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落的庭院之中，樵老一如既往地躺在竹椅上，一杯绿茶散发着幽香。
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乔宇的声音也夹杂在竹叶的沙沙声中传来:“师父，我回来了。”
“嗯？”樵老惊疑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问道:“回来干啥？”
虽然不知道樵老为何惊疑，乔宇还是老实地回了一句:“吃饭啊。”
毕竟吃过早饭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时辰了，也是时候该吃午饭了吧，人是铁饭是钢，再努力修炼，可饭还是要吃的。
可是此话一出，乔宇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空空和小烈都不在，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赶回来吃饭了。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空空和小烈还没回来吗？”
樵老浑浊的目光中似乎没有任何色彩，用一口随意的语气说道:“你说他们两个啊，小烈去了永夜山脉，估计没个几年时间是出不来的。”
听着樵老平静的话语，乔宇也是明白小烈应该是受了樵老的指点去永夜山脉修炼了，食物问题小烈自己就在森林中可以解决了，当下也没有多问，可是内心还是不禁生出疑问:“什么修炼？需要几年的时间，而且听师父这口气好像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多长时间。”
领悟杀戮之意，或者说是创造一条新的杀戮之路，没有人知道小烈能否能成功，也没有人能够确定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樵老不能，小烈也不能。
顿了一下，乔宇又接着问道:“那空空呢？”
樵老这次干脆低下了头，自顾自地轻轻拨弄着茶碗，头也不抬地回道:“你说那小家伙呀，他也去修炼了，晚上才回来呢。”
闻言，乔宇吃了一惊，心想修炼都不用吃饭吗？又听见樵老随意的说道:“那小家伙出门时带着午饭。”
带着午饭？此时乔宇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空空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不单单是良好的修炼条件与惊人的天赋这些因素，更为重要的是空空坚定的心志。这个看上去活泼可爱的小和尚在背后的付出从来不少于任何人，可以说空空今天所拥有的实力完全归功于自身的努力。
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空空也一样。
这一路走来，空空忍受了长久的孤寂，付出了足够的汗水，经历了无数的挑战，完成了太多别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情，才拥有今天令人羡慕的成就。
乔宇那张汗水与泥土交杂的脸庞，瞬间变得滚烫起来，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迎接樵老那不经意间投来的目光。一时间伫立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樵老的目光落在乔宇的身上，如同针刺一般，乔宇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
“里面有食物。”樵老开口了，话语简洁，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响在乔宇的耳旁，却如同天雷滚滚。
乔宇在原地愣了一下，机械般的跑进竹屋，在竹屋的桌子上，食物非常简单，有一碟烤肉，还有几个馒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此刻乔宇来不及多想，便一把抓起食物，又匆匆忙忙地向外跑去，也没有在庭院有所逗留，直奔大树的方向而去。
自从樵老说到空空带了午饭不回来的那一刻起，整个过程中，乔宇都没有抬起头看樵老一眼。他害怕看见樵老眼中的失望。
乔宇也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有时候无言就是更好的答案。
难道让乔宇向樵老解释:“我是第一天，不知道这些……”说些诸如此类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也根本算不上什么解释。修炼本就是很私人的事情，努力与否更是个人的事情，愿意修炼就修炼，不愿意就停下来。樵老不可能要求乔宇修炼多长时间才能歇息，不可能一直监督乔宇是否偷懒。因为真正的强者从来都不是这样成长的，他们更多的是依靠于自己，自己催促自己。
或者让乔宇向樵老保证:“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我以后一定努力修炼……”诸如此类的话谁都会说，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不要一味的去解释或者逃避，错了就是错了，在以后的修炼中坚决注意，不会再犯，才是更好的保证。
在乔宇低下头颅的那一刻起，樵老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时不时打量着乔宇，在少年手握食物，飞奔而出庭院之时，樵老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乔宇一路飞奔着，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估摸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抵达目标地，也就是需要被砍断的大树前。
斜靠在树干处，将食物送入嘴里，然后如狼吞虎咽一般，清扫着这些食物，不过一会，眼前的食物就全部进了乔宇肚子，使乔宇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我在成为樵老徒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松懈了，好像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至强者了，师父固然强大，可是我乔宇需要的不仅仅是庇护，我要亲手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眼下极好的修炼条件，就更不能随便浪费。要知道强者都是历经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在孤寂与困苦中挺过来的。”
“正因为有如此好的修炼条件，才要更加努力，甚至要付出在天明帝国修炼的十倍、百倍努力。”
“还好醒悟的及时。”乔宇暗自欣慰，庆幸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沉迷于现状。
在这一瞬间，乔宇想了很多很多，犹如即将走偏了道路，却突然间幡然醒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触。
这些感触在乔宇以后的修炼道路上都是弥足珍贵的。
然后，乔宇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木棍，继续重复着那毫无花俏可言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击打着大树。
哈-哈-哈……
嗵嗵嗵……
咔擦……
少年的低喝声、木棍与大树的撞击声、木棍的断裂声，还有少年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犹如只有一只曲调在重复循环的响起。
另一处，荒芜的大山下，空空草草吃过午饭，略做歇息了一会，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臂和腰部，就再次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投掷。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宇和空空的汗水也是一滴滴留下，犹如在记录时间。从旭日东升到艳阳高照，再到夕阳西落，直到现在天上繁星点点，两人都重复着一个动作，好似机器在循环运转。
咔擦！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发出，少年没有做任何理睬，俯下身去重新捡起一根木棍，作势就欲对着大树打去，一道声音突然穿了过来:“小乔宇，不错呀！”
嗵！
话音响起的同时，木棍与大树碰撞的低沉声也响了起来。乔宇转过身去，借助月光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空空，小和尚此时眼睛里噙着微笑，单从神色而看，似乎并没有多少疲惫。
可是此时空空的穿着实在不敢令人恭维，原本月白色的僧袍染满了灰尘，与汗水交融在一起，又形成泥渍，看上去像是在泥浆里打了几个滚似的。
“看来空空也不是很轻松呀。”看了一眼空空的衣服后，乔宇心中这样想着，可是嘴里却打趣道:“你这僧袍上的满天繁星图不错呀。”
“小乔宇-”空空双手叉腰，恶狠狠的冲着乔宇喊道，最后还拉长了声音，旋即又平和的说道，“该回去了！”
空空的这番回应，表现得好像根本没有介怀乔宇的打趣，只是脸上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乔宇看了看地上数千根断裂的木棍，准确的说是三千一百五十根，也就是说在一天之内，乔宇击打了大树上万次。此时断裂的木棍垒积起来已经接近这颗大树的高度了，也就是有数十丈之高了，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看到这些，乔宇的眼中滑过一抹笑容，对自己今天的成果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回吧。”只是乔宇却忽略了先前空空脸上一闪而逝的诡异笑容。
皎月当空，繁星点点，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沿着小径徐徐前进，脚步都有些虚浮，走的很吃力。
仔细看去，两人的胳膊也没有随着步伐而摆动，都是自由的下垂在两侧，这是由于极致的酸痛导致的，一旦放松，肌肉便会瞬间松弛，产生一种无力感，甚至没有力气摆动手臂。
此时，说二人迈着步伐前进，倒不如说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前进。