷对你如此厚爱，你杀了张青松，他都没有动你，反而委以重任，原来……”
“公公，这个你想错了。皇上委任我追查御花园的命案，是因为他知道我懂他的心，知道他想要什么。御花园的命案很可能是莫秋楠所为，而皇上被蒙在鼓里。”
孟冲沉吟，似乎脑子不够用，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多的信息。
水墨恒继续说道：“皇上虽然偶尔会犯迷糊，那是因为火气攻心而致，但皇上脑子不笨啊，他或许已经怀疑莫秋楠，但是，一来不敢确定，二来不便直问，所以才会让我追查。因为只有我知道莫秋楠的身份。在这个问题上，皇上的态度很明确，他只求一个结果。”
“你将此事告知，就不怕我跟你来个鱼死网破，把这个天大的秘密说出去吗？”
“孟公公，我年纪轻轻都没这个胆儿，相信孟公公也会珍惜自己的生命，那可是皇上的啊！”水墨恒笑道。
“那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
“因为……因为你是一个好厨子。”
“卧槽！”孟冲简直就要崩溃了，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娘的，在尚膳监任职时，你说我是个好厨子，我会感谢你的赞美；可如今我是司礼监掌印，你依然说我是个好厨子，我只能看作是你对我的一种莫大讽刺。”
“公公，做人不要忘本嘛！”水墨恒依然笑盈盈的，“做一名大厨有什么不好？我都想过拜你为师呢，你可知道，能做一手好菜，有多吸引漂亮的姑娘吗？”
对天发誓，水墨恒说的绝对是真心话。
姑娘们不都是吃货吗？而且是十分挑剔的吃货，不然她们天天喊减肥？能做一手好菜，当然能吸引她们啊。
可这话在孟冲听来，又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我是个没根儿的男人呀，没有铁棒，吸引再多的姑娘又有何用？
孟冲一百个无语，一千个懵逼，一万个你特么怎么不去死呀？
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
“孟公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先将你的思绪捋一捋。”水墨恒客客气气的，为了争取这名大厨，可费了一番心思。
“你一直都在设计我，想要拉我下台？”
“孟公公，这话你说得有点过分，你我好歹也有交情在，我从未将你当作敌人，再说，谁当司礼监掌印跟我毛关系都没有，呵呵，我又不想做太监。”
“那你为何要与冯保联手干预此事？”
“孟公公，反正你与冯公公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不瞒你说，这次正是冯公公怂恿我来的。”
“你为什么要帮他？”
“孟公公，之前我也说过，其实我一直想帮你，因为我不想失去一个好厨子。”
“这事儿你能不能不插手？”
“不能。”水墨恒摇头，“我想不插手都不行，因为李贵妃马上就要来，冯公公已经将童男童女的事捅到她那儿去了。”
“不行，我要禀告皇上去。”孟冲骇然变色。
“孟公公，眼前有条康庄大道等着你走，何苦执意要跳崖呢？我知道你一直诚心诚意为皇上办事，可是孟公公，你想过没有？皇上是个病人啊！”
孟冲浑身一颤。
“皇上能保你几时？皇太子终究要登基，做主的将是李贵妃。好吧，就按公公说的，即刻去禀报皇上。皇上来了，李贵妃也来了，双方对峙，谁妥协？肯定是李贵妃妥协呀！那你觉得以后李贵妃还会放过你吗？”
孟冲不语，思绪飞驰。
“所以说，我是在救公公。”水墨恒这一番话可谓说得语重心长。
“那李贵妃来了，不是一样要治我的罪？”孟冲道。
“是，孟公公说得一点儿没错，你确实做了很多令李贵妃生气的事儿，她也一直很恨你。但我问公公一句：你是愿意接受惩罚，还是愿意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